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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猶末了,人群中便傳出哄笑聲,郝侉子笑道:“團主,你可別蒙我們這些大老粗,我們還沒聽說用鐵家夥造的船,那不像石頭似的石沉大海?”


    也難怪郝侉子會說這番話,當初大年三十在黃氏內院吃團圓飯時,黃孛就提過鐵甲船這個概念,可惜郝侉子害怕黃孛的舅舅白柏文返迴黃家大院,硬是沒敢參與吃年夜飯,而是留在韓家衝跟馬立山和田慶庚過了個猴年,所以對黃孛的這種提法感到不可思議,搖頭晃腦嗤笑道。


    “是啊,那不趕上八仙過海了?隨便拿個東西扔進海裏就當船使?”大夥也跟著郝侉子一起起哄,氣得黃孛麵對一大幫文盲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隻好挑通俗易懂的話說道:“我說你們這幫死腦筋,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你拿一個鐵臉盆扔進水裏看它沉不沉?”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給問住了,一個個交頭接耳又開始議論紛紛,黃孛怕有人刨根問底沒完沒了地瞎攪和,趕緊言歸正傳說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既然苗長春的水師戰船已經鑽進咱們設置好的圈套,那我們就抓緊時間勒緊口袋,我現在給大夥重新部署一下任務。”


    黃孛把會駕船的士兵全部挑出來後說道:“你們這些兄弟暫時就組成一個獨立團臨時水師戰隊,以對麵的三河尖碼頭為基地,隨時把兩岸的人員和獨立團緊缺的物質輸送到對岸,等把剩下的苗長春水師戰船全部俘獲後就歸在徐延的手下,別看那小子年紀輕輕,打水戰還真有兩下子,他曾經用一條比這還小的木船就打沉了苗沛林兩艘戰船,你們跟著他好好幹,用不上一年半載你們每個人都會成為獨立團水師戰船的船主,到時候要多威風就有多威風!”


    人不怕出力,就怕沒奔頭,聽完黃孛的話全都興致高漲,擼胳膊挽袖子就準備大幹一場。


    解決完水兵的問題,黃孛指著城牆上的土炮問西門強:“西門大哥,你看見城牆上的火炮嗎?再需要多少咱們的新式火炮才能完全封鎖住河道?


    西門強能不看見嗎?三河尖城牆上從東到西最少得有十幾門架好的大炮對準著河道,雖然都是土炮,但是威勢卻不小,碗口粗的炮口估計打出的鐵球足以洞穿所有的木船,苗長春的水師戰船隻要挨上一顆大鐵球就會打得四處漏水,除了慘烈度趕不上火炮營的火炮外,其結果倒是一樣,都是嗝屁朝梁。


    “團主,不要多,我再帶五門火炮就可以完全封鎖住河道,保準一條船也休想過去。”


    “那好,你現在就做好過河的準備,等徐立壯他們拿下三河尖後就立馬渡過淮河,安排好火炮後你抽點時間去找找你那小姨子,雖然我已經委托徐立壯和徐延了,但是隻有你才是她的親人,等有了結果再告訴我。”


    西門強沒想到這時候黃孛還記掛著自己的親人,感動的眼眶熱,趕緊告別黃孛組織手下做渡河的準備。


    安排完所有任務,黃孛帶著剩下的所有將士押著十門火炮沿著淮河南岸尾隨著苗長春的水師戰船緩緩而行。到了三岔河附近,為了防止敗退迴來的苗長春水師從南岸登6,黃孛又把李忠的一營和十門火炮全都留在河神廟附近繼續監視著苗長春的水師戰船。


    苗長春剩下的水師戰船還足有七十多艘,為了防止來自兩岸的偷襲,苗長春把水師戰船分成兩列:靠近北岸徐立壯的勢力範圍,除了作戰的戰船外還有裝載著糧草輜重和從潘家大院掠奪來的貴重之物的商船;靠近獨立團南岸的則都是裝填好彈藥的水師戰船,中間夾著高達兩層的苗長春旗艦和幾艘親兵護衛的戰船,正浩浩蕩蕩朝下遊駛去。


    如果可以在高空俯瞰的話就可以看見一幅奇怪的景象:一支七八十艘戰船船隊嚴陣以待向下遊駛去,數以百計的大炮分別瞄向南北兩岸;南岸的是一支裝備精良的騎兵隊伍,雖然人數隻有幾千人卻殺氣騰騰;北岸是鋪天蓋地的散兵遊勇,雖然裝備五花八門但是人多勢眾,氣勢倒也不亞於南岸的騎兵。兩支人馬都在水師戰船火炮攻擊範圍之外,隨著船隊的度忽快忽慢。


    若是不了解內幕的人還以為這大陣仗在保護什麽重要人物似的,一點也看不出是一對宿世冤家,把站在帥船甲板上的周元丹美得直吹鼻涕泡,笑道:“六姐,你看咱倆多享福,坐著苗先生的帥船兩側還有水6兩路人馬保駕護航,估計八府巡撫也沒這麽大的架子吧?”


    被稱為六姐的正是怡香園五位歌妓中唯一沒有逃出的那位,也是五人中最靚麗的一位,雖然沒有西施的沉魚落雁,也沒有貂嬋的閉花羞月,但也長的楚楚動人,被周元丹視為掌上明珠,心肝寶貝。六姐正值花季年齡,年方十八,比周元丹整整小了一輪,之所以這麽稱唿就是當時的一種習俗而已,跟年齡大小扯不上半點關係。別看六姐沒有逃出劫難,但是她卻是五人當中罪遭得最少的一位,除了把苗長春和心狠手辣的苗坤恨之露骨外對自己的新主人倒是恭敬有加,因為周元丹真心的把六姐當人看待,特別是在六姐生死未卜的關鍵時刻有如此造化多虧了周元丹的庇護,兩人倒像一對相處了多年的老夫少妻,暢所欲言無話不談。


    “周大哥,那護送咱們的可不是苗長春手下,那可是打得苗長春屁滾尿流的獨立團,他把自己的兩層大帥船都讓給咱倆,自己卻帶著貼身護衛苗坤跟練勇呆在一起,你就相信他是為咱倆考慮?”


    整個河麵上的七十來艘戰船唯有周元丹和六姐乘坐的這艘大船最有氣魄,特別是二層的船艙布置得富麗堂皇極具特色,用紅木雕刻的欄杆把雕梁畫棟的船艙映襯得美輪美奐,跟周圍的水師戰船一比真是鶴立雞群。


    周元丹聞聽六姐的話收起笑容心中一顫,一時不知如何迴答六姐的疑問,明知道六姐說的有道理卻不敢相信苗長春對自己真有什麽歹意,心寬體胖的周元丹撓撓頭笑道:“娘子,有為夫在休要擔驚受怕,等到了前麵的新店鎮我就把你護送……”


    說到這周元丹一下子反應過來,急忙走到船頭的甲板上遠遠眺望,隻見這一會兒功夫南岸的獨立團騎兵已經加快度朝新店鎮駛去,急忙對六姐說道:“娘子,要不是你提醒我倒真的忘記了,那前麵的新店鎮已經被獨立團所控製,他們不會像在三河尖那樣用火炮封鎖河道吧?”


    周元丹是個旱鴨子,對水上的戰鬥模式一點也摸不著頭緒,自己嫌親兵護衛礙事都被趕到下層甲板上了,眼下除了六姐外別無他人,隻好詢問身邊的六姐。


    六姐雖然不懂如何打仗,但是看人的眼光卻比周元丹強上百倍,默然半晌說道:“周大哥,別人我不敢說,但是苗長春讓咱們坐他的大船一定不懷好意。當初我們被他騙出霍丘城時說得天花亂墜,說什麽到了壽州就給我們買個和霍丘城一樣大小的怡香園,後來怎麽樣?到了高塘鎮就原形畢露,這還不算什麽,他甚至連自己的手下幾萬人馬都當成他的替死鬼,你說他還有啥事幹不出來的?”


    平平淡淡一句話,好像一聲霹靂在周元丹的頭上炸響,驚得周元丹手腳涼渾身顫抖,急忙探出頭朝下喊道:“大雙、二雙,你倆上來一趟。”


    少頃一對雙胞胎兄弟走上二層甲板,周元丹讓六姐在甲板上守護放哨,自己率領著二人進入寬敞的會客艙說道:“前麵馬上就要到獨立團控製的新店鎮,我懷疑苗長春不懷好意想讓咱們當替罪羊,你倆說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周大哥,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了嗎?我們這些弟兄在下麵偷偷議論了大半天,估計那姓苗的就想等獨立團向我們開炮時他好乘機溜走。”


    真理不辨不明,是非不講不清,幾句話徹底喚醒了周元丹,咬牙切齒罵道:“他奶奶的苗長春,欺負人欺負老子頭上了,給咱們的兄弟打信號,反他娘的!”


    “周大哥萬萬不可,”一對雙當中的一人說道:“咱們的兄弟都被他分散在其它戰船上,再加上他們有五千多人馬,咱們這點人都不夠他塞牙縫的,絕對不行。”


    “是啊,我哥哥說得對,這樣做反而打草驚蛇。”


    一對雙從長相到穿衣打扮的都一模一樣,要不是聽到這麽一聲稱唿周元丹還真分不清誰是大雙誰是小雙,尷尬地笑了兩聲說道:“那你倆有沒有什麽辦法讓咱們避此大難?”


    “要不到了新店鎮咱們掛起白旗?”大雙說道。


    “掛白旗也不能明目張膽的掛,要是被苗長春現了不用獨立團開炮,周圍的水師戰船就能把咱們送上西天。”


    小雙沒等周元丹開口就直接否決了哥哥的提議,哥倆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起來,連如何除掉底層苗長春的炮手都想出了一堆歪主意,雖然都不靠譜但是卻一點點打開了周元丹的思路,尋思了半響才打斷了兩人的爭吵說道:“你倆不要吵了,我現在已經有了主意,你倆下去偷偷地告訴咱們的兄弟,隻要聽到獨立團的炮聲你們就偷偷地把那些炮手解決了,到時候我自有辦法通知獨立團,一定要做的幹淨點,事成之後咱們都脫下這身狗皮,去******苗練還是狗練,把這艘大船交給獨立團換點賞錢迴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好好過日子。”


    兩人聞聽以後不用再打仗了都高興的眉開眼笑,告別周元丹興匆匆下到一層安排人手。


    周元丹隨後也走出會客艙,圍著客艙轉了好幾圈最後停到靠近右前角的位置把六姐叫到跟前說道:“娘子,若是你站在這裏手裏拿著一塊白布朝岸邊打著信號,後邊的苗長春是不是看不見?”


    周元丹話猶末了六姐就明白了周元丹的意思,左瞧瞧右看看笑道:“他也沒長透視眼,上哪看見我在做什麽,就怕被兩側的戰船看到,到時候還得惹麻煩。”


    “娘子放心,打仗這東西就像看大戲,隻要鑼聲一響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會被炮火吸引去,誰還注意躲在一角的你做什麽動作?”


    一件看似很難辦到的事情還真被周元丹想出了應對之策,至於有沒有效果就隻有天老爺知道了,反正周元丹充滿了信心。


    黃孛率領的獨立團很快提前趕到了新店鎮的炮兵陣地,躲在沙袋掩體後麵的邊雨見是黃孛趕緊收起煙袋鍋笑道:“團主怎麽來了?你們就這麽大張旗鼓地過來也不怕對方現?”


    “嗬嗬,你以為這是打偷襲戰呢?你藏著再好對方也能夠猜出咱們獨立團在這裏必有埋伏,告訴兄弟們不用躲躲藏藏的了,趕緊起來活動活動,幹啥都行就是不許下河洗澡,萬一被苗長春的水師戰船俘獲去了我可救不了他。”


    分別多日的獨立團眾將士沒想到這麽快就匯合在一起,特別是郝侉子帶來的五營戰士本來就是和邊雨的部下出自一家,都是孫奎心的撚軍部下,一個個都就興奮地打著招唿,再聽到久違的黃孛那特有的調侃聲頓時歡笑不已,黃孛站在沙袋上高興地左顧右盼,看著新店鎮樹立的獨立團大旗問邊雨:“邊大哥,新店鎮那些投誠過來的練勇表現還行吧?”


    “什麽叫還行,簡直太行了!”邊雨笑嗬嗬用煙袋鍋指著炮兵陣地一大群忙碌的人群說道:“你看團主,那些都是投誠過來的練勇,聽說咱們要用火炮封鎖淮河,一個個像誰家要娶新媳婦似的都跑過來忙前忙後準備看熱鬧。”


    黃孛順著邊雨的煙袋鍋一眼看見正指揮練勇搬彈藥修整陣地的宮誌武,急忙告別邊雨朝宮誌武走去,到了跟前才被宮誌武現,咧著大嘴笑道:“團主,西門強這小子沒給俺炮兵營丟臉吧?”


    “嗬嗬,還行,沒放幾炮苗長春的水師戰船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哎?”走到炮兵陣地的黃孛此時才現陣地上隻有五門火炮,詫異地問道:“我說宮大俠,怎麽就五門呢?剩下的火炮呢?”


    宮誌武帶著黃孛走到一塊高地,指著前後兩個方向說道:“為了防止對方有漏網之魚,我把十五門火炮分成了三組,咱們這裏是第二組,萬一有不要命的硬往下衝就讓他嚐嚐北鬥七星火炮陣的厲害,這叫層層把關,步步為營,保準打得它暈頭轉向找不到北。”


    黃孛連聲叫好,掏出單筒望遠鏡仔細瞧看,現三個炮兵陣地都間隔五百米左右,等看完炮兵陣地又開始觀察遠處河麵上的苗長春水師戰船。從這個角度看排成兩排的水師戰船綿延足有好幾裏,特別是那艘位於整個船隊前半部的高達六丈的雙層大戰船顯得極其顯眼,一路跟隨苗長春水師戰船時所有人都猜測此船一定是苗長春的旗艦,黃孛也有同感。趁著戰鬥還沒打響的空隙黃孛又認真仔細觀察起來,當現二層甲板上有個女人時吃了一驚,急忙把望遠鏡遞給馬坤易說道:“坤易兄,你眼神好,看看苗長春的坐船上是不是有個女人?”


    馬坤易接過望遠鏡看了兩眼還給黃孛說道:“團主,確實是個女子,依著護攔的胳膊下還有一塊白布。”


    黃孛趕緊瞧看,果不其然,還真是一塊白布。等黃孛把視線轉移到一層的甲板上時,突然“轟隆隆”連聲炮響嚇了黃孛一大跳,知道是靠近最北部的炮兵陣地開始了炮擊趕緊舉起望遠鏡查看炮擊效果。


    第一輪炮火就把打頭的兩艘戰船打得火光四起,借助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沒被炸死的練勇紛紛跳入淮河逃離即將爆炸的戰船,拚命朝北岸遊去。


    緊挨著的兩艘戰船急忙轉向避過燃燒的兩艘戰船,繼續朝下遊駛去,還沒等過一個船身,又被炮兵營的第二輪火炮擊中,結局跟頭兩艘戰船命運差不多。


    活著的拋下死去的全都逃之夭夭,唯一有差別的就是,四艘燃燒的戰船把靠近北岸一半的航道堵得嚴嚴實實,苗長春的水師戰船要想繼續前進,除非朝靠近獨立團炮兵陣地的南岸駛去才能繞過燃燒的戰船。


    黃孛滿意地朝宮誌武伸出大拇指,然後集中注意力繼續觀察著苗長春的旗艦。


    黃孛看了一眼倏地放下望遠鏡,揉了揉眼睛急忙舉起望遠鏡重新瞧看,當現二層甲板上的女子正在不停地搖晃著手裏的白布單時急忙喊道:“宮大俠,趕快派人通知前方的炮兵陣地不要朝苗長春的坐船開炮。”


    宮誌武聞聽半天沒反應過來,被放下望遠鏡的黃孛厲聲喝道:“靠,快呀!”說完舉起望遠鏡聚精會神地查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等看見一層甲板上十幾個練勇把守護在火炮旁邊的炮兵們暗殺在當場之後,黃孛徹底明白了到底生了什麽事情,急忙放下望遠鏡對馬坤易說道:“坤易兄,現在戰場生變數,你馬上通知衛朵的火槍營到下遊的炮兵陣地嚴陣以待,告訴炮手們除了防止對方逃出封鎖線外還要盡力保護那艘雙層戰船,千萬別出什麽差錯!”


    馬坤易接令轉身飛快地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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