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會就此窒息滅亡,然而對方隻是重重咬了他一口,將他的唇舌含的發痛,又款款納入新的生機,讓他得以緩釋。


    背後寬厚的手掌,仿佛是什麽了不起的安撫利器,順著他脊骨一迴生二迴熟地往下摩挲,不過片刻,便以困倦送入他身體。


    猶如萬蟻啃噬的骨縫也停止了扭曲,隻一陣陣的散著神經上傳來的鈍痛,比上方才,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他腳趾踩在一片赤裸的皮膚上,感覺到了冬日火爐一般的熱度。


    自此,身體裏冰冷透骨的涼被一點點驅散殆盡,麻木的手腳也開始喚起知覺。


    他才發覺,他當真在打顫。


    “聞,聞…”後知後覺從心底騰上來的一股惶恐,教他全然不知所措,他死死揪住了聞濯的前襟,一連喊了幾聲他的字。


    “聞在,別怕。”他撫著沈宓輕易能摸著骨頭的脊背,穩著心神安慰他,“別怕,你隻是冷的,由我抱著暖一暖,暖一暖就能好。”


    兩人心下都不安穩。


    沈宓養了大半年的身子,沒人告訴他會留下什麽差池,從前他就算再怎麽折騰,也不至於經一場雨汽,就疼的半身不遂。


    何況他當下日子和睦,不曉得有多貪生,有身側人守著,他都恨白晝眨眼之短。


    結果來這麽一出。


    他望著聞濯沉沉麵色,啞口無言。


    直至馬車落地王府,聞濯匆忙將他抱入臥居裏院,教下人在屋裏點起了爐子,叫來了府醫,一陣忙活之後


    他才堪堪覺得有些大驚小怪。


    隻是見聞濯神色緊的比這場雨還要愁人,他不好出言勸慰,隻能左右言他的哄著,一會兒指指自己說坐的不舒服,一會兒指指茶壺說要飲水。


    聞濯凝重半晌,全然被他一頓折騰消磨了愁色,隻剩心神還墜著。


    最後見了府醫把完脈後還算輕鬆的神情,才長長歎出那股快要了他的命的驚懼。


    “世子本來舊疾在身,雨季寒涼,濕氣太重,自然要犯,又揣有心事,憂思過度,難免身體有礙,”府醫歎了口氣,“這種天氣,世子最好還是不要出門。”


    說完症結醫囑,府醫便如常下了後院廚房抓方子煎藥。


    屋裏隻剩下他二人。


    “幹站著做什麽,去換件衣服。”沈宓察覺他藏了惱,出聲同他搭話。


    他二人迴來半晌,連淋了雨的衣衫也沒來得及換。


    沈宓一直教傘庇著倒還好,反觀聞濯,濕了半邊肩膀,鬢發都還潤著。


    還好惱也存著清醒,聽進了他的話,便一聲不吭地穿過屏風從屋裏抄出幾件幹淨袍子,又挪步迴來,立在了沈宓跟前。


    沈宓以為他是要泄憤,唇齒都舔濕了,就等著他湊上來狠狠吮上幾口,結果這人隻是重重將他揉進懷裏,靠進他頸脖沉沉嗅了口長氣,伸手攬住他後頸,“還好…還好沒事。”


    沈宓霎時間鼻尖發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嚇著你了?”


    聞濯捏了捏他的脊骨,寬厚的肩膀壓著他的臂膀,將他整個人的重量抱到自己腿上,隨即將他身上沾著水痕的袍子一把扒開,“是,你得負責哄。”


    沈宓湊上去挨了挨他的唇,主動撬開他的齒關,學著他平時的手段靈活纏進去,深吻半晌。


    聞濯又教他撩起了火。


    “手腕還疼嗎?”他低聲問完,轉手給沈宓套上一件幹淨裏衣,低眸替他係著腰間束帶。


    沈宓伏在他肩上喘氣,輕輕搖著腦袋,“不疼。”


    聞濯得了迴應,便不曾再往下問,俯身剝了他被寒雨浸涼的長褲和襪,也沒了下文。


    沈宓抽了抽握在他手裏的腳踝,“長褲…”


    聞濯沒應他,與他裹了件先前開春穿過的大氅,便當著他麵,裏裏外外換下了淋了雨水的衣衫。


    沈宓該瞧見的不該瞧見的盡收眼底,並著兩條白皙勻稱的腿,羞的想找條褥子鑽進去裝死。


    聞濯見了,便下手來撥弄他發紅的耳尖,居高臨下地審視他渾身,“你要負責哄的。”


    沈宓用大氅將自己包成一個不規則的球,紅著麵爭辯道:“方才都哄過了。”


    聞濯眉頭一橫,棲身半跪到貴妃榻上,攔了他前後左右的去路,隔著衣衫硌著他赤條的腿,眸色深沉,“可我沒好。”


    隨即又附身過去,細致地磨了磨沈宓他的耳垂。


    沈宓猛地抬手捂住自己敏感的耳垂,出言控訴道:“那是你淫蕩!”


    “說的一點沒錯,”聞濯終於肯露出笑,“就是要蕩給你看。”


    言罷,便湊過去,拉著沈宓在貴妃榻上鬧了半晌。


    沈宓身子不爽在前,他不敢放肆,隻是握著他根根分明的骨節,纏著納出了熱浪,來去交錯一個迴合,沈宓已然有些犯困。


    蜷在他懷中,指尖還沾著杏色。


    聞濯矮首替他舐去,朝門外喚出下人端來熱水,沾著熱騰騰的帕子給他擦幹淨手指。


    屋裏通風散熱,卻依舊攏著孟夏的粘稠,蒙的發悶,正適宜夢裏浮生。


    有關今日沈宓前去攏秀坊的事,他還沒來得及問,低眸見他睡的唇齒微張,露出緋紅的舌來,可人的讓他又有些難耐。


    於是下榻找了床褥子給沈宓蓋上,出門透了透雨聲。


    百草豐茂,夏日喜雨,院裏芍藥開的嬌豔欲滴。


    他差人剪下一枝落在屋裏玉器花瓶中,隻待沈宓夢醒後瞧見歡心。


    


    今日這一場,心緒著實跌宕起伏。


    上午他前去錦衣衛所,是先前那佛珠的盤查又有了新的線索。


    據京都販賣這種珠串的工匠所說,這種手串的木材並不是尋常集市批發的木頭。


    因為用作是寺廟交互香客的手段,所以木材的挑選尤其考究,還會根據香客的身份和給出的香油錢,劃分出個三六九等。


    這種三六九等剛好也從根源上、劃分出了京郊三個寺廟。


    京郊的三個寺廟,分別是白葉寺,靈雲寺,霧鬆觀。


    早些年白葉寺為幽禁皇親國戚的地方,並沒有什麽香客前去,自從聞濯迴京執政,做了一手遮天的攝政王後,那地方才漸漸有了名聲。


    到如今,也算個半大的聖地。


    而這靈雲寺,則是存世的時候更久一些,此地自嘉靖年間起,就一直是京都人拜佛燒香的絕佳去處,而且月月年年香客不斷,像京畿那些高官顯貴的小姐夫人,都是那裏的熟客。


    不過此地久負盛名,早已不搞手串的名堂,近些年也隻是出些珍貴的舍利,鮮少再有別的花樣。


    霧鬆觀更不用說,這觀修在滿是鬆木的山頂,高處不勝寒,水氣一多山澗便起霧,故而名曰此。


    況且它為道家奉觀,更不做佛家那一套,別說是佛珠手串。


    聞濯倒是也沒料到,白葉寺這故地還能再生事。


    他本以為自己與那地方今生的緣分,隻剩曾幽閉的那些山中歲月,卻沒曾想兜兜轉轉,又碰到了一起。


    顧自嘲諷地笑了笑,望見天邊雨線漸停、草色如新,遂旋身進了屋。


    彼時沈宓睡著並不安穩,半夢半醒中沒摸到枕側另外一個人,便撐起了身。


    手腳骨節暖和完了,又開始泛起密密麻麻的抽痛,他低眸掐著自己嶙峋的骨頭,壓著力道按的“嘎吱”脆響,又怕斷了,隻得收著力道慢慢來。


    這麽一折騰,不僅緩解不了抽心的疼,反倒教他有些惱,緊皺著眉頭,徑直破罐子破摔的往床頭磕了兩下,撞的上好的梨花木“咯噔”直響,骨節的皮肉也紅的發了紫。


    聞濯紮身進屋,就撞見這麽一出,原本就沉鬱的神色頓時暗了數倍,似乎要將他盯穿一樣直視著他,平時膩的能滴出水來的眸子,當下隻剩冰寒。


    沈宓自以為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地藏起了手腕,望見他那令人生畏的神色,也知曉是露了餡,見他站在門口一聲不吭也不過來,立馬慌了神。


    沒穿鞋襪,光著兩條腿便起身下榻,踩著冰涼的地撲到他身前


    教他兩條如銅皮鐵骨的手臂死死勒住,大步流星地繞過屏風,毫不憐惜地給扔在床榻裏的一團冰涼被褥之上。


    “聞…”沈宓冷的一顫,欲想翻身,卻被他一隻薄繭遍布的手掌按住肩。


    接著涼風灌腿,冰冷的布料擦過他腳踝,風吹落葉一樣在榻沿散落,身後的人也如狼如虎般猛然靠近,“撞自己的骨頭好玩麽,這麽喜歡撞,我讓你撞個夠!”


    ……


    作者有話說:


    沈宓:完…完了…


    注:標題取自《蘇幕遮燎沉香》。


    “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唿晴,侵曉窺簷語。”(不會取標題,隻想到符合意境的詩詞)


    循循善誘:有步驟的誘導。


    心旌神馳:心神搖曳不安。


    (沈宓這個就是當代風濕,挺要命的,本人年紀輕輕就有嗚嗚嗚)


    第109章 踏歌行


    就像颶風刮斷秋枝,沈宓也如那節朽木,更堅硬滾燙的東西迎上來時,被摧殘的七零八落,軀幹散進熱浪裏,燒起無邊的癲狂。


    聞濯治好了他的手腳上的骨病,僅憑苛磨他身上其他的骨頭,將他的皮肉烙出鮮紅。


    牲畜開葷,便如猛虎出閘,聞濯發瘋,亦無怪乎此。


    沈宓受了幾個時辰的苦,嗓子吟至喑啞,臨了還要被灌一碗苦到熏人的湯藥。


    他覺得委屈。


    手腳痛的沒法兒,不是他所願,他不過是想要舒坦一些,也沒想過要撞斷自個兒骨頭,可輪到聞濯,卻是想要把他整個人都撞碎。


    居心可惡,實在令人越想越覺得混蛋。


    他惱的吃不下飯,欣賞瓶器中那枝芍藥的心思的也不剩,躺在貴妃榻上,手腳不能動地將聞濯罵的禽獸不如。


    被罵的當事人就坐在他身側的矮榻上,一手執筆,聽的麵不改色,時不時還要逗他幾句。


    見他罵的差不多,嗓子都快磨沒聲了,才淡淡出聲:“還要撞自己的骨頭嗎?”


    沈宓不與他搭話,閉起了雙眸非要他奈何不得。


    然而對方拿他的手段,現如今不知比他高明多少倍,見他不說話,徑直扭頭側身過去,麵不改色地湊上他唇,撬開他的齒關,吮麻他的舌尖,手也昭彰顯著地探過去,逼的他不得不睜眼告饒。


    “你還要問多少遍?”沈宓嗔目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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