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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軍沒想到一大早就在六安郊外碰上了獨立團,而且還是過萬人的獨立團主力,一個個嚇得膽戰心驚,全都注視著自己的頭領等待命令。


    率領這三千人馬的師帥叫冷鬥擎,長得五大三粗四肢達,是一位認準一條道就走到底的莽漢,也是夏振陽的鐵杆死黨,仗著有夏振陽在背後撐腰有時連從王陳得的話也不聽,愣頭愣腦胡殺亂砍,大家背地裏都管他叫愣頭青。陳得眼不見心不煩,凡是有危險的事情就交愣頭青去辦理,愣頭青還自以為豪沾沾自喜,見大家都望著自己咧嘴一笑,說道:“怕什麽?有我冷鬥擎在,還沒人敢拿咱們怎麽樣,我衝鋒陷陣上百次這腦袋還不是好好的掛在脖子上?都他娘的給我列好陣形,隻要他們進入炮火射程之內就給我轟他娘的!”


    “師帥,是不是派人迴去通知一下大帥?讓他們趕緊派人過來增援?”


    “操,你怎麽不早說呢?”愣頭青急忙派一名手下迴去傳信,一邊讓炮手做好準備。


    雙方一時隔著炮火有效射程之外相互對視,愣頭青心中暗喜,恨不得獨立團就這樣跟自己耗下去,等從王陳得來了之後自己更有吹的了,就憑自己這點人馬就把傳得神乎其神的獨立團擋在門外,讓他們寸步難行!


    可惜事情並沒有像愣頭青所設計的那樣展,對麵的獨立團突然行動起來,中間的方陣分成兩隊衝出隊列,沿著陣前向兩側疾駛而去,露出了後麵一排黑洞洞的炮口。愣頭青還沒搞明白對方想幹什麽,但見十幾門火炮一起開火,隨即在太平軍的炮兵陣地附近生劇烈的爆炸,八門火炮連同所有炮手全被炸上天,巨大的熱浪一下子就把愣頭青掀翻在地,一塊拳頭大的石子不偏不倚正擊在愣頭青的腦門上,打得愣頭青連哼都沒哼一聲霎時就昏死過去,整個太平軍隊形瞬間混亂起來。


    獨立團的火藥配方是朱桂按照黃孛和老耿頭提供的數字研出來的,其科技含量基本上接近現代的水平,雖然火藥的成分仍然出自手工作坊,但是這一點點進步就足以取得壓倒性優勢,其射程最少比對方遠出十到二十米,太平軍的火炮就在這相差十幾米的距離上吃了大虧,可以說是致命的大虧。


    老耿頭見對方最有威脅的火炮已經被消滅,立刻動了進攻,等獨立團衝到幾十丈之內太平軍才反應過來,抬著愣頭青就朝六安方向跑,還沒等跑出多遠,就遭到兩翼包抄上來的孫奎心五營的痛擊,雨點般的手榴彈紛紛落進太平軍中,炸得太平軍鬼哭狼嚎亂成一團,尾隨其後的火槍營一排子彈就打倒一片,獨立團三麵夾擊一口氣打得太平軍隻剩下不到一千人,直到太平軍主帥陳得率領著主力趕來救援獨立團才停止了追擊,如潮水般退迴本陣。


    此時雙方已經來到黃家大院護城河外側,老耿頭為了能夠徹底震懾住從王陳得,把獨立團陣形重新做了部署。


    第一排是一百多門榆木迫擊炮,其後是十六門新式火炮,五百火槍手居中,兩側是孫奎心的五營和馬傑的三營,李忠率領一營押陣,老耿頭和章馨海帶著許洪和大熊佇立在火槍營前列靜靜等待陳得的到來。


    陳得聽說愣頭青遇到一萬多獨立團主力後也是大吃一驚,本想借助獨立團的手鏟除這顆埋伏在自己身邊的異類,想想其手下還有不少自己的部下,隻好率領大軍前來增援,等到了眼前看見獨立團的布陣後更是魂飛天外,光大小火炮就有一百多門,而且還有好幾百比洋人還多的火槍手,嚇得急忙隔著幾百米外就紮下陣腳,命令手下趕緊部署防禦陣地。


    等殘兵敗將抬著愣頭青路過陳得跟前時,看著愣頭青頭上碗大的包心說怎麽不被炸死,揮揮手讓這夥敗軍迴歸隊列,打起精神認真瞧看獨立團。


    老耿頭豈可錯過此刻的大好機會,趁著對方忙於部署火炮的空隙急忙加快行軍度,很快就駛近一百米之內,驚得陳得舉起大刀就要出衝鋒的號令,準備以多欺少扳迴劣勢,還沒等出號令,就見一騎一卒衝出陣營奔向自己,陳得急忙放下大刀好奇地打量著二人。


    來者一老一少,年輕的壯漢手執一麵繡著“華夏獨立團”的大旗,身高過丈,到了戰場中間就把那麵大旗插在大地上,像一座鐵塔似的站在騎馬的老者身旁。陳得怎麽看眼前的老者都十分眼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正當陳得苦思冥想之時,騎在馬上的老者突然高聲喊道:“陳監軍,別來無恙?”


    陳得沒想到來者竟然叫出自己早年的官號,估計此人一定是自己的熟人,見對方隻帶著一名旗手並無惡意,便放下心也帶著一名貼身護衛來到老耿頭跟前,等看清眼前之人竟然是失蹤多年的張文禮之時真是驚喜交加,急忙把大刀遞給自己的護衛抱拳施禮,笑道:“我的天哪,這不是冰康先生嗎?你老人家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下官給你見禮啦!”


    “哈哈哈,”老耿頭迴個禮笑道:“幾年不見陳監軍竟然熬上了王爵,你小子幹的不錯呀!”


    “嘿嘿,冰康先生你可別這麽說,現在的天國跟以前已經大不一樣了,稱侯叫王的多如牛毛,我還是以前的陳得,叫我監軍即可。”


    太平天國自從天京事變之後,上上下下人心浮動,將士離心。洪秀全為籠絡人心,一再增官設爵,光封王就達二千七百餘人之多,像陳得這樣的排不上名次的王更是無計其數,為了區別王的地位高低,洪秀全就在後封的王之前加上一個從字或者列字,什麽從王、列王,聽著名聲響亮,其實要比軍師這個職位差上許多。


    太平天國一直有個慣例,軍師乃“全軍之魂,朝綱之領”,雖然沒有爵號,其地位卻在王之上,這王可不是陳得這種從王,而是指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王,像石達開、陳玉成和李秀成等都是名副其實的王爵,老耿頭身為石達開席軍師,其地位之高可想而知,陳得如此客氣也在情理之中。


    “好好好,”老耿頭沒想到心胸狹窄的陳得竟然會說出這一番話,點頭讚道:“謙受益,滿招損,沒想到陳監軍變得這麽豁達,跟以前比簡直判若兩人,怪不得封熙永大肆誇你,果然誇得有道理。”


    “冰康先生,你見到熙永了?”陳得吃驚地問道。


    “他被我們獨立團俘獲了,並且把你們出征的前因後果都跟我說了,我已經放了他,本來他想迴到你這裏,但是被我阻止了,因為我怕他迴到這裏白白送了性命!”老耿頭見陳得大惑不解的表情解釋道:“我這次來見你,既不是來勸降,也不是求和,隻想讓你離開六安。”


    “冰康先生,”陳得猶豫片刻問道:“你真的加入了為朝廷效力的獨立團?”


    “哈哈哈,誰說的?”老耿頭哈哈大笑,突然提高嗓音大聲說道:“我們獨立團可不是朝廷的,不信你看!”


    老耿頭迴頭指著孫葵心說道:“那個人你認識吧?他就是撚軍白旗旗主孫葵心!”


    經老耿頭這麽一提醒,陳得一下子就認出了孫葵心,兩人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互相施禮。


    “還有那位年輕人,”老耿頭指著馬傑說道:“他叫馬傑,他叔叔叫馬立山,一家子都是撚子,還有站在前排的這位,他就是被你們搶走媳婦的章馨海,外號章半仙,雖然當初在太平軍無官無職,但是他在太平軍裏也算是小有名號,也算是一個人物,你說像我們這些人能是清妖的鷹犬嗎?”


    看著陳得遊移不定的神色老耿頭趁熱打鐵說道:“我還可以告訴你,李昭壽是我們打死的,因為他投靠了勝保,和他一起被打死的還有蒙古副都統正紅旗的伊興額;潘家大院上下幾百口並不是我們獨立團所為,而是苗沛霖的幹兒子苗長春下的毒手,然後被王金奎嫁禍給黃公子,你說你們是不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別聽這個老不死的瞎說!”不知什麽時候蘇醒過來的愣頭青騎在一匹戰馬上扯著大嗓門高聲喊道:“英王和司天義說你們獨立團幹的,那就他娘的是你們幹的,怎麽地?你把天說破了也沒人相信你!”


    老耿頭瞥了喊話人一眼,嘿嘿笑道:“陳監軍,我之所以說這麽多,就是不想讓你們替司天義夏振陽背黑鍋,你也看出了我們獨立團的戰鬥力,剛才那一仗我們毫未損就殲滅了你大部分部下,別看你們人多勢眾,隻要我一聲令下一炷香之內就可以結束戰鬥。”


    老耿頭話音剛落,好像配合老耿頭演講似的,火槍營五百名士兵同時抽出刺刀插在槍管上,明晃晃的刺刀在陽光反射下出陰森森的寒光,把從來沒有見到這種陣仗的太平軍驚得人群騷動,連陳得都大驚失色,老耿頭趁機說道:“陳監軍,我知道你跟司天義夏振陽不是一路人,看在你深明大義的情分上我想拉你一把,幫你除掉你身邊這隻害群之馬,不知可否?”


    陳得轉頭看了一眼騎著高頭大馬站在人群中的愣頭青,又疑惑地望著老耿頭,不解的問道:“怎麽除掉?”


    老耿頭指著大熊說道:“讓我這位旗手過去擰下他的腦袋再送迴來不就除掉了?”


    陳得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在萬馬群中取上將級猶如探囊取物的人物好像隻有在評詞裏聽說過,眼前的黑大個雖然長得虎背熊腰,可是連一把兵器都沒有,還徒步作戰,如何能靠近眾將雲集的愣頭青身前?可是張文禮的話還不得不信,難得有這麽個機會讓自己開開眼,既幫自己鏟除了異己,又可以大開眼界,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點頭說道:“好,那就讓下官見識見識獨立團的雄風!”


    老耿頭朝大熊使個眼色,大熊拔起插在地上的大旗大步流星朝太平軍奔去,在離前鋒陣營還有五六丈時突然加快度,像一道閃電射向叫囂的愣頭青,嚇得周圍的太平軍紛紛舉起刀槍迎向大熊。大熊對堵截自己的太平軍根本熟視無睹,去勢不減,被灌滿罡氣的大旗猶如一麵銅牆鐵壁掃向太平軍,伴隨著“叮叮當當”金鐵碰撞之聲,幾十把兵器全部飛向空中,大熊那龐大的身軀瞬間就飛臨愣頭青頭頂之上,軍旗倒執,黑棍倏地點在愣頭青用以護在頭頂上的闊背大刀之上,把厚達三寸的大砍刀擋飛出十幾丈,沒等大刀落地,大熊拎著愣頭青追隨著大刀的去向仿佛老鷹抓小雞幾個跳躍就躥迴兩人身旁,把大旗插在地上,一隻大腳丫子踩住愣頭青的脖頸,雙手握著愣頭青的腦袋,“嘶啦”一聲就把頭上還帶著大包的頭顱硬扯下來,把還瞪著眼睛張著嘴的血淋淋頭顱遞給陳得,甕聲甕氣說道:“請從王驗收!”


    話音倏止,整個戰場上都喧鬧起來,獨立團眾將士紛紛叫好,太平軍則驚唿連連,把陳得驚得張大嘴半天無語。


    老耿頭讓大熊丟下愣頭青的頭顱笑道:“陳監軍,老朽沒說大話吧?若是我有歹意,你的頭顱跟他一樣早就搬家了,估計咱倆也不能站在這裏論天道地,再說你這些兄弟能夠活到現在已屬不易,咱不能為了那莫須有的罪名替別人背黑鍋,趕緊率領你的弟兄返迴江南,若是以後遇到什麽過不去的坎就來找我,我們獨立團舉雙手歡迎像你這樣的義士。”


    “冰康先生,你的意思讓我脫離英王陳玉成?”


    “話也可以這麽說,我估計英王這次出征迴去的概率極低,你現在再去找陳玉成送死跟在這裏有什麽區別?這幾萬人馬對你和對太平天國都是一支不小的力量,好刀用在刀刃上,也許過幾年咱們就能並肩站在一起共殺清妖。”


    老耿頭軟硬兼施很快就打消了陳得的顧慮,神情釋然抱拳說道:“多謝冰康先生指點迷津,我現在就率領部下返迴廣西,雖然不走翼王那條路,但是我會好自為之,咱們有緣再見!”說完打馬就要離開,被老耿頭急忙叫住,笑道:“我說陳監軍,你走就走唄,怎麽還想把別人的媳婦一起帶走?”


    “哈哈哈,”陳得幡然醒悟,笑道:“冰康先生說笑了,我隻顧跟先生請教了,早把這件事忘到腦後,我馬上派人把章半仙的老婆送來,”陳得湊近老耿頭小聲說道:“這章馨海長得其貌不揚,反倒娶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也不知他哪來的這麽好的福氣?”


    “嗬嗬,都是獨立團給他帶來的好運,以後陳監軍若是投奔我們獨立團,說不定你找的老婆比半仙的還漂亮百倍!”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便各自打馬迴到本隊,少頃,念寒姑娘就被太平軍送迴獨立團,陳得也率領太平軍撤出六安。老耿頭憑借著一張伶牙俐齒不到一個時辰就瓦解了太平軍,把罪惡多端的司天義夏振陽變成一位失去羽翼的禿頭兀鷹,可憐的夏振陽此時還被蒙在鼓裏,不知死活地攻打韓家衝。


    司天義夏振陽,身高八尺,滿臉虯髯,一臉的兇相,此時正拎著一對血淋淋的板斧站在一塊岩石上督戰,這板斧上溜的血可不是獨立團的,而是臨陣脫逃自己部下的血跡,夏振陽自己都不知道總共殺進寨門多少次了,每一次都被那該死的鐵頭家夥炸得功虧一簣,也不知道對手到底還有多少這要人命的東西。


    “大帥,要不……”夏振陽手下一位副將差一點說出撤退的話,看著一臉兇相的夏振陽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下肚裏,改口說道:“要不咱再動最後一次猛烈的攻擊?把劉師帥的三千人馬全都派上去?”


    此時的韓家衝寨牆已經被太平軍打得慘不忍睹,寨牆上的門樓隻剩下光禿禿幾根立柱,寨門早已被炸得四分五裂,長不過十米的門洞裏堆滿了太平軍屍體,要想衝進寨裏必須爬過死人堆才能實現,可是這一步之遙仿佛一道越不過的壕溝,任憑夏振陽如何飆也再難越雷池一步。


    “嗯,”夏振陽用鼻音出一聲悶哼,說道:“把隊伍裏所有的火槍全部調集上來,炮擊停下之前一定壓住寨牆上的清妖,盡量減少上麵來的威脅,然後派一支敢死隊清理出門洞,這門洞都被堵死了怎麽打進去?”


    “是,”副將答應一聲小心翼翼問道:“那從寨裏射出來的炮彈怎麽辦?”


    “操,我怎麽知道咋辦?”夏振陽罵罵咧咧說道:“把隊伍盡量拉開距離減少傷亡,他娘的這夥清妖怎麽還會有能轉彎的火炮?真是白日見鬼了!”


    夏振陽忙著重新組織進攻,韓家衝裏的馬立山也沒閑著,為了防止太平軍打進韓家衝,馬立山在離寨門口不遠的兩座山包之間設置了第二道防禦陣地,小小的山頭上竟然擺放著二十門榆木炮,並且全都裝上散彈,短小精悍的炮口全部指向寨門口,隻要太平軍闖進寨門,就萬彈齊給太平軍以毀滅一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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