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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氏接過大妞歎道:“孛孛,當初白柏文和白霖迴到霍山找到我們母子仨時,離那位大師所說的七日期限隻剩下不到四天,我們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到遠隔八百裏之外的禹王宮,沒辦法找了一個小道觀臨時做了三天法,然後才趕赴還遠縣。在那裏又做了一個月的道場才達到大師的要求了卻了白家一番心願,誰想到路過此地時你舅舅見老祖觀香火旺盛,聽一位老嫗說此道觀許願香火極其靈驗,自己早已抱上大孫子,這是第二次前來求子,心眼立刻活泛起來,帶著我們準備在此地再供奉七日真武大帝。眼看著最後一天就要功德圓滿不成想出了這麽大的災禍,你舅舅和白霖竟然一命歸天,嗚嗚嗚……”說著傷心不已,用衣袖擦拭著淚水,看得黃孛不勝唏噓。


    自己的嫂子還真是一位仁心仁聞,萬家生佛的女菩薩,這白氏父子害得鄭家家破人亡,一顆甜棗就把鄭氏降服得服服帖帖,到時候真要生不出男孩,免不了又要重蹈覆轍。


    黃孛按下決心,一定要給鄭氏母女找個好的歸宿,同時對章馨海算命的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這要是起點歪心眼不走正路,醜鬼章半仙得禍害多少良家婦女?騙了財不說還得騙色,虧得自己給這醜鬼找了一位漂亮婆娘,否則惹出大禍非得被有家室的獨立團眾兄弟捏碎卵蛋不可。


    黃孛想著想著就開始下道,臉上漸漸露出狡獪的笑意,不時地逗弄懷裏的小妞問道:“叔叔送你倆上學堂好不好?”


    “好,”大妞和小妞一起拍手歡唿道:“我們要上學堂啦……”


    “孛孛,哪有女娃子上學堂的事理?”鄭氏微笑著說道。


    “怎麽沒有?現在霍丘馬上就要成立一個大學堂,隻要願意讀書的都可以進學堂識字,無論男女一視同仁,連教書的先生都有女的,咱……”


    “黃公子快過來,葛麻真人要見你。”站在台階上正和老道談得正歡的徐立壯打斷黃孛的話招手喊道。


    黃孛早就看見站在大門口的老道,聞聽連聲答應,轉頭對鄭氏說道:“嫂子,你們娘仨今後的歸宿就交給我了,現在跟我一起進老祖觀。你帶著孩子先到大殿休息一下,這裏到處都是血腥之味別驚嚇了孩子,我舅舅他們的後事你不用操心,我會安排妥妥的。”


    說完黃孛和鄭氏每人抱著一位登上台階,把小妞遞給鄭氏後朝老道深施一禮唱道:“老神仙,六安黃孛祝您老再活一百歲最好萬壽無疆,以後再敢有來這裏搗亂的就拿徐州主問罪。”


    葛麻真人和徐立壯都沒想到黃孛上來就來這一套,兩人麵麵相覷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兩人前仰後合胡須亂顫,過了半響徐立壯才止住笑聲說道:“鼻涕蟲,你從哪學來的這些啼笑皆非的禮節?這位可是淮北地區最大的老壽星,尊稱葛麻真人,今年已經高壽九十九,趕緊重新跪拜沾沾喜氣。”


    黃孛聽徐立壯這麽一說就知道眼前的老道竟然是過百歲老人,隻有百歲老人才永遠稱自己九十九,所謂的“道不言壽”就是此意,就好像跟年輕人永遠別過三十歲生日一個道理,急忙跪下重新磕頭禮道:“晚輩拜見老祖宗!”


    “哈哈哈,快快請起,”葛麻真人扶起黃孛笑道:“聽徐州主說你是六安的總兵,官封二品,這麽高的身份貧道可擔當不起啊。”


    “老祖宗您有所不知,”黃孛又恢複玩世不恭的作風嬉笑道:“我這身官職是鹹豐一高興賞給我的,我若是不要吧怕人給咱穿小鞋,要吧還給各位老前輩丟臉,沒辦法隻能等以後進京後再還給他,省的好像我欠他多大人情似的。”


    葛麻真人雖然是得道的高人,但是活了這麽大歲數還第一次聽到有人竟敢當麵直唿鹹豐的大名,見空地上的眾人都在忙活收集屍骸二話不說帶著兩人就往觀裏走去,轉彎抹角來到一會客的客堂。


    客堂不大,但是幹淨利索,牆角是一爐檀香,亮紙糊的窗格透進絲絲光線,照得方磚鋪的地麵一塵不染;中間一張茶幾,幾上放置一塊正方形陶瓷圍棋盤,棋盤上擺放著兩盒棋子,看得黃孛兩眼綠光,自己幹了這麽多年的考古還從來沒見過用陶瓷燒製的圍棋,真想撲上去好好欣賞一下,可惜被走進客堂一位上茶的道士所打斷,這才戀戀不舍跟著葛麻真人來到一紅木圓桌,


    人是坐下了,可黃孛的兩眼還戀戀不舍地掃描著棋盤,等屋裏隻剩下三人時葛麻真人忍不住問道:“黃公子,你不是想造反吧?”


    “他說半年之內就把鹹豐趕出北京城。”徐立壯一臉壞壞的笑看著黃孛,大有不把黃孛放在火上烤一烤難解自己心中之氣似的。


    黃孛瞪了徐立壯一眼恭敬地對葛麻真人說道:“老祖宗,造反談不上,但是我想讓咱華夏大地多出成千上萬個像您這樣的老壽星確實不假,既然鹹豐做不到我倒想嚐試一下。”


    一句話說得葛麻真人若有所思,淺淺一笑伸手讓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說道:“黃公子所言倒是極合道教宗義,清靜無為不僅可以修身還可以治國,隻要內用黃老、外示儒術的治國方針才能休養生息、輕徭薄賦達到公子所說的振興我華夏的太平盛世,從漢朝文景之治、光武中興到唐朝貞觀之治、開元盛世都可以略窺一班,但願公子能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開拓者,貧道這廂有禮了。”


    黃孛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句話竟然引起葛麻真人這麽多大道理,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是大概意思還能聽明白,這老壽星明顯有支持自己的意思,這可比奪取一座城池和鏟除一頭攔路虎還意義重大,趕緊站起身還禮說道:“老祖宗,有你這句話晚輩真是受寵若驚,我一定不會辜負老祖宗的期望,爭取在老祖宗有生之年就讓您老看到無為而治,天下自正的大華夏!”


    “哈哈哈,好好好,那我再多活幾年等著黃公子垂拱而治,到時候希望公子也像康乾盛世那樣辦個千壽宴,把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都召集在一起好好享受盛世太平!”


    “六十歲可不行,最少得八十歲以上的,要不怎麽顯得咱大華夏的富裕?”


    “好好好,有誌氣,但願我還能夠見到那一天。”


    “嘿嘿,他的話你也信?”徐立壯搖頭晃腦一潑冷水就潑在黃孛頭上,把正在興頭上的黃孛澆得透心涼,眼中射出不依不饒的倔勁,質問道:“我說老頑童,我啥時候說假話了?你是不想參加這個千壽宴了?”


    “哈哈哈,千壽宴我倒是願意參加,但是我可不敢跟一位隨時能夠射出袖箭的皇帝同桌就餐,到時候咋死的都不知道。”


    黃孛這才明白徐立壯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原來是在生自己的氣,當初在三岔河自己就是用袖箭對著徐立壯,騙說裏麵沒有袖箭,這迴當著葛麻真人的麵被人揭了短不由得語塞,尷尬地幹笑兩聲說道:“老頑童,我這袖箭分對誰,對待朋友是空的,對待敵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哈哈哈……”為了逃避窘境,黃孛趕緊躲開徐立壯憤憤不平的眼神走到茶幾旁欣賞起陶瓷圍棋,越看越是心驚不已,伸出手顫顫巍巍撫摸著細膩的胎質棋盤,但見乳白的釉色上還點點露出燭淚的痕跡,激動得黃孛實在忍不住大喊一聲:“老祖宗,你這是宋代定窯的器物,從哪搞來的?”


    一句話說得葛麻真人和徐立壯麵麵相覷,這老祖觀來了無數文人騷客,還沒有一人看出此物是宋朝定窯的器物,竟然被眼前的毛頭小子一語道破,兩人都不約而同站起身走到黃孛身後凝視著黃孛的背影。葛麻真人用詢問的目光朝黃孛指點一下,意思問徐立壯是你告訴他的?徐立壯搖著頭,兩人背著黃孛打著啞語半天沒動靜,黃孛茫然不知還在繼續鑽研,那種專注的勁頭都感染了葛麻真人和徐立壯,葛麻真人實在忍不住好奇剛想盤問一番就見黃孛猛地迴過頭,嚇了兩人一大跳,說道:“老祖宗,我可不可以看看這棋盒裏的棋子?”


    葛麻真人連想都沒想點頭道:“黃公子請!”


    百歲道長葛麻真人可是從來沒有用這種口氣跟別人說話,黃孛的心思全都放在圍棋上哪顧得上這些,見老道同意小心翼翼打開棋盒,從中取出一枚白色的棋子對著光線眯眼細瞧,越看越是心驚,到後來完全變成一個瘋瘋癲癲的瘋子,一屁股坐在地磚上放聲大笑,說道:“沒想到我黃孛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正宗的定窯圍棋,這要是拿到嘉……”說道這黃孛才覺自己一激動差一點說走了嘴,硬生生把嘉德國際拍賣行咽了迴去,說道:“這要是拿到家可是人生一大幸事。”


    “鼻涕蟲,你先別想那麽多,你怎麽知道這是定窯燒製的器物?”徐立壯對黃孛能夠識別老祖觀的鎮觀之寶心有餘悸,這件物品除了自己和葛麻真人外還沒有一個人知道此物的來曆,打死都不相信黃孛單單通過看幾眼就能夠看出來曆,就算在娘胎裏學也不可能由此造詣,難道真是像黃孛自己說的是什麽鬥戰勝佛的化身?


    “你們看,這棋子跟棋盤一模一樣,底部都露著胎釉,胎質細膩不說還質地堅硬,”黃孛愛惜地摩擦著棋子一臉幸福的表情說道:“這釉麵多麽地溫潤,快趕上鳳姐臉蛋了,上麵還刻有魚水紋,拿在手裏立刻有一種冰涼的玉質感,實屬定窯中的精品,瓷器裏的老祖宗。”說完又把棋子貼在臉上陶醉不已,看得葛麻真人和徐立壯簡直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這六安總兵也太厲害了!


    “嗬嗬,徐州主,你這位忘年交我交定了,我活了這麽大歲數還從來沒見過這麽有趣的孩子,要不剛才敢說那種大話,看來真是有本錢呐!”


    此時的徐立壯也有同感,覺得自己跟黃孛在一起處處落下風,對半年之後的賭注突然產生自己必敗的預感,想想就可怕,靈機一動問道:“鼻涕蟲,光說不練假把式,光練不說傻把式,連說帶練全把式,說了這麽一大通不知你會不會弈棋?”


    葛麻真人聞聽徐立壯說出自己心中的願望,緊張地看著黃孛,生怕黃孛說出一個不字。


    黃孛把棋子放迴棋盒站起身笑道:“老頑童,我倒是由此愛好,就是水平一般,怎麽?你想跟我弈上一盤?”


    徐立壯舉人出身,對圍棋也有過研究,但是在道高望重的葛麻真人麵前豈敢造次?嘿嘿一笑說道:“會弈就好,正好你陪葛麻真人弈上一局,你要是贏了我就做主把這副圍棋賞給你了。”


    “真的假的?”


    “我可不像你竟說假話!”


    徐立壯敢說這話可是托著底,這葛麻真人年輕時就愛好圍棋,其棋齡比自己歲數都大,曾經跟當今第一國手陳子仙對過手,雖然以三子落敗那也是轟動當時的一件大事,徐立壯根本不相信葛麻真人會輸給黃孛,要不是被黃孛神神叨叨的一些不可思議的舉動所震懾,徐立壯都敢自己親自與黃孛比試一番。


    黃孛聽到這個獎項激動的目瞪口呆,不是黃孛貪婪,而是懷揣一個夢想,就是想用這副圍棋聯係上曾國藩。曾國藩也是此道的好手,還特別喜歡收藏,自己若是能夠憑此圍棋貼近曾國藩說不定會搬掉擋在自己麵前最大一塊絆腳石,提前結束中國的內鬥全力以赴對付西方列強和小日本,想想就激動不已,心中不由得盤算起勝算來。


    黃孛雖然知道自己的棋力一般般,連專業都算不上,但是業餘三段的水平那也不是白給的,隻要上了段位水平就相差不是太懸殊,就看誰經驗多,視野開闊少出錯誤。如果黃孛不算視野開闊那真是丟盡後人的臉麵,上千個經過幾百高手研究出來的定式、布局可要比這個年代還以天元開局強上何止百倍?黃孛自信隻要自己落下一子就能夠打亂對方的布局,再使出幾招這個時代沒有的絕妙好棋一定會創造奇跡,把定窯圍棋歸為己有,到時候就用這副圍棋擊敗曾國藩。


    想好對策,黃孛怕葛麻真人後悔故意裝出一副可憐相,眼巴巴看著葛麻真人說道:“老祖宗,這徐州主說的是真的假的?”


    葛麻真人沒想到黃孛真的答應與自己對弈,也重新打量著黃孛,跟徐立壯的心思一樣打死都不會相信小小年紀的黃孛會打敗自己,但是不知咋的心裏直犯突突,笑眯眯問道:“黃公子,若是你輸了你拿是什麽做賭注?”


    “我……”黃孛看遍自己全身也沒現一件值錢的東西,除了手榴彈就是火槍和袖箭,全都是殺人的利器,突然想起懷裏的聖旨,急忙掏出來遞給葛麻真人說道:“老祖宗,我身上隻有這個聖旨還值點銀子,要不用它當賭注?”


    葛麻真人和徐立壯沒想到黃孛會掏出一個聖旨來,甚至還把這尊貴無比的東西拿出來當賭注,被黃孛的玩世不恭逗得哈哈大笑,笑了半天葛麻真人說道:“黃公子還是趕緊收迴去,這東西萬一被哪個香客看見了我這老祖觀將要遭受滅頂之災,既然公子沒有賭注那就拿你當賭注,輸了你就在我道觀裏當三年的道士,給我燒個水沏個茶的,再陪我聊聊天,剛才那個弟子雖然勤快,可惜是個啞巴,你看怎麽樣?”


    “這……”黃孛聞聽這個賭注下了一跳,什麽事情都有萬一,這萬一真輸了那自己還敲什麽喪鍾?沉思片刻哂道:“老祖宗,行倒是行,不過能不能少兩年?”


    “嗬嗬,鼻涕蟲,你以為這是做買賣哪?”


    “徐州主,少兩年就兩年,”葛麻真人打斷徐立壯的話說道:“咱倆加一起都比大清朝歲數還大,就按黃公子的意思辦,輸了就在此地陪我一年!”


    黃孛見葛麻真人盤腿就坐到茶幾旁,急忙跪坐在對麵嬉皮笑臉接著說道:“老祖宗,晚輩還有一個請求。”


    “你哪來那麽多廢話?”徐立壯拎來一把椅子坐下嗬斥道:“你也知道這副圍棋的價值,不說價值連城那也是獨一無二的珍寶,讓你空手套白狼就夠仁至義盡了,你還得寸進尺啦?”


    “徐州主,你就讓他說嘛,”葛麻真人微笑著說道:“柔弱不爭、行善助人是我道家的基本教義,何況你們都是客人,請便!”


    葛麻真人不愧是得道的高人,幾句話說得黃孛汗顏無地,可是為了不傷著周鳳和影響獨立團的大業隻好厚顏無恥說道:“老祖宗,今年八月初八是我大喜的日子,晚輩若是輸了能不能先迴黃家大院把親結了,然後帶著你重孫媳婦一起來伺候您?”


    葛麻真人和徐立壯聞聽相視一笑,齊聲說道:“不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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