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


    問話聲音很輕,歡顏臉上滿是不敢相信。


    布商的話前言不搭後語的,但是捕捉到關鍵詞的歡顏哪裏還不清楚自己被騙了。


    梁邈整個人都緊張起來,他上前一步拉住歡顏的手,說:“你聽我解釋……”


    “好啊!你說!”歡顏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仍然看著梁邈。


    梁邈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好半天才小聲道:“我是做了不好的事情才登上王位的,可那是因為我的好父王和好長兄要我的命……”


    以前的事情對梁邈來說是一種恥辱,他向來都很忌諱別人提起,甚至禁止天下討論宮中事務。


    但歡顏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隻要她想知道,梁邈願意把以前的事情都說出來。


    於是歡顏聽到了梁邈苦慘的童年和少年,直到他青年時豁出命去打仗,有了自己第一批勢力後,整個生活才漸漸好轉……


    聽著這些經曆,歡顏本來就沒有多少憤怒的情緒越發平和起來,甚至對麵前這個男人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憐愛之情。


    “唉……”歡顏在心裏歎了口氣,她慢慢伸出手來,輕輕迴握住梁邈捏緊的雙拳。


    梁邈動作一顫,頓時說不出話來。


    歡顏抬眼看他一眼:“這事就算你沒說謊吧……”畢竟當初她也隻是聽說了梁邈身世可憐,因為不想戳他傷心事,就沒去問過。


    這件事她也有責任。


    “但另外一件事怎麽說?”歡顏指的是布商說梁邈隻是為了欺騙她的良種和器物。


    歡顏沒把這事放心裏,她和梁邈的約定如何,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嘛。


    現在不過隨口一問。


    卻不想梁邈沉默了。


    “……”歡顏睜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你當初是在騙我?”


    歡顏仔細迴想當初和梁邈的約定:為了天下百姓,梁邈想要一統江山,平定戰亂,為此向她尋求幫助……


    “所以……你在騙我!不管有沒有我,你都會攻打其他國家……一切都是為了梁國能成一統天下!”


    歡顏終於明白了當初和梁邈約定的違和點在哪。


    明明最開始她是想譴責梁國攻打周圍國家的行為,沒想到反而被梁邈說服來到梁國。


    這幾年來,雖然她無法使用神力,卻仍然兢兢業業給梁邈出主意,送給梁國高產的糧種和各種器物……


    想到自己在其他國家滅亡的時候推了一把,歡顏就有些傷心。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做好事,天下一統自然就沒有戰亂了,可如今想來,挑起戰爭的不正是她所在的梁國嗎?!


    “歡顏,你聽我說!”梁邈急忙抱住她,“雖然我的初心或許並不完美,但我現在做的,確實是好事啊!”


    “雖然還沒有統一全國,但如今梁國已是最強之國。國家有錢有糧有兵,即使對外作戰也不怕;糧食產量增加,如今物價低廉,梁國百姓安居樂業……”


    他一一數來梁國的變化。


    “而這些,都是你帶來的!”


    “我自認不是什麽好人。”梁邈抱住歡顏,把頭埋在她頸窩處,“因為你在,所以我才會成為一個好人!”


    梁邈對自己有著清晰的認知。


    而且……


    他開口道:“我當初想讓你來梁國,不是為了梁國能一統天下……而是……”


    歡顏麵帶疑惑地看著他,就聽見他吞吞吐吐道:“……是因為我當初對你一見鍾情,我愛慕於你!”


    *


    那天最後,歡顏還是沒原諒梁邈,但也沒最開始那麽生氣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拒絕梁邈再來熙光宮,隻說要好好想想就把人趕出去了。


    反正她其實也不需要吃喝,如今更是一連五天都沒出門。


    梁邈在外麵苦苦等候。


    最開始他連朝會都不想去,但一想到歡顏可能會生氣,還是乖乖繼續召開朝會、批閱奏章。


    與此同時,他直接搬到熙光宮旁邊的宮殿,每日等著歡顏,直到她願意出來見他為止。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一連數天過去,就連朝堂諸公都聽說了這個消息。


    梁邈因為這事情緒低落,整個人變得暴躁易怒起來。


    朝中大臣這陣子過得那是苦不堪言,十分懷戀以往的王上。


    又一次被罵得狗血淋頭後,一個大臣忍不住找上了樂文君。


    “樂相,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他一臉愁苦,“王上和神女不知道為什麽鬧別扭,苦的全是我們呀!”


    樂文君很無奈,好言相勸,最後連連安撫這才勸走這個大臣。


    他思來想去覺得持續這樣也不是個事,索性直接進宮求見王上。


    樂文君一請求見他,梁邈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原本梁邈不想理會,但一想到樂文君也算半個知情人士,便同意了他進宮。


    於是等樂文君見到梁邈後,就聽見了這件事情的原委。


    樂文君:“……”


    沒看到樂文君無語凝噎的神情,梁邈還在訴說自己的煩惱:“……你說神女是不是很生氣,我天天在熙光宮外向她道歉,但她從來不出來,也不理我……”


    話裏翻來覆去都是心愛之人不理會他的苦惱。


    樂文君:“……”


    “我知道是我不對,要打要罵我也絕不皺眉,但是她什麽都沒說!要不是偶爾能看見她的身影,我都以為她離開了!”


    梁邈把心裏的忐忑全都說了出來。


    看著麵前倍顯脆弱的王上,樂文君在心裏歎了口氣。


    他勸道:“王上所思所想有一定的道理,可就怕是王上想多了!神女法力無邊,若她想離開,怕是早就走了,也不會留到現在。”


    可既然她還在熙光宮內,那就說明她沒有離開的意思。


    最起碼現在沒有。


    也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樂文君能理解王上忐忑的心情,可與此同時,他也能看到神女對王上的不同。


    當初在麗山的時候,一見神女眾人都被吸引了,可神女自出現後眼光就隻放在一人身上。


    這幾年相處下來,樂文君也單獨麵見過神女,可神女對他總是淡淡的,對他和其他人一樣。


    神女天人之姿,誰會不產生愛慕之情呢?


    可神女也永遠高高在上,她的垂青隻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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