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諷刺,所有叛軍都是被禦前班直和太子三衛綁著的,唯獨趙元儼是被曾經勸他不要放棄的指揮放倒,見大勢已去他也不掙紮,坐在冰冷的地磚上哈哈大笑:“成王敗寇,成王敗寇!來啊!用你手中的劍殺了本王!休想讓我屈服……”


    啪~趙禎用一個響亮的耳光迴答他,在趙元儼呆滯的目光中冷聲道:“朕怎麽會殺你?這世間最殘酷的懲罰並不是死亡!父皇曾經留下密詔,讓朕不要殺你,開始還不明白,現在朕才知道為什麽,不是他害怕到了另一邊無法向太宗爺爺交代,而是給你無盡的懲罰!你想過沒有,活在這世上連親生兒子都不敢相認是什麽滋味?被自己的家人拋棄又是什麽樣的折磨?朕要讓你好好品嚐你自己種下的苦果!”


    趙元儼的表情變得絕望,“殺了我!殺了我!”


    “現在知道怕了?你圍攻東宮的時候怎麽不怕?你斬殺禁軍的時候怎麽不怕?你在這宮牆之外手足相殘的時候怎麽不怕!朕要讓你看著榮王府土崩瓦解灰飛煙滅……哦!對了,有一個人恐怕是最希望得到你的。朕會把你送給她!”


    看著曾經仁孝無雙的侄兒露出潔白的牙齒,趙元儼身體微顫,“誰?!”


    “她叫柔憐……”趙禎擦了擦手,眼前這位八叔簡直是世間最肮髒的禽獸,送到柔憐那裏才是最合適不過。


    在聽到趙禎說出的名字後,趙元儼的眼神先是迷茫接著變為恐懼,他忘不了那個縱火焚宮的少女,更忘不了在熊熊大火中閃爍的猙獰目光,“柔憐?柔憐!”急急的向前爬了兩步抓住趙禎的袞冕,“你不能這樣對我!本王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在一個賤婢的手裏!”


    “哦?那你說說你比她高貴在哪裏?”


    “我是太宗八子,大行皇帝的親弟弟!還是官家您的八叔,如何能讓宗室受辱?這……這有違天家禮法!”


    趙禎厭惡的望著他,“你雖然是宗室皇親,卻作出禽獸不如的事情,父子皆無德根本配不上榮王的稱號,你之一係將被貶為庶民,去芸芸眾生中熬活過日吧!”


    趙元儼如惡鬼一樣撲向趙禎,“你不能這樣對我!你連那些低賤的軍士都能赦免九族之罪,為何要把我榮王府趕盡殺絕!榮王府中的富貴皆是太宗先帝所賜,你沒有權利奪走!你不能這樣對我!”


    彭七一腳把他踹開,跌坐在原地的他再次撲向趙禎又被踹開,可他仍不死心,一遍遍的衝向趙禎口中唿喊著:“你不能趕盡殺絕啊!允初,允良等人皆是你的堂兄弟,豈能貶為庶人?!”


    趙禎氣極反笑:“貶為庶人就是趕盡殺絕?你所作的一切難道他們就不一點知?朕本打算除了你榮王一係,皆盡誅連,可考慮到子掩父過,便不與計較,把他們貶為庶民已經是極為寬大!”


    “他們九天之上的天潢貴胄,如何能在泥潭般的地方過活下去!求陛下開恩,所有罪孽本王……不,罪臣願一人承擔!”


    趙禎揮了揮手:“把他帶下去關入宗正寺祖廟,李九帶親衛查抄榮王府,除去王妃所有人貶為庶民趕出東京城,永世不得迴京!”


    趙元儼被親衛拖向門外,但依然掙紮著喊道:“不!!官家,陛下!我錯了,我錯了!放過他們吧……放過他們……”


    陳琳靜靜的站在趙禎的身後:“官家的處置妥當的很!”


    “妥當嗎?嗬!朕現在開始憐憫這位八叔了,雖然他倒行逆施犯下謀逆大罪,可對待親人還有仁愛之心。如果不是被利用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說到底他就是貪!貪還沒腦子!平白的被人當刀使,蠢到家了!自己的富貴日子不過,非要搶那牢籠般的禦座幹甚!”


    陳琳瞧了瞧趙禎的臉色,“因為這地方萬萬人之上!”


    “是啊!萬萬人之上!”趙禎長歎一聲便向一邊哭得死去活來的朝臣走去。


    寇準一幫朝臣早在景福宮傳出禁軍們的山唿聲後,便知道了一切,他們掙紮著向景福宮爬去,痛哭流涕跪地哀嚎,其中最悲者莫過寇準丁謂二人,寇準的兩隻眼睛已經紅的像倆個燒紅的玻璃,丁謂也好不到哪去,衣服的袖口已經被他撕爛,破布條子似得掛在他的胳膊上。


    “諸位相公快快起來,先帝大行,國事還要靠諸位輔佐,哭壞了身子,如何料理王事?”


    “官家說的沒錯,寇相公丁相公還是稍稍壓一壓,先帝的大行還要操辦!”李迪不愧是被老爹稱讚為頗、牧在禁中的人,幾句話就把寇準和丁謂勸住。


    魯宗道在一旁皺眉:“奇怪,怎麽尋不見曹利用?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一個樞密使居然倒現在都沒露麵,這有違常理!”


    趙禎沉聲道:“此時他怕是已經被收入監牢了!”


    “什麽?!”寇準驚叫一聲,還是魯宗道反應快:“難道他也參與趙元儼謀逆不成?!”


    趙禎點了點頭,親自扶住寇準的胳膊向景福宮個走去:“東宮在被叛軍圍困之前,乃是曹利用調遣楊懷吉把守宣祐門,朕帶人上前詢問,他當眾殺害殿前司都虞候楊崇勳率部叛變!”


    魯宗道疑惑的說道:“不一定是曹利用指使,說不定是……”


    “不!就是他指使的,他應該是趙元儼的人,楊懷吉和楊崇勳所接調令根本就沒經過殿前司指揮使曹瑋之手,而是直接發往兩人手中!”說完深深的看一眼丁謂。


    趙禎見魯宗道為曹利用開脫不禁開口解釋其中原因,他不相信魯宗道這樣剛直的諫臣會和曹利用攪在一起,但一旁的丁謂為何一言不發?曹利用往日裏和他的關係非同尋常啊!


    “豎子爾敢!”寇準怒喝一聲,一旁的丁謂連忙拉了他一下,寇準驚醒慢慢的噤聲不再言語。


    趙禎轉頭奇怪的問道:“難道就這樣罵一句算了?”


    魯宗道在一旁怒聲的說道:“當然不能這樣算了!這種逆臣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朝堂!”


    “貫之慎言!現在曹利用是否參與在其中還為查清,即使有罪也應按大宋律法懲辦,豈能意氣用事,多少年了,你還是這般恣意妄為的脾氣!”


    寇準皺著眉頭的盯著魯宗道,此刻他最擔心不是曹利用的問題,而是祖宗之法,大宋的祖宗之法是文臣的立身之本,其中一條不殺士大夫更是他們的保障,這位剛剛繼承皇位的年輕官家有著一顆變法之心,此番殺了曹利用簡單,如果以後開了殺戒怕是難以收手。


    自大宋開國以來,一共才二十多個罪臣被斬首棄市,先帝朝更是隻有一例,知榮州褚德臻坐盜取官銀數額巨大,斬首棄市。眼看就能徹底穩固這項祖宗之法,此時應當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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