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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一行人浩浩蕩蕩迴到韓家衝,等把所有人安排妥當之後已是夜幕降臨,黃孛、馬立山、朱師傅、田慶庚、宮誌武、馬俊、馬傑、大熊、許洪、孫老三和特意請來的老耿頭濟濟一堂坐滿聚義廳。


    一溜長桌擺滿了美味佳肴,什麽烤魚塊、臭幹子、竹鄉雞、烤玉米、清燉老鱉、紅燒魚和鹵鴨子、鹵小腸等鹵菜五花八門,極具地方特色,看得黃孛讒涎欲滴,食指大動,特別是一盆紅燒魚怎麽看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顧不上什麽矜持不矜持了,站起身指著紅燒魚問道:“這是什麽魚?”


    大家看著黃孛猴急的樣子忍俊不止,馬立山站起身把這盆魚端到黃孛麵前,放下後答道:“這是孩兒魚。”


    “孩兒魚?”黃孛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後世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娃娃魚,學名大鯢嗎?不過這條野生娃娃魚也太大了吧?足有一米半長,裝在盆裏盤了三圈還露在外麵一大截。


    “這魚哪裏買的?怎這麽大?”


    一句話問得大夥前仰後合,笑得黃孛莫名其妙。


    “黃公子,”馬立山見黃孛一臉不解的表情,猜測這位公子哥常年養尊處優,對這些奇風異俗寡見少聞,趕緊打個圓場說道:“前日你不是讓兄弟們把寨門前的橋修複一下嗎?這就是大夥修橋時順手抓上來的,一共抓了三十多條,這條最大的是孫老三親手抓的,正巧趕上你家的廚子來到咱寨圩,我就叫他們露露手藝,要不公子先嚐嚐?”


    “嘿嘿,那多不好意思!”黃孛咽著口水坐迴椅子看著大家,軟語道:“要不咱們先吃飯,然後再議論正事?”


    “好、好,”大熊和許洪聽到此話,不由分說站起來就要動手,坐在旁邊的田慶庚拿起筷子“啪”的一聲打在許洪的手上,笑罵道:“操,沒吃過肉啊?坐下!”打得許洪手一縮坐迴位置,大熊雖然沒挨打,但也識趣地坐了迴去,本來很融洽的氣氛經此一鬧反倒變得尷尬起來。


    黃孛心知肚明這都是自己惹的禍,趕緊說道:“大夥聚在一起本是高興之事,因為一條孩兒魚而大打出手可不是我的本意,嗬嗬嗬……”那副心急火燎的樣子大夥看在眼裏,笑在心中,但是又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都望著德高望重的馬立山。


    馬立山琢磨半響,靈機一動笑嗬嗬地又站起來瞅著黃孛對大家說:“都說團主聰明過人,要不我們行個酒令,誰贏誰先動筷怎麽樣?”


    黃孛一聽樂了,這哪是問大家啊?明顯是針對自己的,假裝沒聽明白緘口不言。


    “好,我同意!”宮誌武傻乎乎地站起來,擼胳膊、挽袖子叫嚷道:“誰先和我使個酒令?”


    看著大字不識一個的宮誌武都敢站起要使酒令,黃孛真是大跌眼鏡,這是什麽酒令啊?《紅樓夢》裏行的酒令雖然五花八門,但是都離不開文化二字,就這幫大老粗……黃孛心如止水麵帶微笑,可內心卻產生極大的興趣,好奇地望著大家,企盼這個年代的酒令到底如何個使法?


    “這個酒令很簡單,既不對詩、也不唱曲,不需要一點文化,就是豁拳,誰贏了吃菜,輸了喝酒,若是有搪拳的贏了免罰,輸了倆人一起喝,怎麽樣?”馬立山簡簡單單把規則解釋的一清二楚。


    黃孛聽完大失所望,這不就是劃拳嗎?想當初自己在大學裏也是號稱“小拳王”,想拿我開刀,嘿嘿,不知誰先挨一刀呢。


    黃孛假裝沒看見馬立山的眼神,自言自語道:“這主意不錯,無論是誰都能露兩手。“


    一聽黃孛同意劃拳,眾人醜態畢露:有裝傻低著頭偷笑的,還有兩眼放光東張西望的,十個人十種表情,千姿百態、形形色色,黃孛是一一看在眼裏。


    其實學曆史的黃孛對這個時代的酒令也多多少少涉獵一些,知道自明清以來劃拳一直盛行不衰,不說是婦孺皆知,那也是家喻戶曉。隻不過有文化的人不大喜歡這種比較庸俗的方法,像《紅樓夢》裏的酒令多是以詩代句,文文雅雅,可在這個場合多數人大字不識一個,若強行讓他們吟詩背詞去附風雅實在是強人所難!


    雖然黃孛對這方麵研究甚少,但是關鍵時刻一句妙語也能把隻會念數字的對手打個暈暈乎乎,所以黃孛神情如常地望著大家,心說今天不把你們全拿下,真對不起奈何橋上走過一迴啦!


    大夥對馬立山的提議也是齊聲叫好,許洪伸出右手直接迎戰宮誌武。


    宮誌武看有挑戰自己的,趕緊伸出右手,於是二人同時舉拳喊了聲“哥倆好”做為禮讓開場白行起酒令來。


    首先宮誌武伸出三指喊出個“六六大順”,許洪伸出五指出個“五魁首”,這是個宮誌武有輸無贏的局麵,如果許洪出兩指對上宮誌武的三指,許洪一拳就可以贏下;緊接著宮誌武伸出一指喊出“三星照”,許洪從大變小突然握拳喊道“一心敬你”!


    握拳是零,一指加零正對上許洪的“一心敬你”,兩拳拿下,宮誌武輸了!


    宮誌武愣在當地半響沒說出話來,惹得眾人大唿小叫,“許洪贏了,厲害!”


    “兩拳就拿下,神了!”


    宮誌武心不服、口不服地坐迴椅子,願賭服輸的規矩還不得不遵守,端起一碗酒幹了。


    許洪則不客氣地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還不停地吧嗒嘴,“嗚嗚”地直喊香,氣的宮誌武吹胡子瞪眼毫無辦法。


    黃孛這才發現許洪可不像外表長得那樣傻頭傻腦,還是個綿裏藏針的狠角色,本想再好好觀察觀察這個“哼哈將”的表現,不成想許洪下一個目標就對準了黃孛,甕聲道:“團主,站著拜佛不算,咱兩比劃比劃?”


    嘿!黃孛一聽樂了,站起身來說道:“恭敬不如從命,許壯士請!”


    許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賭場無大小,請團主原諒!”


    哈哈哈……大家都被許洪一句話逗樂了,於是二人像剛才一樣起了個開場白劃起拳來。


    許洪不知黃孛的底細,為了保守起見伸出五指喊出個“八匹馬”,黃孛好像未知先覺伸出五指大喝一聲“滿堂紅”,五指加五指正對“滿堂紅”,一拳定乾坤!贏得許洪瞪著大眼睛不知所措。旁邊的宮誌武則因為有陪自己一起丟醜的,高興地拍桌子、踹地不亦樂乎,氣的許洪伸出手真想打他一拳,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黃孛也毫不客氣地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大熊的碗裏,笑道:“大熊不會劃拳,我要是贏了就分給大熊一半,這不算違例吧?”


    “不算,你贏了願給誰就給誰,”馬立山說道:“輸了大熊還可以替你喝酒。”


    隨後馬俊、馬傑、田慶庚、朱師傅、孫老三輪番上陣,每人都沒有超過三迴合全敗下陣來,大夥瞪著眼睛看著黃孛和大熊狼吞虎咽的吃相是又氣又服,毫無辦法。


    黃孛得理不饒人,放下筷子抹了一下嘴說道:“這孩兒魚肉質細嫩、軟爛適口、味道鮮美,真不愧是‘帝魚’,來,大家都嚐嚐!”氣得大夥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盆扣在二人頭上。


    此刻馬立山站起來說道:“公子才思敏捷,出拳神使,老朽佩服,我來領教一番,獻醜了!”說著伸出大拇指朝向黃孛。


    黃孛知道這是禮讓,趕緊也伸出大拇指朝著馬立山並同時喊道爺倆好行起令來:馬立山伸出大拇指喊個“三桃園”,黃孛伸出大拇指、食指、中指喊出“七巧七”,第一迴合誰也沒有抓到;第二迴合馬立山伸出四指喊個“四季財”,想抓黃孛的空拳,而黃孛出了個四指喊道“六六大順”,想抓馬立山的十數也沒成功。一時雙方你來我往、刀兵相見,鬥到第五個迴合,馬立山出二指喊道“三星高照”想抓黃孛的一指,黃孛卻伸出五指喊個“七仙女”正對馬立山的二指,馬立山也敗下陣來,心悅誠服地抱拳道:“老朽閱人無數,公子一讀書人卻能把這上不得台麵的豁拳使得出神入化實在是讓人驚訝,佩服、佩服!”


    黃孛趕緊客氣道:“馬前輩,是我運氣好,多蒙你承讓,謝謝、謝謝!”


    正在兩人謙虛之時,坐在最下麵沉默寡言的老耿頭突然站起身說道:“黃公子,看你出拳迅速、胸有乾坤,老朽也現現醜,但是我想換個玩法,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黃孛見老耿頭挺身而出馬上提高了警惕,不為別的,上次馬立山轉給自己的那兩張韓家衝清單可是老耿頭親自所寫,其字裏行間流露出來的品味令黃孛敬佩不已。這老家夥可是個隱士,黃孛早想拜訪請教一番可一直沒倒出功夫,今日難得有這麽個好機會倒要好好抓住,忙站起身來恭敬道:“雕蟲小技讓耿師傅見笑了,不知前輩想換個什麽酒令?”


    “哈哈哈……”話音剛落,田慶庚大笑起來,笑得黃孛莫名其妙,田慶庚趕緊解釋道:“團主,老耿頭是我們叫慣的綽號,取意性格耿直,眼裏容不得沙子,他不姓耿,叫什麽誰都不知道。”


    黃孛恍然大悟,忙抱拳問道:“請教老前輩尊姓大名?”


    “嗬嗬,叫什麽先不用著急,我先說換個什麽酒令?”


    老耿頭笑嗬嗬地端起一碗酒放到桌子中央,輕言淺笑道:“我是這麽想的,在座的可能隻有我們倆書讀得多,再用豁拳就欣賞不到公子的文采了,我們就用填詞來比輸贏,怎麽樣黃公子?”


    填詞?黃孛雖然對唐詩宋詞知道一些,但那隻是停留在“背誦”的水平上,真讓自己真槍實彈表現一下,像曹植那樣七步作詩,自己絕對是沒有那水平的!可是若不答應,自己在這麽多人麵前那臉可是丟盡了……


    正在黃孛猶豫不決之時,老耿頭好像看出黃孛的為難,用鼓勵的口氣說道:“黃公子不用擔心,我們就用最常見沁園春的詞牌來填詞,如果公子勝了,我不僅告訴你我的大名,我還告訴你一件通天大事!”


    一句話,全場是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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