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民和二賴子追著大肥豬跑了整個清風村都沒能追上,眼睜睜地看著它一身泥巴,撒著歡跑上了山,鑽進山林子裏。


    上山的路口,碰見佘大炮背著獵槍從山上下來,手裏還拎著兩個野山雞,一隻野兔子。


    佘大炮的身後還跟著幾個社員,和佘大炮一樣,背著獵槍,手裏拎著野雞野兔子。


    幾個人看見戚民和二賴子,都臉紅到了脖子,一個兩個不怕天打雷劈的望空咆哮。


    “這整座山都歸公家所有,不到放山摟草的時間,禁止任何村民私自上山捕獵挖草藥,撿拾樹枝樹葉,采蘑菇摘果子。”


    戚民和二賴子定睛一瞧,跟在佘大炮身後的幾位都是各個生產小隊的隊長,


    大隊長領著小隊長監守自盜,還豬八戒倒打一耙。


    真是不知道羞恥二字咋寫!


    戚民和二賴子兩個人也不傻,得罪這些大隊長小隊長,就會被他們穿小鞋。


    隊裏上工,會撿重活髒活分配,分糧食的時候還有可能分到陳芝麻爛穀子。


    二賴子氣喘籲籲的掐著腰,打著哈哈:“都別嚷嚷了!戚民家的豬跑進了山,我和戚民找豬來了。我們倆眼神都不好,什麽都沒看到,各走各的路吧。”


    二賴子的姐姐嫁進了城裏,丈夫還是個當官的,清風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頭頂著無形的聖旨,這些大隊長小隊長多少都給點麵子,對他也是另眼相待。


    戚民就不同了,小老百姓一個,又老實巴交,三腳踹不出個屁。


    這些人望著戚民的眼神都是橫的,還帶著刺。


    以往見到這些人,戚民都是唯唯諾諾,大氣不出。


    今日卻挺直了腰杆,高昂起了頭顱。


    “俺家的豬不聽話跑進了山,俺能有什麽辦法,隻有進山來找。不到放山摟草的時間,俺進山找個豬難道也不行?”


    清風村所有女人眼裏公認的美男子是這些大隊長小隊長心裏的痛。


    別人都長得五大三粗,歪瓜裂棗又皮糙肉厚,就他戚民長得五官端正,身材適中,皮膚白嫩。


    他往人堆裏一站,能瞬間亮瞎所有女人的眼睛。


    清風村男人們的公敵,不欺負他欺負誰!


    佘大炮上次被戚民家的豬咬破了腳後跟,至今還疼。


    他瞪著腥紅的眼睛,閻王爺駕到的吼:“清風村我說了算,不到放山摟草的時間,進山找豬也不行。”


    戚民比他還橫三分,脖子一梗:“你身為大隊長,帶頭違反規定,領著人進山打獵都可以,俺找個豬怎麽就不行了?俺今天就進山找豬了,你能把俺怎樣?”


    “呀!你小子長能耐了,皮癢欠揍吧!”


    佘大炮被揭了傷疤,惱羞成怒,扔了手裏的野雞野兔子,掄起拳頭去捅戚民的臉。


    戚民打架不行,躲打一流,身子一歪,佘大炮捅了個空氣。


    他打人的力度太猛,一時間刹不住車,連人帶槍一起往前傾倒,一頭栽進了路邊草叢裏。


    “大隊長,你沒事吧?”


    幾個小隊長慌了神,都扔了手裏的野雞野兔子,伸著胳膊去扶佘大炮起來。


    鮮血糊了佘大炮一嘴,不光磕破了他城牆厚的兩片嘴唇,還磕掉了他兩顆總想往嘴外溜達的大板牙。


    “把他給我綁了送到公社去批鬥!”佘大炮麵目猙獰著獅吼。


    幾個小隊長得了指令,扯了路邊的青藤去綁戚民。


    二賴子一看事情鬧大,趕忙敲山震虎:“僅僅因為幾句口角就把人給綁了,傳到上麵不大好。我姐姐前個還來信,不讓我仗著姐夫是縣委書記,就想著沾他的光,欺壓身邊的老百姓。”


    拿著青藤去綁戚民的幾個人都住了手。


    佘大炮抬著衣袖擦了擦嘴唇上的血,齜牙咧嘴的咆哮:“你什麽意思?威脅我是吧?我佘大炮打出生就沒怕過誰,你姐夫在我眼裏屁都不是。”


    “你打人磕掉了牙關俺吊事?憑什麽綁俺?”戚民毫不畏懼,擼起袖子,昂首挺胸的與佘大炮對峙。


    他大無畏的精神驚訝到佘大炮和那四個小隊長,都木頭似的杵著,連二賴子都對他肅然起敬。


    戚民的情緒愈發高漲,手指著佘大炮的鼻子繼續發威:“俺可警告你佘大炮,最好別再欺負俺,你再欺負俺,俺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吆嗬!你這是青石板上生顆豆,根硬了啊。來來來,讓我看看你是怎麽讓我佘大炮吃不了,兜著走的。”


    佘大炮被戚民的豪言壯語給刺激到了,三下五除二的脫掉身上的褂子,裸露著五大三粗的軀體,在戚民麵前耍起了把式。


    一招一式有模有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拜在了哪個武術門派做了入門弟子。


    “大隊長,這小子今天吃錯藥了,別和他一般見識,走了!”


    四個小隊長當著二賴子的麵,都收斂起霸淩戚民的心,拿著衣服往佘大炮身上穿。


    卻見戚民仰天大喊:“閨女…你老爹被人欺負了…給爹照死裏揍他!”


    眾人皆是一愣,連佘大炮都陷入懵逼狀態。


    驀然,戚民一嗓子喊陰了天,上空黑壓壓的飄來一朵烏雲,劈裏啪啦的往下掉雞蛋大小的冰雹。


    雞蛋大小的冰雹砸到身上,那是真疼!


    佘大炮沒有穿衣服,冰雹又長了眼睛似的單揀他和幾個小隊長砸。


    幾個人躲也躲不掉,避也避不開,鬼哭狼嚎的往山下村子裏跑。


    佘大炮邊跑邊大聲乞求:“戚民…我叫你哥,快讓你閨女住手…”


    戚民恣意張狂的笑:“俺可以進山找豬不?”


    佘大炮烏青發紫的身體抖得如同篩糠。


    “進進進,你趕緊進山找你的豬去。”


    “早說啊!這會兒豬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竟擱這兒瞎耽誤功夫。”戚民嘟嘟囔囔著進了山。


    眾人頭頂上空的烏雲眨眼消失,天瞬間晴朗。


    “二賴子,戚民這小子什麽時候有了個能下冰雹的閨女?”


    佘大炮跑了迴來,稀裏糊塗穿好衣服,心有餘悸的望著戚民遠去的背影打著冷噤。


    二賴子正色:“大隊長,現在是新社會,不興封建迷信那一套。大夏天下冰雹,再正常不過,碰巧砸到了你而已。”


    佘大炮不信:“瞎扯淡!冰雹又沒長眼睛,為什麽隻砸我們,不砸你們?你老實交代,戚民會下冰雹的閨女到底是誰?她現在住在哪裏?”


    二賴子兩手一攤:“我隻知道戚民有兩個閨女,大的三歲,小的未滿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問我也是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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