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得愈近。


    雲成的心跳把寂靜打破了。


    趙宸賀傾身,率先親到了他的唇角。他一觸即分,不等雲成反應就退了下來。


    “放鬆些。”他近在咫尺,挨著身看他,輕輕嗬著氣,低聲說,“雲成,我聽見你的心跳聲了。”


    雲成心中猛地一停,豁然抬眼。


    他眼睛形狀稍鈍,看起來靈動機警,白日間裏頭裝滿了騙人的單純。


    趙宸賀低聲笑了笑,仿佛覺得有趣。


    雲成堅持著,也把聲音壓低了,說:“聽說你不好此道。”


    “確實不好……”趙宸賀輕而易舉尋到衣裳疊壓的空隙,將他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堵了迴去。


    桌角的冷硬險險將雲成釘在原地。


    趙宸賀仍在無聲的逼近。


    即便他把動作和神色放的很緩,哪怕連聲音都刻意放鬆,但是仍避免不了滿是壓迫感的氣勢。


    雲成隻覺耳邊一熱,那濕熱的感覺自耳垂直衝大腦,將他渾身的汗毛都炸了出來。


    趙宸賀在他耳邊輾轉。


    他仿佛對那顆淺色的小痣有著濃厚的興趣,想要借此戳穿這個人狠心冷漠的表象。


    “放鬆點。”他唿著氣說。


    雲成要逃的時候被趙宸賀一把按住了後腦,把他後退的路徹底封死。緊接著,不等雲成有所表示,他就將唇重重的壓在了繃緊的唇線上。


    跟剛剛截然不同的態度令人無法抵抗。


    雲成受不了這種強烈的攻勢。


    他仿佛剛剛學會掙紮。


    身後厚重的桌子隻挪動一寸就被趙宸賀的手死死按住。短暫的雜亂過去,變作了無法忽視的唿吸聲。


    忍不住涼下去的心髒和止不住熱起來的唿吸將雲成快要撕裂成兩半。他透過積水澄明的窗紙,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窗外的樹影緩緩地搖。


    雲成胸膛裏堵著氣,發泄般咬上了趙宸賀的脖頸。


    趙宸賀動作一動,緊接著更加放肆的迴應了迴去。


    耳側癢痛的噬咬越來越重。


    雲成分不了心了。


    他無法忽視身體異常的反應,他強迫自己伸出手,摸到了趙宸賀的身上。


    這是鼓勵,也是信號。


    趙宸賀放開了摁著他的手,幾乎有些粗暴的將他壓在了桌子上。


    他扯開雲成的腰帶,手掌順著他下頜向上抬起。


    白皙泛著冷意的鎖骨暴露了出來,趙宸賀聞到了更加濃重的清香味。


    仿佛被雨水衝刷過的玫瑰,把馥鬱刮下去八成,留下清淡綿長的氣息。


    他埋首深嗅,發出無聲的喟歎,即將攻擊的信號強勢到不容忽視。


    室內一絲風都沒有。


    很熱。


    雲成唿吸亂得一塌糊塗。


    當被帶著薄繭的手指觸碰到的時候,他臉上薄紅炸開,後背緊繃的險些折斷。


    雲成終於忍耐不住,反手把刀抽了出來。


    “錚”


    趙宸賀早有防備,初一動作的時候就撒手後撤,避開了閃過來的寒光。


    刀鋒鳴響不停。


    趙宸賀掃了一眼被斬落後飄落在地的幾根發絲。


    發絲落地,他收迴視線。


    雲成橫刀身前,劇烈的唿吸將胸膛帶的不停起伏,散開的衣衫微微敞開,露出隱約可見的裏衣。


    他繃著臉,臉上的神情不僅僅是惱羞成怒。


    趙宸賀靜靜的等著他說話。


    刀鋒上的微光映在他眉角,看起來有些像寒霜。


    雲成跟他對視著,最終敗下陣來。


    他什麽都沒說,潦草收起長刀,把散落的衣衫隨便歸攏迴原位,轉身幾步推開了緊閉的房門,匆匆跨了出去。


    趙宸賀看著他垂頭穿過正廊,朝著外頭走去。


    院中月光旖旎,烏雲薄的仿佛輕紗,投在人身上朦朧而清亮。


    直到背影消失,趙宸賀才將視線收迴。他伸指蹭了一下刺痛的額角剛剛被雲成的刀掃到,許是劃破了。


    指腹間不見紅,傷口應當不深。


    趙宸賀看著滿桌狼藉心情微妙。


    他有些可惜,還有些難以言說的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平時真沒什麽這方麵的愛好,沒碰到合心意的人是一方麵,最主要的還是覺得這東西沒意思。


    前段時間偶然的相遇終於讓他體會出一點興趣來,直到今天,現在。


    他低頭看了一眼身下,對這種亟待滿足的身體狀況十分新鮮。


    “嘖。”趙宸賀自顧笑了自己一聲。


    


    雲成一路一刻不停,路上踢飛許多石頭,都未曾緩解心裏的憋悶。


    到了家,秋韻竟然還未睡,在門側耳房內等著他。見他進門連忙迎他往裏走:“熱水已經燒好了,爺要沐浴嗎?”


    雲成打量她幾眼,唿出一口氣:“不用。”


    秋韻跟在他身後,雲成說:“不早了,去睡吧。”


    秋韻應下,稍作停頓,又聽雲成交代:“以後晚上不用等我迴來,該休息就休息。”


    進了房門,燭燈早已燃盡大半,他把燈吹滅,坐在窗前向外望。


    這地界幽深寧靜,雖然同市場之間僅一街之隔,但是這邊宅院都偏大,人影稀疏,嘈雜和熱鬧近不得身。


    他伸手摸了摸近在眼前的窗紙。


    薄紙細膩,但是仍舊比不上廷尉府的通透。


    夜裏的風來得快去得也快,雲成對著窗外輕輕搖擺樹枝吹了聲口哨。


    片刻後,雲雀從遠處夜空中飛來,停在了他伸出去的手指上。


    雲成摸了摸它的頭,從刀鞘外麵的夾層裏倒出來幾顆米碴,堆在桌上讓它吃。又翻過茶蓋給它倒了點水擱在旁邊。


    雀吃著米碴飲著水,雲成則把包袱裏的筆取出,沾著茶壺裏的水化開已經幹涸的墨汁,開始給慶城的舅舅寫信。


    京中太兇惡了。


    刺殺倒是其次,主要是計劃好的同盟者趙宸賀不受控製。


    雲成有點想放棄廷尉府這顆棋,腦中卻又覺得試試也無所謂。


    他寫完信,等它晾幹,然後對折數次,又把最後一個邊角撕開指甲蓋大小的缺口,裝到了雀腳腕上的圓筒內。


    雀吃飽喝足,在他手背上舒舒服服的蹭了一會,然後蹦到窗邊左右望了望,展翅飛入了夜空中。


    桌上看了一半的書靜靜躺著,雲成發了一會兒呆,拿起書躺倒在床。


    雜亂的心在深夜裏跑得很遠,他無心繼續看書,於是將翻開的書扣在麵上,閉上了眼。


    消散了一天的紙墨味道灌滿鼻腔。


    有些像陽光下書卷曬幹的味道。


    不像趙宸賀,趙宸賀絕對不是個好人。


    雲成在夜深人靜中反省,唾棄自己不夠冷靜的付出全部。


    第8章


    趙宸賀今晨起得早。


    他早早洗漱幹淨,換好官服,等待上朝。


    江夜扶著刀站在一旁,有些奇怪他過分好的心情。


    趙宸賀把本就齊整的衣服重新整理一遍,把奏章拍在江夜手裏,英俊瀟灑、器宇軒昂地道:“走了。”


    江夜猶豫了一下,抱著朝服揣著奏章跟上,提醒道:“是不是有點早。”


    “早嗎,”他走在前頭,渾不在意的說:“最近朝廷重議南方蝗災秋收不好,國庫收不上糧,禦史台都瘋了。”


    江夜跟著他走,納悶道:“禦史台而已,您什麽時候怕過。”


    “真厲害。”趙宸賀說,“禦史台都不放在眼裏了。”


    江夜閉上嘴。


    二人出了門,趙宸賀突然問:“你跟李十二說話的時候,有沒聞出來他身上是什麽香?”


    江夜一愣,仔細地迴想:“……沒有啊,屬下是說,沒聞到十二爺身上有什麽香味。”


    “嗯。”趙宸賀目視前方的應了。


    直到馬車近在眼前,他才重新開口:“中午找個調香的師傅來,悄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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