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冉太後說了好一會話,歡顏被留在長春宮一同用膳。


    又閑聊一會,她正要告辭,突然有侍者來報天子駕臨。


    “阿姐怎麽如此快就要離開了!”一男子掀開簾幕進入。


    他樣貌俊美,身形頎長,劍眉星目,一雙鳳眼掃過來,隱隱生威。


    男子此時還介於少年到青年之間,雖然還帶有青澀的稚嫩感,天子的威嚴也讓他傲氣十足。


    此人正是當今天子殷相旬!


    殷相旬大步踏入室內,走到歡顏身邊坐下。


    “阿姐怎麽不等我!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怕是都走了。”


    雖然是抱怨的話,卻隱隱帶著撒嬌的意味。


    歡顏含笑看著他:“隻是來看一下母後,沒想打擾你。”


    殷相旬撇撇嘴:“阿姐這話可真讓我難過,我一得到你入宮的消息可是立馬就趕來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殷相旬登基後,作為長公主的歡顏也不好在後宮多待,前陣子便搬去宮外的長公主府。


    可殷相旬自幼跟隨歡顏,兩人從小玩到大,同吃同住,乍一分離他有些不習慣起來。


    見以往疼愛的弟弟如此,歡顏頓時心生憐愛之情,便哄道:“是我錯了,還望我們陛下原諒,阿姐日後定然常常入宮來見你!”


    殷相旬臉色這才好起來。


    冉太後隻在一旁看著,見兒女相處和睦,眼裏帶著笑意。


    三人氛圍溫馨,其樂融融。


    待到用完晚膳,歡顏這才帶著諸多賞賜告辭。


    歡顏一離開,殷相旬的臉色立馬沉下來。


    冉太後心裏一突。


    果然聽他淡淡開口:“是不是皇後又去叨擾阿姐了。”


    明明是疑問的話,卻被他說得平淡無奇,隻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風雨欲來。


    到底是自家侄女,冉太後還是替皇後圓了一下場,隻說是侍女擅作主張。


    “那就杖斃吧!”殷相旬輕描淡寫般說道,仿佛在決定的不是一條人命。


    “對了!”他迴頭,特意強調,“這次的事情朕希望阿姐不要再知道了,要是嚇壞她就不好了。”


    說完,這位少年天子便徑直離去。


    冉太後動動嘴唇,到底沒說什麽。


    不管侍女向長公主告狀的事情皇後知不知道,她都難辭其咎。


    她知道自然不必多說。不知道?身為一國之母,後宮的管理者,如果這點小事都無法掌控,真讓人懷疑她的失職。


    長樂宮,艱難起身迎聽聖諭的皇後忍不住身子晃動起來,一旁的侍女們紛紛上前攙扶。


    她擺擺手,閉上眼睛把淚意強壓迴去,什麽都說不出來。


    *


    不知道自己離開宮中後發生的事情,歡顏坐上五馬黃金馬車,侍衛護甲四周,馬車在車夫的駕馭下緩緩前行。


    其後跟著數架車隊,上麵全是天子和太後賞賜的禮品,金銀珠寶、文玩玉器,數不勝數。


    隨著車隊的前行,浩浩蕩蕩,惹人豔羨。


    無數人感歎文和長公主的受寵。


    車隊緩緩前行,就在車夫要趕著馬兒從分叉路拐向內城時候,一群人突然朝這邊跑來。


    仔細一看,原來是有人在追著兩個人。


    “別跑!”


    “前麵的混小子,有種就留下!”


    那群大漢口頭吆喝著,一邊想上前攔下那兩個人。


    但兩人明顯身姿輕靈,互相攙扶著往前跑,幾個唿吸間就把人甩到身後。


    突然,其中一人被絆倒,另一人猝不及防間被拉倒,兩人瞬間被一群大漢包圍。


    “嘿嘿!”一個明顯是帶頭人模樣的漢子出列,獰笑著,“跑呀,怎麽不跑了!”


    “夫人要見你們,是你們的榮幸,跑什麽跑!還不快跟我走……”


    話音未落,他就要伸手帶走這兩人。


    兩人眼裏的閃過絕望。


    “且慢!”一陣清靈的聲音傳來。


    一夥人太過鬧騰沒聽見,幾人正要再行動,就被一隊身著輕甲,腰帶長刀的侍衛攔住。


    近衛長站出來嗬斥道:“長公主說話,豈敢不敬!”


    那群大漢瞬間傻眼了,立馬跪下磕頭請求原諒。


    旁邊兩人見事有變化,眼裏閃過希冀的光芒。


    其中一人出列跪拜道:“拜見長公主,祝長公主安康,還請長公主為我兄弟做主!”


    兇煞男人聽了,想說什麽,但一想起麵前是何人,隻重重埋下頭,不敢再言語。


    周圍人隻看見近衛長上前稟告,馬車內傳出一道輕柔的聲音:“那就都帶上吧,內情稍後再說。”


    近衛長應聲,揮揮手帶上這群人。


    車隊又向內城駛去,隻留身後眾人竊竊私語。


    *


    一下馬車,門前等候著的侍女便上前迎接府中主人的迴歸。


    端茶倒水的、換衣撣塵的、接管賞賜安排入庫的……忙忙碌碌。


    好半晌,歡顏才重新換過衣裳斜靠在榻上,正聽侍女述說查到的消息。


    “今天那一群人不過是些地痞無賴,被人雇傭來找麻煩……”


    原來今天被追著的兩人是四品官吏中書侍郎段大人家中的兩位郎君,段暄和段一黎。


    但兩人出身並不光彩,他們母親是段大人的外室,一直被養在府外。


    原本幾人相安無事,沒想到段大人多年無子,段暄和段一黎的重要性就此凸顯出來。


    三年前,段大人有意想要接二人和他們母親進府,給個名分。


    被段大人的的妻子王氏直接拒絕。


    王氏是雲麾將軍的獨女,性格高傲,把控段大人的後院數年。


    她乍一得知這個消息,整個人怒不可遏,直接出手打死了這位外室,段暄和段一黎也被趕出府中。


    雲麾將軍勢大,段大人不能反駁,便也聽之任之。


    段暄和段一黎隻好把自己的戶籍獨立出來,迴到以前的住處。


    “……據周圍鄰居說,段大人時不時會接濟一下他們,但大部分時間兩人都靠叫賣跑腿為生……“


    “王氏經常撒錢喚人上門打砸,甚至拳腳欺負兩位郎君。周圍的官吏迫於雲麾將軍的威嚴,不敢插手……這次是段小郎君反抗了一下,便被他們追著打……”


    說到這裏,連侍女都忍不住可憐起兩人來,語氣裏全是憐惜。


    歡顏皺起眉頭,喚侍女將人帶下去好好安置,其他事明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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