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依舊炎酷難耐。


    董卓在掃除掉各方反對勢力之後,開始著手廢帝之事,廢漢少帝劉辯為弘農王,立更年幼的劉協為皇帝,史稱獻帝。


    何太後並弘農王及帝妃唐氏永安宮閑住,封鎖宮門,禁群臣不得擅入。


    此後,董卓帳下的西涼諸將愈發的猖狂無度,橫行霸世。


    而呂布降了董卓之後,由於武藝超強,又握有五千並州鐵騎,兼之成為了董卓的義子,很快就在董卓的身邊占了重要的位置。


    這便漸漸引起了以李傕郭汜樊稠跟隨董卓最早的心腹派係的不滿,他們的核心牛輔又遠在西涼。


    張濟張繡華雄徐榮之流與他們又不一樣,算是外臣一派,他們對於呂布的武藝十分欽佩,相處得還算融洽。


    如此情景下,使得李傕郭汜他們心裏對呂布記恨起來,但他們不敢惹呂布,隻能在洛陽城魚肉百姓。


    這一日,呂布外出巡視了一番五千並州鐵騎後,趕往洛陽城。


    發現沿途有不少難民,以婦孺居多,而他們看見呂布他們,都麵色倉惶,躲得遠遠的。


    呂布皺了皺眉,對於他們的害怕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自己這些年來見過了太多害怕自己的眼神。


    他皺眉不解的是,洛陽乃京師重地,怎會突然間多了這麽逃竄的流民。


    入了城,流民漸少,他率領宋憲臧霸等數十騎在西街巷坊裏四處轉悠,想要給即將抵達這邊的女兒玲綺挑選些禮物。


    可是,當他轉悠了一陣子後,才發覺原本繁華的洛陽城變得十分的蕭條。


    這都是由於李傕郭汜那般人縱容手下肆虐的結果,大部分身無背景的百姓都不太敢出門,就連商戶都怕遭受牽連。


    一隊隊的騎兵在街麵上絡繹不絕,雜亂的馬蹄聲在高飛聽來顯得很是刺耳。


    那些人雖然未見過呂布的模樣,但看他長得高大威武,身邊又跟著幾十騎,都知道是自家人,倒是沒有擺出囂張的模樣。


    待那些人走後,前去打探情況的宋憲臉色陰沉地縱馬過來,附耳告訴呂布,附近都是李傕郭汜他們的人馬。


    先前外邊看見的那些流民,都是剛剛被屠村幸存下來的,李傕郭汜幾人為了獲得戰功,不惜將城外附近的村莊男子給屠了,拿人頭請功。


    至於那些婦女,雖然沒有被殺,但與殺了無異,全遭西涼軍給蹂躪了個遍!


    難怪先前那些人那般倉惶害怕,呂布歎了口氣。


    他雖然自然殺人不眨眼,但他從不準許手下做那些奸淫欺淩弱小之事。


    但他們是郭汜李傕的人,他作為才投降過來的降將,亦不好出麵多說什麽。


    他們繼續策馬朝東街的官宅趕去,當臨近東街,還在西街第六坊時,突然一聲尖銳的叫喊聲讓他勒住了赤兔馬。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卻不是喊的救命。


    他眸子泛起了一抹興趣,他揮了揮手,讓宋憲他們停在原地稍等,自己則順著聲音策馬而去。


    隻見一條巷子口處的民宅,三具士兵的屍體躺在血泊中,士兵的手裏還拎著一些財物,在宅子門口癱坐著一個花容失色衣裳破爛的青年少婦。


    皮膚、臉上滿是灰土,嘴張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屍體,整個身子抱縮在一團,瑟瑟發抖。


    顯然,方才這個女人是被這些上門搜刮財物的西涼兵給盯上了,欲行不軌。


    隻是他們並未得逞,就被別人殺掉了。


    呂布手按劍柄,眼睛微微眯起,望向那名罪魁禍首。


    那人雖然蒙著麵紗,身材卻高挑勻稱,柔美纖細的扶風柳腰盈盈可堪一握,酥胸豐滿碩大,拿著沾滿鮮血匕首的手纖細白嫩。


    讓人很容易就瞧出是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見到呂布,那雙迷人至極的妖媚鳳目微微怔了怔,倒是未曾料到會有呂布這樣氣宇軒昂長得美貌的男子出現在了這裏。


    她的心微微地顫了顫。


    旋即似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穿著的甲胄,螓首微低,睫毛輕顫,媚目流轉,若有所思,不知在想著些什麽。


    她穿了一件深藍色綢麵長裙,裙裙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卻因鮮血濺落更顯了幾分妖豔。


    雖然對方隻是瞥了一眼,但就是那一瞥,讓呂布的心不由微微動了動。


    這女人的眼光分明是冷意至極,卻因那妖媚的鳳目流轉間不經意就會散發出無窮的魅惑力,讓人忍不住心神搖曳。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著盔甲的伍長帶著二十個全副武裝的西涼士卒堵住了門口。


    “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殺我西涼人,定然是丁原餘孽,來人啊,給老子抓了她們給兄弟們報仇!”


    那名女子見此,唇角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


    看來,她這是將他當成一丘之貉了。


    他不知為何覺得心有些發堵。


    那領頭之人亦看見了呂布,但看他的穿著,隻當他是一名尋常士卒,自動忽略了,兩眼放光地盯著場中的那兩名女人。


    垂涎欲滴。


    他一揮手,身後二十餘名西涼兵陰惻惻地一擁而上。


    那名蒙著紗巾的女子看了看一旁蜷縮驚恐的女人,稍微遲疑了一下,旋即咬了咬牙,握緊匕首,迴頭望向那夥兇狠的兵痞。


    然後她微微後撤一步,落地的左腿肌肉瞬間緊繃,渾身的力氣都在洶湧奔騰著,當前麵的兩名西涼士卒來到麵前的那一刻,那女子揚起匕首朝對麵脖子劃去,利落無比!


    可是剛剛才經過一場生死大戰的她顯然低估了對方的戰場經驗,竟然在千鈞一刹之際硬生生地避開了那致命的一擊,甚至一人還有餘力獰笑著去抓女子的胳膊!


    女子心中驚了一下,立馬收手後退。


    然而另一人已經反應過來,重新躍向那名女子,一拳捶在了女子的小腹上。


    女子麵色一白,身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那發自骨髓的撕裂疼痛感讓她渾身暴汗,筋肉都顫抖起來!


    兩名士卒見女子倒在了地上,眼中突然兇光畢露,揚起手掌,就要狠狠地甩在女子的臉上。


    吃了這麽大的虧,不找迴點場子,身後那一幫兄弟們日後還不得怎麽嘲笑他們呢!


    女子的眼睛裏充滿了絕望不甘的仇恨,望著那即將落下的寬大手掌卻什麽也做不了。


    忽然間,始終看戲的呂布終於出了手,他拔出腰間的佩劍,一劍擲出,貫穿了那名揚起手掌的士兵的身體,劍刃從胸前穿了出去,那人隻來得及慘叫一聲,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鮮血飆飛,一些血滴穿透紗巾濺到了女子的臉上,女子怔怔地,不明所以。


    緊接著,“砰”的一聲響,另一名士卒在驚愕之中被趕至麵前的呂布一拳捶在了背脊之上,飛出數米,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上頓時流出一股鮮血。


    痛不欲生!


    其餘士兵見了,眼睛裏便露出了兇光,手中的長戟、長劍便頃刻間對準了呂布。領頭的伍長兇狠怒喝:“我乃李傕將軍麾下,你是何人部下,膽敢擅殺袍澤,不怕軍法處置嗎?!”


    呂布像白癡一樣的看了那人一眼,沒有答話,而是緩緩走至那名被一劍殺死的士兵麵前,從他的屍體上抽出了長劍,將長劍的血跡在那個士兵的身上擦拭了幹淨,旋即將劍插入了劍鞘。


    望向他們,嘴角微微翹起,輕輕勾了勾手。


    “莫以為汝武藝不弱,便敢肆意妄為!弟兄們,隨我宰了他!”那領頭的伍長見狀,哪裏能忍受這般挑釁,當即鏗鏘一聲拔出長劍,率先衝向呂布。


    其餘人也都紛紛手持長戟蜂擁而去。


    呂布搖了搖頭,拔出腰間長劍,旋即眼神驟然一凝,衝入人群中連連抖動,展現出一片劍影,一具具屍體不斷倒下。


    那領頭的伍長看著頃刻間斃命的二十餘條性命,肝膽懼寒,戰戰兢兢地拿著長劍,一臉的恐懼。


    眼見呂布手持鮮血淋漓的長劍一步一步逼近,他嚇得連忙丟掉兵器跪在地上顫聲急道:“將軍饒……”


    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劍刺穿了麵目,整個頭顱上被長劍刺出了一個大洞,紅色的血液與白色的腦漿流到一地。


    呂布轉過身子,看了一眼地上癱坐的女子,皺了皺眉,將身上的披風取下擲向了她,淡淡道:“想要救人,也要有足夠的本事才行。快走吧,很快,便會有更多的人馬過來!”


    那女子感到一絲驚訝,旋即掙紮著起了身,將披風裹在身上,又將牆角的那名婦女攙扶起。


    那絕色女子抬頭望向那道巍峨的男子,頓了頓,最終蠕動了一下嘴唇,輕聲地道:“將軍救命之恩,他日定然有厚報!”


    說完攙扶著婦女,轉身離去。


    呂布聽著那如扶風細柳的動人聲,心再次顫了顫,不禁多打量了那個女人背影幾眼。


    他忽然有著預感,未來的不久,必定會與她再次相遇。


    ——————


    呂布收了劍,翻身上了赤兔馬,往巷外走去。


    剛與宋憲他們匯合,就聽見地麵震顫,旋即一股約莫五百餘人的西涼軍隊朝他們衝了過來。


    呂布抬眼望去,對麵打著“李”字的旗號。


    顯然,是李傕手下的將領領兵到了。


    隻見對麵那支軍隊一將縱馬而出,喝道:“呂布,為何擅殺我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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