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重元心事重重的來到左丞相張儉的府邸,之所以要親自來是因為他不相信手下的任何人,張儉的府邸距離皇宮不算太遠,隻需繞過繁華的集市便能輕鬆到達。


    左丞相的府邸依然是防衛森嚴,這是皇帝給予的最大保護,如今的朝臣隻能在皇帝的庇護下得以保全,門口的侍衛看到了耶律重元,雖然驚訝他的著裝,但依然恭敬的行禮請入門內。


    張儉在看到耶律重元後十分的驚訝,兩人除了在宮中相見基本上沒有往來,這次耶律重元親自登門一定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本打算客套一下的張儉剛剛開口就被打斷。


    “左丞相不必寒暄,本王這次前來有要事相告,隻有盞茶的功夫。”


    見耶律重元鄭重其事,張儉便不再客套,親自給他滿上一杯茶水道:“秦王殿下請講,老臣洗耳恭聽!”


    耶律重元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調整心中慌亂的情緒開口道:“本王今日本打算拜見母後,誰知在內殿之中聽到了母後與蕭孝先密謀廢帝……”


    張儉剛開始還不當迴事,可聽到後麵的話臉色劇變,身體繃直得猛然站起,眼睛散發著精光環顧四周,在確定無人後緊緊的盯著耶律重元。


    “事關重大,老臣鬥膽再問一遍,秦王殿下可是親耳所聞?!”


    耶律重元了解張儉心中的驚懼,當初自己也是如此這般不相信,微微點頭道:“千真萬確,乃是本王親耳所聞,絕無虛言!”


    張儉思慮急轉,是了,應該是他親耳聽到的,否則臆測這種事情對耶律重元沒有一點好處。


    長舒一口氣,張儉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變得輕鬆起來,很奇怪,在聽到噩耗後還能有如此如釋重負的感覺,這也許是因為解決了自己的擔心,陛下對生母下不了手。


    現在有了足夠的理由和借口,一定能讓陛下廢後的決心堅定許多!


    躬身對耶律重元施禮道:“老臣多謝秦王殿下,您的舉動為陛下乃至大遼的安定有著重要的作用,陛下一定會銘記你今日的施以援手。”


    耶律重元微微點頭,在管事的帶領下從後門悄悄離開,身上的毛氈外套是最好的掩護,就像一個平民一般消失在喧鬧的人群之中。


    張儉立刻動身,此時的陛下一定在上京的獵場中狩獵,這是他打發多餘時間的方式,作為一國之君的他政事少的可憐,甚至沒有身為左丞相張儉的多。


    這是皇帝的悲哀,也是大遼的悲哀,張儉策馬飛奔在獵場上,這種局麵馬上將會改變,他的手中握有最重要的情報。


    能讓皇帝暴怒的情報……


    耶律宗真使盡全身力氣揮刀斬下一支鹿頭,鮮紅的血漿噴出染紅了他身上華麗的衣服,鮮血順著袖口滴落在土地上飛快的被土地吸收掉,隻留下一絲暗紅的顏色。


    一邊擦拭手中的寶刀,一邊無力的歎息道:“心死莫過如此……”


    皇帝的舉動讓張儉很滿意,就是應該這樣把自己至於絕地,否則如何重生?


    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道:“啟奏陛下,先皇曾經留下一支強悍之軍與西北行宮,由統領耶律喜孫所率,可為大用!”


    西北行宮乃是遼朝的避暑之地,每年五月遼朝宗室便會移駕至此,但耶律宗真從未見過有什麽強悍的軍隊,但張儉既然敢這麽說必定有其道理。


    耶律宗真微微點頭道:“那便把時機定在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這正是人們放鬆警惕歡度的時刻,遼人接受漢人的節日也不是一兩天,端午節也被遼人奉為正統節日。


    張儉長舒了一口氣,他知道先帝所遺留下來的那支強軍到了該亮劍的時刻,耶律喜孫的強悍之兵甚至比斡魯朵和宮帳軍更加精銳,所有人都是皇帝最忠心的奴仆,他們效忠的對象不是大遼而是耶律家的直係子孫,繼承皇位之人。


    這是聖宗皇帝留下的最後手段,也是幫助陛下的唯一後手。


    聖宗皇帝當年完全有能力親手除掉蕭耨斤,但他沒有,特意把這個棘手的問題交給了陛下去處理,這是一個考驗,一個磨煉陛下心智和能力的考驗。


    ……


    張儉積極的準備著,為了把蕭耨斤的黨羽和親信留在上京,他犧牲掉許多東西,而這一切做的是那麽的隱秘,以至於蕭耨斤和蕭孝先完全沒有察覺,在他們眼中皇帝的勢力變得相當薄弱,支持皇帝的人或是倒戈或是隔岸觀火都不願把自己絞入這場權利的爭奪中去。


    明哲保身是好的,在蕭耨斤看來這是聰明人的作法,因為自己的權勢在大遼已經至高無上,幾乎無人能挑戰自己,五月去西北行宮避暑對她來說是一場消遣,可以帶著自己寵愛的男人遊玩一番,至於親信這段時間還是留在上京接手權利的過度為好。


    自信是個好東西,可過度的自信就是狂妄,狂妄的代價便是毀滅!


    龐大而臃腫的隊伍從上京出發,耶律重元站在上京的城門口恭送兄長和母親的離開,在他看來,這也許是最後一次恭送那個給他無限壓力的母親了。


    蕭耨斤隻帶了數百人的護衛便出發,而耶律宗真所隨行的所有斡魯朵也都是蕭耨斤的人,所以她並不擔心安全問題。


    至於西京的武裝力量在蕭耨斤眼中隻不過是一些奴仆而已,這些奴仆絕不會是精銳斡魯朵的對手,蕭耨斤不會把自己的安全至於險地,她相信在遼朝沒人能和這些精銳相抗衡,因為沒有自己的手詔,誰也不能調動軍隊。


    天堂與地獄的距離有多遠?


    如果問張儉他會說隻有五百裏不到的距離,而這短短的五百裏卻是皇帝耶律宗真的天堂,太後蕭耨斤的地獄。


    隨行的蕭孝先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這些侍衛和斡魯朵都是太後的人,可他在張儉和皇帝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緊張和不安,多疑的他開始擔心起此行的不安全,連番追問太後最近是否有兵事調動,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沒有。


    但蕭孝先心中的不安情緒隨著隊伍的不斷前進越來越重。


    擔心什麽來什麽,剛剛抵達西北行宮之後,蕭孝先就被囚禁了起來,望著眼前的張儉,他絕望的發現本該護衛自己的斡魯朵全部被殺死在這個大帳之中,大帳裏到處是屍體和血液,地上的血水濃稠的有些發粘,連抬腳都有些費勁……


    張儉走了進來,如同索命的厲鬼望著自己,蕭孝先想要大喊,但喉嚨卻無法發出聲音,他知道自己一旦出聲便會成為這些屍首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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