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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兩天,畢乃爾仿佛人間蒸一般行蹤難覓,幾萬清軍在方圓百裏之內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抓到畢乃爾的蜘絲馬跡,愁得勝保茶飯不思大脾氣,連色心都收斂不少,沒想到中午傳來一個意外的好消息,鳳陽府被先鋒部隊兵不血刃拿下。


    這下勝保實在坐不住了,再不動身啟程,更大的功勞就會從自己手指縫溜走,跑了一個畢乃爾頂多挨頓訓斥,若是被多隆阿偷偷上道折子,自己能不能保住頭上的烏紗帽都兩說。


    想到這,勝保急忙拔營起寨浩浩蕩蕩開向鳳陽府,臨走之時還不忘記帶上邵桃,加上從滄州帶來的歌妓友蕊,一路上左擁右抱好不愜意,卻不知一片烏雲已經悄悄籠罩在輿車之上,勝保大禍臨頭還懵然無知。


    俗話說得好,月兒彎彎照九洲,有人歡喜有人憂,當勝保一籌莫展之時,水琴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做夢都沒想到畢乃爾會給自己帶來這麽強的刺激和這麽大的幸福,不分白日黑夜承歡著畢乃爾無休無止的“鞭撻”,那種猶如騰雲駕霧的感覺讓水琴如癡如醉,欲罷不能。


    如果把畢乃爾比作西門慶,那邵圩的主人縣太爺邵沛連武大郎都不如,再加上畢乃爾本就異於常人,其寶貝武器比普通人不知大出幾倍,水琴能不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每到戰鬥間隙就摟著畢乃爾絮叨說不完的甜言蜜語,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讓畢乃爾看,今生今世也要跟畢乃爾在一起,寧可陪著畢乃爾一起被砍頭也在所不惜。


    可惜畢乃爾跟水琴在一起就是逢場作戲,不說看見水琴那雙八寸金蓮讓畢乃爾不舒服,就是氣質上也跟黃淑娟無法相提並論,畢乃爾隻好編織著各種謊言婉拒水琴的請求,無論水琴如何哭鬧,執意天黑之後就離開洪澤縣到六安尋找黃淑娟。


    起初水琴誤以為畢乃爾嫌棄自己,等聽說畢乃爾在六安還有一位姑娘在等著他,心眼慢慢活泛起來。自己本來就是一個破敗之身,隻要能跟畢乃爾在一起還在乎什麽名分?自己嫁給邵沛這個糟老頭子也頂多得到一個偏房的名次,如何敢跟大家閨秀的黃淑娟攀比?隻要收留自己做妾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趕緊施展渾身解數巴結著畢乃爾,從腳摸到頭,又從嘴親到擎天一柱,把自己的願望喃喃細語傾訴出來,一雙水靈靈的媚眼一眨不眨望著畢乃爾。


    畢乃爾摟著如脂如玉的嬌軀內心也有些舍不得,可是一想起黃淑娟的音容笑貌就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望著**過後愈加嫵媚的水琴說道:“親愛的水琴姑娘,不是我不答應你的請求,在我們西方國家有規定,成親隻能娶一個,婚前可以跟多個女人生關係,但是結了婚就得潔身自好,否則會被世人恥笑的。”


    水琴一聽急了,支起裸露的身子微嗔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拋棄我,你要是前腳走我就後腳跟上去,說不定我走水路比你還要快,等我到了黃家大院就把你在這裏所幹的一切都告訴她,看她還敢不敢嫁給你!”


    女人上來執著勁就是十頭牛也拉不迴來,畢乃爾沒辦法隻好用謊話哄騙水琴,等到了六安安頓好了之後就迴來接水琴,水琴讓畢乃爾了不知多少次毒誓才算放開畢乃爾,起身開始為畢乃爾準備路上的吃食。


    畢乃爾望著水琴忙碌的身影也說不出是幸福還是累贅,眼光落在水琴髻上那隻閃閃亮的鳳簪上後悔不迭,當初自己在圓明園為搶這兩隻金簪可是大打出手,不是因為此金簪做工精細價值不菲,而是一眼就看上了這對龍鳳簪所蘊藏的深意,自己留下龍簪送給黃淑娟鳳簪,一龍一鳳無論分開多遠都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沒想到自己為了脫離虎口一著急送給了水琴,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倆嘴巴。


    畢乃爾摸摸懷裏的龍簪眼珠亂轉,尋思半響才開口道:“親愛的水琴,我這一走你家的糟老頭子不會把你趕出邵家吧?”


    “別提那個不中用的老家夥,她不攆我我還想離家出走去找你呢,他敢把勝保給他戴綠帽子的火氣撒在我身上,本姑奶奶立刻拍屁股走人,”水琴把包裹打個結抬起俏臉興奮道:“到時候咱倆就會重新相聚在一起,我天天給你洗腳服伺你好不好?我的郎君!”


    “好好好,”畢乃爾不知怎地看見水琴色眯眯的眼光突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這東方女子看起來弱不禁風,怎麽在這方麵比西洋女子還勇猛?好像永遠喂不飽的小饞貓,皮笑肉不笑問道:“萬一你真的離開邵家,一路上有錢花嗎?”


    “有,我自己還有一些私房錢,雇個車船到六安不成問題,”話沒說完,水琴警惕地盯著畢乃爾,突然露出一對小虎牙朝畢乃爾莞爾一笑,從髻中拔出金簪油然道:“再說你還送給我一隻金簪,實在不行我就拿當鋪去當了,保證平平安安到達六安。”


    畢乃爾聞聽急忙坐直身子說道:“那金簪除了好看估計也不值多少銀錢,要不你還給我?我再給你換一個份量重的金器,走到哪裏都能換來萬八千銀子,省的讓我放心不下。”


    “你休想!”水琴急忙把鳳簪插迴髻嬌嗔道:“這是你送我的定情物,就是餓死了我也不會賣掉,我剛才就是想試試你有沒有情義,果然你包藏禍心,你是不是還有一支跟這個一模一樣的金簪?它倆合在一起是不是一對龍鳳簪?你討要迴去是不是準備送給黃大小姐?”


    一連串是不是問得畢乃爾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水琴趁機站起身撲在畢乃爾身上撒起嬌來,又哭又鬧。畢乃爾見陰謀敗露隻好把水琴壓在身下轉移注意力,上下其手不一會就把水琴弄得嬌喘籲籲。兩人知道馬上就要天各一方,全都使出渾身解數迎合對方,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交手三百多迴合水琴才舉手投降,等夜色降臨兩人才惜惜依別,畢乃爾終於踏上尋找愛情的逃亡路。


    畢乃爾按照水琴所指的方向專挑偏僻人靜的蠻荒之地向南行去,偶爾碰上一個砍柴的樵夫也隱藏起來,披星戴月,曉行夜宿,一口氣走出五天五夜才掉頭朝東南方向行去,渾身的行頭被荊棘撕扯著東一條西一條,破破爛爛快趕上丐幫弟子了。


    這一日畢乃爾坐在一塊朝陽的大石上曬著太陽,望著溝溝壑壑的荒野第一次產生無助的感覺,不知還要走多長時間才能到達六安境內?萬一中途被人現,就自己這長相就算把頭砍下了也隱藏不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抽出身上唯一一件兵器——法蘭西軍刺胡亂揮砍著雜草枯枝打寂寞,突然遠處傳來戰馬的嘶鳴聲,嚇得畢乃爾一高躥進旁邊草叢中屏息凝神注視著山下的動靜。


    很快,一隊幾百人的人馬慌慌張張沿著穀底急駛而過,從穿著打扮和披散的型上畢乃爾一眼就看出過去的人馬是太平軍,當初自己跟倒黴鬼布萊克倒賣鴉片被騙後,曾經跟著太平天國幹王洪仁玕從廣州輾轉到過天京,對太平軍的服飾打扮了然於胸,正尋思著要不要跳出來尋求幫助,忽然遠處又冒出一支喊殺震天的人馬,嚇得畢乃爾趕緊俯下身子仔細觀察。


    這迴過去的是清軍,雖然衣襟前後都寫著漢字,可惜畢乃爾隻會說不識字,也搞不清這夥清軍是勝保的人馬還是其它什麽地方的武裝,隻好膽戰心驚趴在草叢裏一動不動,直到兩路人馬消失大半天才坐直身子思忖對策,自己是應該繞道走還是潛伏起來等安全之後再趕路?


    還沒等畢乃爾想出子午卯酉,兩路人馬突然又殺了迴來,這迴兩支隊伍來個乾坤大挪移,被追的太平軍反客為主成了攻擊者,而且人數一下子增加了十幾倍,打得清軍潰不成軍狼狽向迴逃去。等到了畢乃爾所在的山腳下,在兩側的半山腰上驀地冒出數不清太平軍,最近的竟然距離畢乃爾隻有幾十米,嚇的畢乃爾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直到這股清軍被太平軍全部殲滅畢乃爾也沒敢動彈一下。


    “上山的朋友出來吧,再不出來我就下令開槍啦!”一位領模樣的太平軍朝畢乃爾隱藏的雜草叢裏喊道。


    畢乃爾隻好鑽出草叢,把短刃插在布帶上大步走下山坡,來到太平軍領跟前抱拳恭敬道:“這位太平將軍,我認識你們幹王洪先生,在下稀裏糊塗闖進此地差一點壞了你們大事,還請將軍多多包涵!”說著,畢乃爾有模有樣深鞠一躬,唬得太平軍將領連退三大步,這迴變成太平軍將領目瞪口呆,像大白天看見鬼似的兩眼一眨不眨盯著畢乃爾。


    太平軍將領退出的三大步可不是膽小怕事,畢乃爾的出現實在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簡直駭人聽聞!


    第一步,太平軍將領怎麽都沒想到在這荒郊野外會遇見一個洋人;第二步,眼前的洋人還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第三步,此人竟然還認識太平天國如日中天的幹王洪仁玕,過了良久太平軍將領才從驚悸中清醒過來,驚異道:“你是誰?如何認識我們幹王洪仁玕?”


    畢乃爾早就尋思好了,憑自己特殊的身份想編謊話很難蒙混過關,隻要這夥人是真的太平軍,告訴他們自己是從清軍裏叛逃出來估計沒有什麽危險,自己的所作所為也迎合太平軍的口味,於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經曆的一切坦白交代,連準備去六安也如實告之,隻不過把黃淑娟換成黃孛,怕被人嗤笑。


    太平軍將領聽完更是大吃一驚,抱拳說道:“這位洋壯士,請跟我來,我給你引見一下我們太平軍的大帥從王,也許他能幫上你的忙。”


    畢乃爾聞聽此話這才把心放進肚裏,自己說實話說對了,估計自己已經沒有性命之憂,高高興興隨著太平軍將領向山下走去,來到一名穿戴整齊的將軍麵前。


    太平軍將領所說的從王正是在六安被老耿頭放走的陳得,當初陳得灰溜溜離開六安到了江南後便改投李秀成麾下,從誤會黃孛到冰釋前嫌可說是經曆了曲曲折折,直到確認英王陳玉成確實不是死在黃孛手裏才徹底解除對黃孛的懷疑。陳得事後為此不知說了多少次幸運,當初若不是聽從老耿頭的勸說,自己死了還得留下罵名,對老耿頭一直抱著感激之情,聞聽此人要遠赴六安投奔黃孛又驚又喜,躊躇半響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陳得率領的太平軍出現在此地純屬巧合,說好聽的要北上匯合撚軍奪迴揚州,其實是被曾國藩的湘軍和李鴻章的淮軍從安慶趕到這裏的,在畢乃爾眼裏看是打了勝仗,在陳得看來隻不過砍斷了清妖一支微不足道的魔爪,強大的敵人還遠遠跟在後麵。


    陳得先先放出探馬監視清妖的動靜,然後把畢乃爾領到一塊空地擺上酒食款待畢乃爾。


    “我們太平天國拜上帝教,天王稱耶穌為天兄,與你們的基督教可說是同宗同源,我就稱唿你一聲教友了,你那別扭名字我實在說不來,還望洋教友見諒。”說完,陳得忍不住笑出聲來。


    畢乃爾知道太平天國的拜上帝教跟自己的基督教根本不是一碼事,已經變得麵目全非,此時寄人籬下隻好隨聲附和,笑道:“叫教友親切,咱們都是上帝的子孫,應該的,應該的。”


    “嗬嗬,你知道你現在處在什麽位置嗎?”


    畢乃爾晚上借助北鬥星辨別方向,白日靠太陽東起西落悶頭向南走,一路上專走荒野之路,除了大概方向知道外哪曉得自己走到哪裏?聞聽從王陳得問詢趕緊請教。


    “你現在已經到了安徽滁州地界,想到六安隻有兩條路:一是東南方向的廬州府,一是東邊鳳陽府管轄的瓦埠鎮……”


    “那可不行,”陳得話沒說完就被畢乃爾打斷,說道:“現在勝保率領十幾萬大軍正集中在鳳陽府,我就是躲著他們才流落此地,北上就是找死!”


    陳得聞聽大吃一驚,趕緊刨根問底詢問,等摸清情報後擦了一把冷汗立刻派出一支探馬東進高郵湖附近聯係撚軍,把清軍在鳳陽府的一舉一動告之張樂行和龔得。


    陳得親自為畢乃爾斟上一杯酒敬道:“若不是教友提醒,我們又要身陷險境,來,為咱們的天父天母幹一杯!”


    畢乃爾端起來一仰脖就幹了個底朝天,心說老子可不是為你們什麽天父天母幹一杯,而是這一路逃亡嘴裏實在淡出鳥來,喝完便露胳膊挽袖子狼造起來,什麽粗茶淡飯吃的滿臉都是,看得陳得嗬嗬直笑。


    “教友,聽你剛才這麽一說,到六安隻剩下一條路了,那就是安徽省府廬州府。按道理你走的路線不錯,是最近的一條路,穿過廬州府就可以進入六安地界,可惜你來晚一步,現在廬州府已經易主被清妖占領,所以你想去六安還得繞道而行,繼續往東南方向前進,到了管家院附近也許就會碰上黃孛的獨立團。要是像你這麽走不說路上碰不碰上清妖,就讓你大搖大擺地走也得一個多月,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呦。”


    畢乃爾聞聽不覺有些喪氣,自己這迴幸虧碰到的是太平軍,萬一遇見清軍,自己這條小命可算是交代在異國他鄉了,臨死之前連看一眼黃淑娟都辦不到,不由得有些氣餒,自己動起手來自斟自飲,一臉的懊喪。


    陳得拍拍畢乃爾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難過,雖然我不能因為你私自改變行軍路線,但我可以派一支短小精悍的隊伍護送你到舒城附近,他們對那裏的地形極為熟悉,領著你跟清妖捉迷藏不會有一絲意外。不過到了舒城遠郊就是清妖淮軍的勢力範圍,剩下的路教友隻能求上帝保佑了。”


    畢乃爾激動地急忙問道:“那舒城離六安多遠?”


    “嗬嗬,那可離得遠去了,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南轅北轍,不過你繼續往前走的話,幸運的話一天就可以進入黃孛獨立團控製的關卡,兩地相距隻有六七十裏。”


    畢乃爾聞聽大喜,自己千山萬水都走過來了還怕區區幾十裏路?站起身連聲道謝。


    陳得擺擺手說道:“教友,你剛才所說的情報對我們來說極其重要,也許因為你這個情報我們太平軍和撚軍就少損失幾萬人馬,要感謝的應該是我們,再說憑你跟幹王相識的關係我也得幫你一把。此地非久留之地,教友若是吃飽喝足就趕緊上路,等教友見到黃公子後帶上我最誠摯的道歉,隻要我陳得不戰死沙場,早晚到黃家大院負荊請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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