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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他沒說要請我吃一頓什麽野味大餐?”黃孛聞聽大笑,此人還真像老竇頭所言,走到哪吃到哪。


    “沒有,”牛曼寶撓了撓頭笑道:“我看他連個廚子都沒帶,估計就是請你吃點牛肉、馬肉幹之類的東西,要不我迴高塘鎮給你們弄一隻烤鵝?”


    “不用了,人家既然敢說大話那就有真本錢,咱們若帶著一隻烤鵝前去拜會反倒有點喧賓奪主,徒增小家子氣。”


    說歸說,黃孛還是打心眼佩服徐立壯雷厲風行的性格,辦事效率奇高不說,還親自邀請自己在河神廟野炊,此點倒和自己十分對脾氣,於是搖搖頭笑道:“八道圩的河神廟在哪裏?離此地多遠?”


    “團主,我知道在什麽地方,”沒等牛曼寶迴答,畢天鬆搶答道:“從此地再往前走三十裏就是淮河,河神廟就在淮河不遠的一個土包上,以前我跟這個徐立壯打過幾次交道,就讓我陪團主走一趟,也許還能幫上些許小忙。”


    “他還參加過撚軍?”黃孛吃了一驚。


    “嗯,早期是加入過撚子,可是不知為什麽後期又退了出去。”


    “大寶,你知道他帶領多少人馬去跟我匯合?”


    黃孛現在對凡是參加過撚軍或者太平軍中途又退出的人都抱有警惕,雖然徐立壯的兒子在自己手裏,但為了以防萬一黃孛不得不多加小心。


    “聽徐立壯的意思,他就乘一艘內河戰船渡過淮河,至於多少人馬我就不清楚了。”


    徐立壯還有內河戰船?黃孛又是大吃一驚,看來自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苗沛霖身上了,對徐立壯這種不是對手的人缺乏了解。等聽說徐立壯隻乘坐一艘戰船時黃孛又放下心,知道那種內河戰船最多隻能搭載幾十號人,對自己根本造不成威脅,於是說道:“大寶,你現在返迴霍丘告訴章先生,苗長春準備從壽州調派一百艘戰船增援三河尖,命令駐守新店鎮的宮誌武炮營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所有通往三河尖的逆行船隻全部放行,等他們敗退時一定封死河道,不允許一艘戰船返迴壽州,聽明白了嗎?”


    “明白!”


    等牛曼寶帶著手下離開,黃孛陷入沉思。


    自己和徐立壯的這次會麵可擔著重大幹係,因為三河尖就位於淮河的北岸,如何把獨立團運過淮河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沒有徐立壯在河對麵策應頂多能打個擊潰戰,所以第一次見麵太重要了,一定要給徐立壯留下一個深刻印象。


    怎樣才能讓徐立壯銘刻在心,見一次就永遠忘不了自己?黃孛盤算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就地組織一支短小精悍的“儀仗隊”,雖然沒經過訓練,但是隻要服裝、槍支、馬匹和身高一模一樣就能達到奇效,保準讓徐立壯大吃一驚。


    想到這,黃孛命令衛朵從火槍營裏跳出二十名一米八的大漢,所有的火槍全部插上刺刀,坐騎都換上一色的棗紅馬,然後將徐延叫到身邊笑道:“徐公子,你家老爺子馬上要渡淮河和我在八道圩的河神廟見麵,我現在就帶你一起去拜訪他,到時候可不許哭鼻子啊?讓你爹看見了還以為咱獨立團欺負你了。”


    徐延聞聽啪地給黃孛行個軍禮大聲喊道:“報告團主,火槍營親兵護衛徐延絕不會給獨立團丟臉!”


    黃孛一直把徐延和老竇頭當成來獨立團串門的客人,就等條件成熟之後送還徐立壯從中賺點人情,因而把二人當成貴賓伺候著,別說跟隨獨立團南征北戰了,連韓家衝黃孛都不讓走出半步。


    此刻冷不丁見徐延變成獨立團一份子,不僅穿著裝備一模一樣,連氣質都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看得黃孛嘖嘖稱奇,估計這是跟留守韓家衝的部隊偷偷學的,趕緊迴禮道:“徐公子真是事隔三日刮目相看,歡迎加入獨立團,你就跟在我身邊,咱們現在就出。”


    簡單交代幾句,黃孛便率領威風凜凜的“儀仗隊”提前朝淮河方向駛去,獨立團大隊則跟在後麵緩緩而行。


    打頭陣的是舉著獨立團軍旗的大熊,徐延和畢天鬆一左一右護衛著黃孛,身後是二十名精挑細選的火槍營戰士,許洪和馬坤易押後,隊伍行駛了一個多時辰就看見遠處寬闊的淮河。


    眺望這條中華大地上真正的南北分界河,黃孛感慨萬千,沒想到自己竟然跨過一個多世紀重新來到這裏,真想縱馬疾駛到淮河邊痛飲黃龍。


    “團主,前麵那片小樹林就是河神廟。”畢天鬆打斷黃孛的思緒說道。


    黃孛打眼觀瞧,隻見在隊伍右側的一個土包上站立著幾個人影,一座廟宇若隱若現地隱藏在樹林之中。


    徐延眼尖,一眼就認出了站在中間的徐立壯,激動地喊道:“團主快看,站在中間的那位就是我的父親。”


    離得太遠,黃孛實在看不清長相如何,急忙加快度駛向廟宇。


    到了跟前,就見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拄著一根拐杖站在廟門口,中等個,兩道長壽眉和一大把白胡須像極了《射雕英雄傳》裏的老頑童,盡管身著一身農民裝束,可臉龐和一雙手卻白白淨淨,搞得黃孛根本猜不透徐立壯到底是幹什麽的?和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在黃孛心目中,徐立壯應該是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不說孔武有力吧,最起碼也是一條響當當的壯漢,誰曾想赫赫有名的徐立壯竟然是個老者,還拄著拐杖。


    就在黃孛一愣神工夫,徐延跳下馬緊跑幾步,跪在徐立壯麵前兩手扶地磕頭拜道:“不孝男拜見父親大人!”


    騎著大白馬的黃孛遲疑片刻突然也跳下馬,沒等徐立壯攙扶起徐延也跑到近前拜伏在地,喊道:“晚輩黃孛拜見徐爺爺!”


    徐立壯沒想到黃孛能給自己行如此大禮,還有不倫不類的稱唿,不由得滿臉驚愕,遲疑片刻突然哈哈大笑,甩掉手中的拐棍一手一個攙扶起二人笑道:“徐延,你的事情竇先生都給我說了,不錯,不錯,不錯!”


    徐立壯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兒子連說了三個不錯,然後用力拍了一下徐延的肩膀。


    身著獨立團軍服的徐延條件反射立刻挺直身體,看得徐立壯更是歡喜不已,欣喜道:“你先站立一旁,我和黃大人有事詳談。”


    說罷鬆開攙扶黃孛的手笑道:“我說黃大人,你這是唱得哪一出?堂堂六安總兵給我這個糟老頭子磕頭?我可擔當不起啊!”


    “嗬嗬,”黃孛趕緊撿起地上的拐杖遞給徐立壯笑道:“徐爺爺,看你老當益壯身手矯捷,連年輕人都自歎不如,何來‘老’字?這打狗棍不是丐幫的鎮幫之寶吧?”


    徐立壯瞪大眼睛盯著黃孛足有半刻鍾,過了良久哈哈笑道:“要不竇先生說你是個落拓不羈玩世不恭的家夥,聞人不如見麵這話還真是不假,真不明白你這種人是如何把黃家大院的散兵遊勇訓練成一群虎狼之師?”


    “徐爺爺你先站好了,”黃孛撇撇嘴扶好徐立壯,轉身對二十多人的小分隊隊員大聲喊道:“弟兄們,站成一排,向徐爺敬禮!”


    話音剛落,二十多人齊刷刷站成一排,隨著黃孛一聲號令,儀仗隊整齊劃一向徐立壯敬個獨立團軍禮,高聲喊道:“徐爺好!”


    這一別開生麵的場麵可把徐立壯鎮住了,望著火槍上明晃晃的刺刀和新奇的敬禮方式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緊忙抱拳還禮,一眼看見隊伍裏朝自己微笑的畢天鬆,揉了揉眼睛奇道:“那不是天鬆嗎?你怎麽也跑到獨立團那裏了?”


    畢天鬆快步來到徐立壯跟前抱拳揖道:“徐州主,你是不知道,不僅我參加了獨立團,連老葵他們都加了進來,跟獨立團在一起不僅仗打得過癮,吃的還好,上哪去找這樣的好事?”


    州主?什麽時候徐立壯又成州主了?黃孛望著一提起吃眉毛胡子都笑在一起的徐立壯越來越感到好奇,徐立壯倒是全身心投入到美食之中,抓起黃孛的手就將三人讓進廟門,到了門口還不忘記身後的二十多名獨立團戰士,問道:“黃大人,要不讓你的那些弟兄一起進來解解饞?”


    看著徐立壯虛情假意的樣子,黃孛心中暗笑,怪不得老竇頭說徐立壯最大的缺點就是貪吃,這要是把好吃的分給外人那還不是要了徐立壯的老命?


    “謝謝徐爺爺的好意,他們都吃過了,還是讓他們到周圍溜溜食消化消化。”說完黃孛把大夥分散到樹林周圍警戒,門口隻留下許洪、大熊和馬坤易三人,正好跟徐立壯的三名手下麵麵相對。


    進入廟門,徐立壯說道:“我說黃大人,你能不能不這麽稱唿我?我怎麽感覺那麽別扭呢?”


    “那我怎麽稱唿?”


    “我比你歲數大,你就叫我一聲徐爺,或者像天鬆那樣喊州主。”


    “好,我就稱唿您老徐爺,那州主是怎麽迴事?”


    “你是來解饞的還是來查家譜的?等吃完飯再說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不行啊?”


    “好好好,我不問了。”黃孛趕緊打消了繼續追問的念頭,真怕惹急了貪吃的徐立壯弄巧成拙反誤了大事,趁機參觀起四周的景色。


    黃孛這才現眼前的河神廟規模真是不小,除了正麵的大殿外,東西兩側還各有一座偏殿,也許受戰亂的影響,廟裏早已人去樓空,所有的門窗擺設都被洗劫一空。


    院落中間點燃了兩堆篝火,一堆是隻剩下炭火的餘火,另一堆篝火上則支著兩根“丫”字形支架,一根镔鐵槍橫在其上,下麵吊著一個黑不溜秋的大鐵鍋。


    黃孛走上前,現除了一鍋燒開的開水外空無一物,忍不住問道:“徐爺,你不是想燒一鍋開水犒勞我吧?野味呢?”


    徐立壯用拐杖指了指廟頂,然後又朝四周胡亂瞎指一通笑道:“這四周蘊含著無數物華天寶,想吃什麽還不是手到擒來?聽說你們獨立團火槍營的火槍威力兇猛,我想跟大人比試一下,看看誰能打到野味?”說著徐立壯朝門外喊了一聲,少頃一位提著鳥銃的大漢來到眾人麵前,看得黃孛懵懵懂懂,心裏琢磨著,徐立壯不是想用鳥銃跟自己比試槍法吧?


    此時的黃孛可不敢大意,徐立壯這個提議明顯有考核自己的意思,於是摘下槍上好彈藥小心翼翼問道:“徐爺,不知獵物在何處?”


    “都準備好了?”徐立壯見兩人都點頭,便彎下腰撿起一塊石子用力扔到房簷上,還沒等石子落下,一大群野鴿子撲棱棱飛向空中,大漢連瞄都不瞄“砰”地一聲槍響,黑壓壓一片彈雨掃向野鴿子,瞬間十幾隻野鴿子便掉落在地,氣得黃孛抬槍把一隻飛出很遠的野鴿子打落下來,氣鼓鼓地道:“我說徐爺,你也太欺負人吧?我這火槍裏隻有一顆子彈,而你們那老套筒最少得有一百多顆鉛彈,這哪是比槍法?跟打群架還差不多。”


    “哈哈哈,”徐立壯也不理黃孛,把十幾隻野鴨收集起來一股腦全都丟進隻剩下炭火的餘火裏,然後用炭火埋上,撲了撲了手笑道:“我也沒說跟你比試槍法,我是說看誰能打到野味,就你那一槍一個的什麽時候才能打夠夠我們吃的野物?”說著招手把徐延叫到跟前說道:“徐延,你們團主的槍法還真是不賴,連瞄都不瞄就可以百步穿楊打中快飛行的飛禽,不知你學到了幾層?”


    徐延聞聽興奮地摘下火槍,問黃孛:“團主,讓我也露一手?”


    黃孛還從來沒見過徐延開過槍,難得有這麽個好機會急忙點頭同意。


    可惜廟宇裏的野鴿子都被嚇跑了,眾人隻好走出廟門到荒郊野外尋找新的目標。


    這時候的生態環境就是好,不一會眾人就現了六十米開外一彎湖泊旁棲息著一隻飛禽,徐延抬起槍稍微瞄準一下就叩響了扳機,一聲槍響飛禽撲棱了兩下便原地不動,高興地徐立壯連聲稱讚:“好,好,不錯,不愧是我徐家的接班人,這槍法在壽州十八鎮可以拔頭籌了。”


    黃孛沒想到徐延竟然有如此好的槍法,可以說跟大嘴不相上下,真有點舍不得還給徐立壯,但是人家都把“接班人”的話說出來隻好忍痛割愛道:“徐爺,這次帶徐延迴來一是想讓你們父子團圓,二呢看看他能不能幫上你的忙,既然徐延有這麽好的槍法,那就留在你身邊幫襯一下。”


    “嗬嗬,咱不說這個,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尋找野味,”徐立壯含含糊糊應付著黃孛,不說留還是還給黃孛,率先朝飛禽走去。黃孛望著健步如飛的徐立壯隻好跟了上去,心裏佩服的五體投地,此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貪吃啊!自己急得都火燒屁股了還得陪著遊山逛水尋找野味,真趕上丐幫幫主洪七公了。


    “嗬嗬,黃大人,你快看看我家老兒子打著什麽了?”徐立壯拎著飛禽高興地喊道。


    “徐爺,我求你能不能不喊我大人,我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呢?”黃孛湊到跟前一邊看著飛禽一邊說道。


    “朝廷賞花翎官封我為甘肅永固副將,你是六安的總兵,我不喊你黃大人喊你什麽?”一句話沒把黃孛嚇得掉進湖裏,張大嘴驚恐地看著徐立壯,這位主一會兒撚軍一會兒州主,這一會兒又冒出個朝廷副將,到底他娘的哪句話是真的?


    “喂,想什麽呢?你知道這是什麽鳥嗎?”


    黃孛趕緊收斂心神,想起老竇頭寫的信又安心不少,雖然自己對徐立壯了解不多,但是對方對自己可是了解的清清楚楚,估計不會有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舉動,否則自己早陷入絕境。


    不過話說迴來,就憑徐立壯剛才的片言隻語,此人絕不是泛泛之輩,弄不好吃野味也是在試探自己,自己可千萬不要小瞧了眼前的牛人。黃孛想通此節也不再費腦筋想那些沒用的東西,專心致誌跟徐立壯交談起野味來。


    黃孛接過飛禽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何物,說鳥吧比鴿子還要大,說野**又小上許多,尾巴短短的,渾身的羽毛倒是五彩繽紛非常漂亮,甚至在動物園裏也從沒見過這種飛禽,趕緊請教道:“徐爺,晚輩真不知道此飛禽為何物?它叫啥名?”


    黃孛從心猿意馬到興趣盎然態度轉變之快連徐立壯都出乎意料之外,望著黃孛心說孺子可教也!


    “這種飛禽叫‘淮’,是淮河邊獨有的一種動物,這條淮河也是因為此鳥而命名。”


    黃孛沒想到手裏的飛禽還有這麽大的名頭,馬上又多看兩眼,徐立壯接著說道:“這‘淮’可是難得的美味,做好了不僅肥嫩鮮美,而且還皮脆肉香,可惜啊,現在這種東西數量越來越少了,難得被徐延打著一隻,一會就讓黃大人品嚐品嚐。”說完轉身就往迴走。


    經過一個池塘,黃孛看著清澈湖水中的小魚突然冒出了一個可以報複剛才打野鴿子被耍弄的想法,於是對徐延說道:“徐延,這要是能撈出幾條魚熬鍋魚湯喝喝可美上天了!”


    徐立壯聞聽果然停下腳步,看著水裏的魚說道:“這大晌午的大魚都躲到深水裏去了,上哪去抓魚?再說這次我們也沒帶漁網,黃大人想吃魚的話就等下次吧!”


    “徐爺,吃魚還用網?”黃孛見徐立壯真的上鉤了趕緊說道:“我和徐延空手就能抓上幾條,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再賭一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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