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稔這幾日閉塞,並未聽到過傳言,此時也隻剩愕然。


    聞濯接著道:“蘇大人可以選擇放棄名利。”


    “下官所求並非名利,”他有些為難,“經綸事務者,立世之則隻為萬民,官途廿載,下官所求從未改變。”


    他話音才落,蘇夫人便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邁入屋中,見他周身的被褥不曾搭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養病之際,還瞎忙活什麽。”


    “不是瞎忙,”他接過夫人遞來的藥碗一口悶盡,抹了把嘴角,“辛苦你又折騰一陣。”


    蘇夫人從袖中抽出手絹替他抹了把嘴,“知曉辛苦,就別給我找罪受,好生歇著。”


    他嘴上應了,待人一出門,又同聞濯道:“倘若能改無數寒門子弟之命數,下官雖九死,而其猶未悔。”


    作者有話說:


    聞濯:辦差的時候也想老婆~


    作者:嗯…劇情和感情並進,還是群像文,後麵感情都是撒開了寫,甜是真的!


    上卷下卷內容和主題都不同,下卷除了迴應上卷伏筆,發生的故事也不同哦,熱烈歡迎看文!


    (有人說上卷不像權謀,其實權謀權謀,上位者人心詭譎,就是權謀,隻是有人得權名,有人得自由。)


    注:下卷卷名返籠,取自文名池魚同詩《歸園田居》裏的“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其實上一章應該可以看出來,返籠,其實是指新的籠的生成。


    “榜下捉婿”是宋代的一種婚姻文化,即在發榜之日各地富紳,爭相挑選登第士子做女婿。


    第84章 為人臣


    聞濯忽然覺得,倘若此刻沈宓在側,一定能夠與他有許多話講。


    “顯然大人安然無恙立於朝廷,才能夠造福萬民。”


    蘇時稔不解其意。


    “大人為官數載,不知對於新設內閣有何見解?”


    蘇時稔仔細思量道:“廣開言路,有利民生。”


    “陛下創設內閣無疑是想造福萬民,而內閣也正需要大人這般奉公舍己的清流。”


    蘇時稔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下官惶恐。”


    “時機早晚而已。”聞濯起身離座,望了他那密密麻麻的隨筆一眼,“改製之事,蘇大人不妨養好傷,再去禦前上書。”


    


    聞濯離開蘇宅從主街集市路過時,聽見路旁有人叫賣冰糖葫蘆,便差人去買了幾串包上,帶迴了王府。


    近日沈宓苦於湯藥,時時離不得甜的。


    聞濯怕他嚐多了會膩,極少再慣著喂他糖桂花,又怕他口中寡淡,就在屋裏櫃子裏放了好些果脯。


    但他食之甚少,似乎對這玩意兒並不怎麽感興趣。


    這叫聞濯很是頭疼。


    他不吃零嘴,茶飯也不得胃口,時常腹中空空,也不願張嘴充饑,硬塞幾口飯食,等到三餐喂藥之際,又都要嘔個幹淨。


    前陣子好不容易養迴來的精神氣,一折騰全沒了,聞濯都後悔死了那晚同他胡鬧,生怕又將他紙糊的身子拖的更生脆,近來都沒敢湊上去挨他。


    叫府醫來看,隻說是氣候變化,加上人長時間待在一個地方窩著,不動身未勞累,自然沒什麽食欲。


    聞濯倒是也想走哪兒都把他捧在手心帶著,可這天氣日益嚴寒,冷風硬的像刀子,他生怕帶出來又要添病痛,平白雪上加霜,便沒敢大意。


    倘若有公務出門時,也怕他一個人在屋裏無聊,所以買了許多話本子圖畫供他解悶。


    偶爾濂澈也會進屋陪他說會兒話,等到中午小憩,便侍奉他照常歇下。


    一覺醒來下午便過的極快,他坐不了多久,聞濯怎麽著也該能迴來。


    近日手腕能動,他翻開話本子的時間便長,時常會看到忘了歇眼睛,聞濯不在跟前,他更是能看一下午。


    這不,今日被逮著正著,還不知悔改。


    “整日都瞧著這個,不想要你那雙眼睛了?”


    聞濯將包好的冰糖葫蘆放在他懷裏,合上話本隨意塞到了一旁的櫃子上。


    “那冊我都還沒翻完。”


    “怎麽不見你對我有這樣的耐心呢?”


    沈宓一陣無言,“你講不講理?”


    聞濯湊到他跟前,將他懷中的冰糖葫蘆拆開,喂到他唇邊,“到底是誰不講理?”


    沈宓嚐了一口,“凡事都要有個頭尾,你總得讓我讀完。”


    聞濯動也沒動,不容拒絕道:“明日再給你讀。”


    沈宓看了那櫃子一眼,“殿下,你真是尤其小氣。”


    聞濯氣笑了,“什麽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麽?”


    沈宓咽下口中冰糖葫蘆碎渣,又湊到竹簽上咬了一顆下來,“說說今日去見了誰?做了什麽事。”


    聞濯抬手將他唇角糖渣揩去,不自覺地遐想了片刻那晚的情景,一時間指尖發熱,一路燎到了身上。


    他起身摘下外袍,仔細折在桁架上,“你是在查本王的職嗎?”


    沈宓挑了挑眉,“有何不可。”


    聞濯笑著在他輪椅麵前蹲下,“尋常人可沒有這個膽子。”


    沈宓隻穿了一雙襪子的腳踩在他腿上,“我可並非尋常人。”


    聞濯將他雙腳握住,察覺冰涼異常,下意識皺了皺眉頭,戲都懶得再陪他演下去,當即斥責道:“為何沒好好捂著?你還嫌不夠疼嗎?”


    “我凡是一眼沒看你,我的話便全作耳旁風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真的就奈何不了你了沈序寧。”


    沈宓被他罵的糖葫蘆頓時都不太好意思往嘴裏塞,連忙討好道:“我的殿下,可就屬你最能奈何得了我了。”


    聞濯氣的要死,將他挪到爐子旁烤熱了腳才鬆了眉頭,越想越覺得不滿,“奈何得了個燈籠,誰奈何過你了?”


    他要是說這話,沈宓可就不愛聽了,“那日夜裏,”他看著聞濯眯了眯雙眸,接著點了點自己沾了糖渣子的唇,“殿下好不快活。”


    聞濯叫他撩的心裏打顫,頓時渾身又熱了不少,離他一步距離怒目道:“浪的再狠,受苦的隻能是你。”


    “是嗎,”沈宓毫不在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殿下還想要嗎?”


    沈宓瘋了。


    聞濯滿心隻剩這個念頭,隨即頭也不迴地出門,就著中衣吹涼了身子,才陰沉沉地踱進屋中,“一筆一筆本王且都給你算著。”


    他自稱本王時,一向都很有氣勢。


    沈宓點了點頭,“過來。”


    聞濯沉著臉過去,離了他兩步遠。


    “再近些。”


    聞濯動了動,隻近了一步。


    “我還能吃了你?”


    “哼,”攝政王殿下冷笑一聲,“你前幾日吃的不是挺開心的麽。”


    “你!”這下該沈宓氣急敗壞紅了耳尖,“要不要臉?”


    聞濯盯著他,神色迴晴,“跟你我還要什麽臉。”


    要不是覺得不雅,沈宓真想啐他一口,“你過來,我抱著你暖一暖。”


    聞濯真是破天荒的頓感頭一迴,“還知道心疼我?”


    “我不心疼誰心疼,”沈宓兇道:“滾過來!”


    當然,情趣是情趣,聞濯不可能真的叫他抱著自己暖。


    自己溜去爐子旁烤暖和了身子,才又湊到沈宓輪椅旁,給他又套了雙襪子。


    “連日臥暖門不邁,冬衣裹身添三層,小爐烘火炭不斷,猛漢也變紙糊人。”沈宓仰天感歎。


    “原來打油詩張口就能來,那先前為何不同我迴信?”


    沈宓斷然沒想到這前塵舊事的賬至今還能翻出來,真是人不留神,馬失前蹄。


    他辯解道:“我迴了。”


    “哦,”聞濯將他從輪椅裏抱到毯子上,“濂澈說你原本是不想迴的,怕本王攆迴京來壞你大計,才肯裝模作樣迴的。”


    沈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真是這樣說的?”


    “千真萬確。”聞濯將他挪到自己懷裏靠著,趴在他肩膀上重重吸了一口氣,隻聞到滿腔苦澀的藥汁味。


    心尖兒悠悠冒上來一股心疼,他圈著沈宓,半晌沒出聲。


    沈宓才從濂澈這個兩頭背主的叛徒的事跡裏迴過神來,“他的話怎麽能信。”


    聞濯吻了吻他錯位的脊柱骨,將他翻過身,捧著他的臉仔細看了又看,“那誰的話能信,你的嗎?”


    沈宓突然噎住。


    接著見他唇麵落下來,吻在他眼角,柔柔地問道:“日日服藥辛苦麽?”


    沈宓還以為他這是在試探,連忙道:“半點也不。”


    聞濯又是一陣沉默。


    沈宓拍了拍他的背後,“怎麽了?”


    聞濯側過臉咬他的耳骨,“你嘴裏果然半句實話也沒有。”


    其實半句還是有的。


    實話也分場合、時機。


    “別咬,”沈宓虛虛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摸到他幹燥溫熱的唇,心下一陣酥麻,唿吸頓了頓。


    兩個人這幾日都不想先前那般黏糊,抱在一起的時候也屈指可數,他知曉聞濯心裏有所顧忌,萬事也都裝作不知曉。


    但年輕又精力旺盛的身軀,稍有不慎就是幹柴烈火,碰在一起就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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