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廊下,歡顏和段暄走在前麵,其他侍者侍女遠遠跟在身後。


    兩人之間十分安靜。


    歡顏本來在思考如何推脫賜婚之事,突然發現段暄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他一直墜在她身後半步,讓歡顏無法看清他的神色。


    才進內室,先讓其他侍女退下,歡顏猶豫要如何安慰段暄,就聽見他用一種可憐的語氣問道:“殿下!你不是要我了嗎?”


    歡顏咻地抬頭,麵帶驚訝地看著他。


    段暄麵不改色,繼續道:“我身份卑微,原本能和殿下在一起便是死了也甘願……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我是一個貪得無厭之人……殿下,暄願意成為你的入幕之賓,還請殿下憐愛!”


    喜愛之人可憐兮兮、低聲下氣求你憐惜,你會如何呢?


    歡顏自是心生百般柔情,更不用說她原本就沒想另嫁她人。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若我答應嫁給別人,你待如何?”


    段暄的手微微顫抖,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便心如絞痛。


    沉默了好一會,段暄才用沙啞的聲音道:“那我便做殿下的陪嫁,願日日夜夜與殿下一起!”


    說完,他抬頭看向歡顏,目光灼灼:如果不能正大光明和殿下在一起,他願意同她私下恩愛!


    歡顏卻瞬間心疼起來,她上前抱住段暄:“傻瓜!別怕,我是大殷的長公主,阿弟和母後都十分疼愛我,隻要我想,我們肯定能在一起的!”


    本來隻是想逗逗段暄,卻沒想到他如此堅決,歡顏心裏滿是憐愛之意。


    段暄環抱住她,把下頜輕輕放她頸窩處,嗯了一聲。


    沒人看見的眼眸深處,滿是痛楚和喜意。


    殿下!段暄緊緊抱住歡顏,像是要把她揉到骨子裏一般。


    惟願和你生生世世永遠一起!


    所以,千萬不要丟下我!


    *


    兩人想在一起,首先就要解決段暄的身份問題。


    詢問過段暄,知道他不怕非議後,歡顏決定動用自己的力量舉薦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天下權勢聚集於皇家,更準確的來說,聚集於天子。


    當天子都看重一個人的時候,他原本是什麽身份也就不重要了!


    晚上,長公主下宴邀請天子。


    殷相旬欣然前往。


    才到院內,他卻隻見歡顏和他兩人,正待詢問,就聽見姐姐開口道:“阿弟,自父皇去世以來,朝堂上將軍多年老,北方匈奴欺我大殷無人,阿弟可忍?!”


    殷相旬拍桌而起:“當然不忍!我已決定今年出兵,勢要殺一殺他們的氣焰!”


    大殷開國不過四代,殷相旬正是第五任君主。朝野內部已經休養生息好幾代,他已決定征兵打服四方。


    隻是,今日阿姐怎麽會問這個事情……


    難道……想到一個可能性,殷相旬看向歡顏,麵露期待之色。


    果然,下一刻就聽歡顏用驕傲的語氣說道:“我有一個近衛,習武不過兩年,卻文采武功皆為上佳。我舉薦他給阿弟,希望能派上用場!”


    “段暄!”


    “卑職在!”


    一位身著軟甲,高挑俊朗的男人走到中間,向兩人請安。


    殷相旬見他眉目清秀,身形頎長,喜不勝喜,忙叫他起身。


    左右看過後,他十分滿意:“那你就先做朕金吾衛吧!”


    天子的近衛稱金吾衛,雖然品階不高,確是天子近臣,可以說是日後朝堂大臣的儲備地。


    殷相旬看在歡顏的麵子上封段暄做金吾衛的一員,可謂十分抬舉了!


    段暄自然清楚金吾衛的地位,俯身謝恩。


    當晚,段暄便收拾行李去到天子身邊。


    走之前,他特地去見歡顏一麵。


    沉默良久,千言萬語也不過一句:“殿下等我!”


    *


    金吾衛是天子的近衛,基本都是各大世家、高官子弟鍍金的好地方,現在突然來了一個新人,大家可不得去打聽打聽。


    先是知道他身份低微、不過一個外室子的時候,大家都很瞧不起他,直到查到段暄是由長公主推薦給天子的,其他人才略感棘手。


    等看到段暄的模樣長相後,眾人才恍然大悟。


    艸,這裏有人吃軟飯啊!


    不少人心裏酸溜溜的。


    長公主何許尊貴,更何況她姿容綽約,愛慕者自然眾多。


    作為天子的近衛,金吾衛見到長公主的機會更多,幾乎人人都為她癡狂。


    現在一聽是有人是被長公主舉薦來的,大家都忍不住來找麻煩。


    當然了,都是大家子弟,不至於背後耍陰的,他們自小就受名家教育,正麵比試那是綽綽有餘!


    許多人紛紛向段暄發起挑戰。


    然後紛紛落敗。


    段暄以一挑三,三局兩勝贏得了勝利。


    其他人還想說不服,就聽一陣掌聲從旁邊傳來。


    “好!果然是大才!”


    “陛下!”一見來人,眾人附身行禮。


    殷相旬隻看了他們一眼擺手示意起身,便大步邁向段暄。


    他摸拍拍段暄的肩膀:“少年英姿出天才呀!日後你便到朕身邊來。”


    周圍眾人眼含嫉妒向段暄看去。


    青年仿若未覺,沉穩謝恩。


    殷相旬喜他自持穩重,又對他連連誇讚。


    於是不到一月,段暄便成了天子近臣!


    段暄知道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但在天子身邊,做人做事需要穩重,想到歡顏還在等他,他越發沉下心來。


    對外,他平易近人,從不輕易和人結仇。即使是之前來找過他麻煩的金吾衛一群人,他也真誠交好,不仗著天子的看重擺架子。


    對內,麵對天子的重視,他從不恃寵而驕,做人做事兢兢業業,從不越矩。


    如此一年下來,大家都對他印象上佳,不少文、武大臣想著讓他來自己麾下做事。


    天子殷相旬是最高興的,這是由他和阿姐一手挖掘的明珠,如何能不讓他自得。


    正元五年,正值新年佳節,天子宴請前朝後宮共同慶賀,突然有急報送到。


    原來是匈奴再次南下侵犯邊境,如今已有一城被破,諸多平民被俘虜,縣令無以為繼,自殺明誌!


    天子震怒,命定遠侯、雲麾將軍各帶兩萬士兵作為主力反攻。


    另從金吾衛中選取三人,各帶五千騎兵協助。


    而段暄,正是其中一員。


    眾人跪下,領旨謝恩。


    那時候誰也沒想到,一顆將星自此開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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