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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綠營兵就進入火槍隊攻擊範圍之內,當其衝就是無為州總兵褚建,紅色的鬥笠也不知道丟到何處,一臉的狼狽相。左邊的親兵拎著陳玉成的人頭,右邊的護衛倒拖著褚建的帥旗,後麵則是一大群驚慌失色亂糟糟奔逃的綠營兵。


    見到此等現象,黃孛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估計後麵的大群人馬不是六安來的自己人就是太平軍的援軍,忍不住心花怒放,一聲令下槍炮齊。衝在最前麵的褚建等綠營騎兵瞬間人仰馬翻,沒等後麵的綠營兵反應過來,幾百棵手榴彈紛紛落進隊伍當中,一千多綠營兵頃刻間就土崩瓦解,剩下零星的敗兵很快就被衝出山包的黃孛雜牌軍消滅的幹幹淨淨。此時追擊綠營兵的武裝隊伍在離黃孛大約一百米之外也停下腳步,雙方隔著綠營兵的殘骸相互打量著。


    黃孛仔細打量著這支來曆不明的隊伍,看其規模沒有八千也得有一萬,而且全是騎兵,隻不過坐騎卻五花八門,除了普通的戰馬外,還有不少騎著騾驢的莊稼漢,幾麵五顏六色的三角旗混跡在隊伍當中,其中繡著“張”字和“龔”字的大旗一下子就吸引了黃孛的眼球,除了撚軍的張樂行和龔得還會有誰?


    黃孛急忙丟下眾人單槍匹馬衝出隊列,一陣風就來到張樂行和龔得麵前,跳下馬恭敬地朝龔得先施個禮,然後又給緊挨著龔得的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也深施一禮,朗聲笑道:“哈哈哈,沒想到在此時此刻竟然見到兩位撚軍最大的旗主,龔大哥,張大叔,小弟見到你們真是開心死了,晚輩給兩位蓋世豪傑有禮啦!”說完,又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龔得這時才認出眼前書生打扮的是黃孛,急忙跳下馬跑到黃孛跟前抱起來原地就轉了一圈,放到地上哈哈笑道:“你這個小家夥,怎麽打扮成書生了?要不是聽天鬆說你在此地,我都不敢認識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龔得牽著黃孛的手走到已經跳下馬的張樂行麵前說道:“老樂,這就是咱倆總背後經常議論的黃家大院的黃公子,當今的六安總兵,監守自盜的欽差大臣,獨立團團主,現在又搖身一變成了書生,下次再見到可能就是廬州府開錢莊的大東家啦,哈哈哈……”


    一句話說得張樂行抿嘴直笑,上前篤誠一禮笑道:“久聞黃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出手不凡,一千多綠營兵不費吹灰之力就消滅的幹幹淨淨,真讓我大開眼界,老樂甘拜下風。”


    張樂行年紀大約五十左右,站在黃孛身旁足足高出黃孛半頭,麵色黝黑,鼻直口方,就是有點駝背,但是一點也掩蓋不住張樂行身上散出的英氣,打眼就看出此人的不凡,真是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活生生一位打虎英雄武鬆的形象,看得黃孛兩眼直冒火花,謙虛道:“老樂大叔,你可別取笑晚輩,這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讓綠營兵撞上我槍口上了。”一句話逗得張樂行和龔得哈哈大笑。


    黃孛凝視著龔得,從他剛才的話語中不難聽出龔瞎子對自己最近一段時間內所幹的事情了如指掌,真不知他從何得知?可是此時還不是說這話的場合,隻好壓下心中的好奇問道:“兩位旗主,畢天鬆去哪了?還有太平軍的禱天義梁顯新?你們這一路過來沒看見他們?”


    “嗨,別提了,”張樂行歎氣道:“梁顯新負傷過重已經戰死了,我們聽說英王陳玉成還在這群官兵手裏趕緊過來救援,沒想到連英王也英勇就義,這次太平天國可是損失不小啊,都怪英王聽信了王金奎這個小人的讒言,把太平軍陷入萬複不劫之地!”說著,張樂行叫來幾位手下,讓他們收斂陳玉成的遺骸,龔得接著說道:“小老弟,我們來的匆忙,沒給你帶來什麽禮物,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在廬州府北郊我們碰上一夥火槍隊,大概有二百多人,其中還有一個洋鬼子,打死了我們不少兄弟,後來被我們一個衝鋒全都消滅了,我知道老弟喜歡火器,就讓天鬆替你打掃戰場去了。”龔得眯縫著眼笑嗬嗬說道。


    “那多不好意思?”黃孛一聽有洋人,就知道這批火槍一定差不哪去,但是人家用性命換來的,自己再貪婪也不能奪人所好,客氣的說道:“龔大哥,你們東征西討的總是漂泊四方,像這種火器還是你們自個兒留著,這東西關鍵時刻真能揮出大作用。”


    “什麽你的我的?送給你你就拿著!那些火槍雖然挺厲害,但是在我們手裏跟燒火棍差不多,打完鉛彈就得扔掉,我們撚軍不像你們獨立團應有盡有,用完了彈藥自己的兵工廠還可以再造,這事就不用客氣了,”張樂行大手一揮微笑道:“黃公子,聽說你熱情好客,到了你的地盤是不是為我們擺桌酒席接接風啊?”


    “好好好,”黃孛最喜歡跟直爽人打交道,再加上又剛剛收到一份大禮,樂得眉開眼笑,笑道:“都怪老弟見著你們這些親人高興的過了頭,走!帶著你們這些兄弟一起跟我迴瓦埠站,我要隆重款待你們。”


    “嗬嗬,黃公子,我這些兄弟得有一萬多人哪,你都包了?”張樂行笑嗬嗬看著黃孛問道。


    “我說老樂,你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黃老弟說招待那就一定招待,他現在是家大業大還差這點吃的?你說是不是小老弟?”


    “嘿嘿,那得分誰?”黃孛瞪了龔得一眼,嬉笑道:“不過你們可以,走吧,上馬!”


    黃孛不知咋的,自從見到龔得和張樂行之後就像見到自己親人似的,興奮地第一個翻身上馬,帶著撚軍就朝瓦埠站駛去,還沒走出多遠,黃孛突然敞開喉嚨嚎叫起來:“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敵人來了迎接他的隻有獵槍……”


    張樂行和龔得沒想到黃孛會用這種形式來表達自己的感情,而且是用自己從來沒聽到的聲調唱出來的,不僅曲調優美,歌詞也震撼人心,唱的兩人心潮澎湃,感同身受,都聚精凝神聆聽著這獨具一格的英雄讚歌,仿佛黃孛那瘦弱的背影也隨著歌聲變得高大起來,斂聲屏氣跟著黃孛來到瓦埠站。


    曹洪心沒想到黃孛這麽快就返迴瓦埠站寨圩,而且還帶來這麽多的人馬,急忙放下吊橋打開寨門把黃孛等一行人放進寨內。瓦埠站寨圩雖然規模不小,可是寨圩裏還住著不少閑雜人員,所以撚軍的大隊人馬隻好在鎮外駐紮,連綿的軍營一眼望不到頭,人嘶馬叫熱鬧非凡。


    黃孛把大嘴叫到跟前,取出一百兩黃金對曹洪心說道:“洪心兄,這寨圩裏有多少存糧?”


    “黃公子,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夠一萬人馬吃喝兩月的綽綽有餘。”


    瓦埠站寨圩是王金奎經營多年的老巢,其家底甚是雄厚,黃孛聞聽還有這麽多糧草高興地說道:“洪心兄,這一百兩黃金你拿著,先把欠兄弟們的軍餉全都還上,剩下的錢你就率領弟兄們到集市上購買豬、牛、羊、魚等肉食,把這些東西全給寨外的兄弟們分了,另外再給我們準備一桌酒席,不用太奢侈,有魚有肉即可,然後送到王金奎的指揮大廳裏,我要跟我這幾位好朋友好好聚聚,錢不夠就來找我。”


    “啊?”曹洪心看著黃孛手裏金燦燦的黃金嚇了一跳,自從自己加入王金奎的練勇,一年半載都見不到薪餉,更別說給手下改善夥食了,現在一出手就是一百兩,而且還是給朋友的軍隊,敬佩得曹洪心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顫聲問道:“黃大人,就算買龍肉也用不著這麽多啊?”


    一百兩黃金,按現在的換算,最少得換二十萬人民幣,就算物價再高,讓一萬人馬飽餐一頓還是綽綽有餘,何況此時的清政府一直喪權辱國,割地賠款,造成全國銀貴錢賤的局麵,這黃燦燦的黃金可是硬通貨,比那銅錢可值錢多了,難怪曹洪心大驚小怪。


    大驚小怪的人可不隻曹洪心一個,連張樂行都吃驚不小,笑道:“黃公子,這位兄弟說得對,用不著這麽鋪張浪費,就給我們這些兄弟每人煮碗飯就行,如果裏麵再放點鹽就更感激不盡了。”


    “我說老樂,你是不是當窮鬼當慣了?還把這裏當成咱們的家?”龔得一臉壞笑,說道:“現在的黃公子不說富可敵國,最起碼可以買下半個安徽,要不鹹豐能左一道禦旨右一道嘉獎拉攏黃公子?不就是看在黃公子財大氣粗的份上?你說是不是老弟?”


    黃孛笑了笑一帶而過,心說這偷偷摸摸劫一次糧餉的事情怎麽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不會是畢天鬆告的密吧?等迴來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急忙轉移注意力對曹洪心說道:“洪心兄,你看看,連我的朋友都看出來了我是大財主,你怕個球?咱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吃香喝辣的自己卻喝西北風,剩下的錢你就花在咱們弟兄們身上,就當今天過年好了!”


    “好嘞!”曹洪心懷揣著沉甸甸的金子歡天喜地召集手下開始張羅,三人說說笑笑來到議事廳,大嘴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丫鬟婆子,把三人伺候的舒舒坦坦,又是茶又是果品,連黃孛都覺得仿佛迴到黃家大院似的,過不多久就擺上一桌豐盛的酒席,雖然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但也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人開始言歸正傳,黃孛開口問道:“兩位旗主,你們是得到信了還是碰巧來到這裏?”


    “我們接到陳玉成的求救信之後就立刻離開來安趕赴廬州府前來救援,可惜還是來晚了一步,多虧了黃公子在此地斬殺了王金奎,要不太平軍非得全軍覆沒不可。”


    嘿嘿,黃孛心中暗笑,虧得你們來晚了,要是提前到來我還怎麽借刀殺人?假裝同情感歎一番,又道:“聽說這次袁甲三召集了好幾路人馬前來廬州府會戰,你們不會就帶這點人馬前來救援吧?”


    張樂行笑道:“黃公子,我們這次是傾巢而出,連家眷帶士兵共計三十多萬人,已經把廬州府團團包圍,不僅僅是為了救太平軍,我們還想籌集一些糧草。那來安被我們占據這麽長時間,已經吃的空空如也,就等拿下府城後飽餐一頓,沒想到跟著我倆的這些兄弟們卻提前得到了口福,我代表這一萬兄弟再一次向黃公子表示感謝。”


    張樂行又朝黃孛抱拳致謝,黃孛趕緊謙讓幾句,心裏卻掀起了滔天巨浪,這龔得和張樂行不是特意過來打自己的主意吧?六安周圍的敵人雖然被獨立團基本消滅,但是還處在百廢待興的局麵,這要是一下子湧進幾十萬人馬,別說養活養不起,就這龐然大物就不是獨立團所能消化的,何況撚軍內部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弄不好剛剛建立起的大好局麵被撚軍的到來一下子所打破,急的黃孛當時汗就滲了出來。


    龔得眯縫著眼看著黃孛坐立不安的樣子失笑道:“黃老弟,我看你們獨立團兵強馬壯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不你就把我們這些撚子全都收下吧?我們幫助你打江山怎麽樣?反正你老弟也不是摳門的主,連老樂都欣賞你,你要是住進金鑾殿一定比那個洪秀全強!”


    “是啊,那洪秀全我半拉眼我都瞧不起,要不是看在他登基稱帝的麵子上我們根本不會接受他的賜封,就這樣我們還是聽封不聽調,你要是有這種想法,我和龔瞎子一定支持你!”


    聽到這話,黃孛眼睛一亮,故作矜持說道:“老樂叔,龔大哥,我何嚐不想做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居高臨下舉世矚目,要風有風要雨有雨,三宮六院環抱左右,可是你們敢打保票我坐上那個位置還能像現在這樣處處想著鄉民,事事體恤下屬?”


    張樂行和龔得麵麵相覷,齊聲答道:“相信!”


    簡簡單單兩字把黃孛噎得直翻白眼,眼珠轉了三百六十度才找到說辭,笑道:“謝謝兩位旗主的信賴,那我死後你們敢保證我的兒子不是混蛋、白癡、色狼、大煙鬼和昏庸之徒?”見兩人被自己問住,黃孛趕緊趁勝追擊說道:“‘扶不起的阿鬥’世人皆知,‘何不食肉粥’已成了千年笑談,坐在龍椅上拉屎撒尿的幼皇更是比比皆是,若是讓這樣的後代接我的位置,到時候還不跟以往的朝代一模一樣?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把天下蒼生置之度外?我們辛辛苦苦打拚的天下還不是步人後塵?最後落個被後人恥笑的地步!”


    一番話說得張樂行和龔得呆若木雞,黃孛真想把後世所學到的那些行政、機器、製度、法製和國家利益價值觀等政治學說給兩人闡述一遍,話到嘴邊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對一個連火車都沒見過的人談登月計劃無疑對牛彈琴!急忙拉迴話題哈哈笑道:“兩位旗主大人,不就是想解決幾十萬人的吃喝問題嘛,晚輩有一計,若是實現了可保你們幾十萬人馬一年內衣食無憂!”


    過了良久,兩人才從黃孛剛才的奇談怪論中清醒過來,張樂行急切問道:“黃公子,你快說,什麽計策?”


    “把廬州府拿下變成你們的後勤基地,其管轄之地別說養活你們這些人馬了,就是再來一百萬人馬也不在話下!”


    “哈哈哈,我還以為黃公子有什麽高招呢,”張樂行哈哈笑道:“我們的十幾萬人馬把廬州府圍得水泄不通,但是隻是圍圍而已,卻不能靠近城牆三百丈之內,因為那袁甲三不知從哪調來了幾百門大炮,光幾千斤的紅夷大炮就有上百門。英王陳玉成好說歹說還有幾百門的輕炮,可是我們這些定無所居到處流竄的烏合之眾把老炮筒加在一起也沒有人家的零頭多,更別說彈藥奇缺,射程極短嘍,沒等我們靠近城牆半步就煙消雲散,你說如何拿下廬州府?”


    一番話說得議事廳鴉雀無聲,龔得咳嗽兩聲苦笑道:“據我所知,老弟的火炮雖然威力奇大,但是有效射程也不過百丈之內,如何壓得住官兵的炮火?”


    話音剛落,黃孛黑然一笑說道:“嘿嘿,炮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就是紅夷大炮嗎?若是我們獨立團幫助你們消滅了對方的火炮,你們能不能攻下廬州府?”


    “那還不容易?”張樂行聞聽有戲,高興的說道:“我們雖然準備落後,但是打起仗來還沒有貪生怕死的,隻要黃公子幫我們解決了城牆上的大炮,我們就一定拿下廬州府!”


    “好!”黃孛站起身,端起酒杯說道:“那咱們就訂一個攻守同盟,我們獨立團幫助你們打下廬州府,然後把廬州府的管轄權交給你們管理,我隻要官亭這一個小鎮,怎麽樣?如果同意的話就幹了杯中的酒!”


    “團主,簽什麽城下之盟?咱獨立團可不幹那屈膝投降的事情。”說話間,畢天鬆領著一位滿臉麻子,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壯漢大步走進議事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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