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啦,開飯啦~”


    頭頂爆炸假發,鬢貼溜長胡須的看門狗...看門人胖子蘇強,拿著個鑼鼓,飛快的從東院大門邊敲邊跑向北院來,然後又向著西院奔去。


    蘇強敲的鑼聲又大又急,一聽就是使足了力氣敲的。


    就連一般雷都打不醒的在飯廳角落裏假寐休息的叢聿都被震醒了過來。


    看著一路小跑,穿庭過院消失在眼際的蘇強,叢聿都覺得他完全沒必要這樣跑完叢府叫人吃飯,因為就憑這蘇強敲的銅鑼聲響,估計連城東品茗居都能聽見,何況一個小小的叢府。


    “一 一,一二一,一二一。”


    蘇強的鑼聲過後,北院外便又是一道道整齊的口號聲響起。


    一眼望去,便能看見先前在東院教室裏的那群孩子正整齊劃一的排著隊,嘴喊口號的走來。那模樣宛如一群童子軍。


    “苗苗,小刁還有玉佩,來你們三個大孩子去廚房幫我上下菜。其他幾個趕緊找好自己的座位坐好,誰要是調皮,我就讓他去外麵站著!”


    儼然一副家長模樣的牧林待十一名孩子來到北院時,適時的端著一個大碗湯出來吩咐道。


    那三個被點名的大女孩子也是趕緊脫離童子軍序列,跑向廚房端菜去了。


    “姐夫好,姐夫好。”


    除了蘇強那敲鑼的胖子沒在以外,包括三名端菜的大姑娘看見叢聿後都是很有禮貌的向他打了聲招唿。


    “姐夫?這叢府莫非除了牧林以外還有其他女子?嗯,應該是的,畢竟那麽大個府院,我就隻見過這群薩州來的逃難孩子還有牧林,看來這位公子的妻子應該是個好人,願意收留這些孩子,所以他們都叫他姐夫。”


    吳一煩講習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在心裏想著,與此同時他對叢聿以及叢聿那神秘的配偶都起了一番敬佩之心。


    吳一煩雖然是個老學究,但是卻不迂腐頑固,沒有其他文人那種自恃甚高的心理。再加上如今他落魄不已,好不容易才遇上牧林,來當家教可以掙些碎銀,又看叢聿這人還怪好嘞,於是開口道:“這位公子,剛才在下疏忽,未請教大名,還望公子不要見怪,現在請恕在下冒昧一問,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吳先生不用見外,大名算不上,在下姓叢,單名一個聿字。”叢聿站的直直,雙手抱拳對著吳一煩行了個禮道。


    吳一煩聽見這被眾小孩稱作姐夫的人竟然就是這家府上的主人叢聿,立刻抱拳還禮道:“原來你就是叢老爺,請恕在下眼拙,先入為主的認為你年紀輕輕,應該不是牧林口中的叢聿,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現在一看還真就是少年出英雄呐~”


    吳一煩很感歎,之前牧林邀請他時就說過這叢府是一位叫叢聿的男子的府邸,其為人樂善好施,誠實守信,待人寬厚,隻要牧林引薦的話,叢聿是肯定會願意吳一煩來府上教孩子們讀書的。


    想到自己現在窮困潦倒,身無分文,家裏人又隻獨活他一個,再加上牧林乃是牧老爺的孫女,在這些因素的集合下吳一煩才來了這裏教學。


    不過在吳一煩的潛意識裏,他一直認為牧林口中的叢聿應該是個四五十歲,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沒成想眼前的叢聿竟是如此年輕。


    伸出雙手,微微的將吳一煩的身子扶起,再請了個座讓其與自己挨著坐下後,叢聿才開口道:“吳老師,你不要誇我哦~我這人很容易膨脹的。當然你也不要拘謹,你是孩子們的老師,他們若是不聽話、不聽講,你該打則打,該罰則罰。”


    “哎~哎~老朽知道了,有公子......從老爺這句話,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請叢老爺放心便是。”


    “哎喲喂,不是才說了不要拘謹了麽!按著年紀來算,我都可以叫你一聲大爺了,你叫我什麽狗屁叢老爺算是什麽事兒啊,你若不嫌棄,以後就叫我小叢便是。”


    文人的風骨刻在骨子裏,落難的文人也是人,也是要生活的,但隻有麵對真正求生時,文人才會放下風骨,就好像今天的吳一煩一樣,明明都已經快六十好幾了,還一口一個叢老爺的叫著。讓人好不唏噓。


    “不怕告訴吳先生您哦,其實我父親母親也是......文人,隻不過他們都不在這...個世界,所以你不要有什麽拘束的,就當我是同好之子,學友之後一般對待便是。”


    為了打消吳一煩的顧慮,叢聿又補充說明道。


    先前就說了吳一煩雖然是個文人,但是為人卻一點都不迂腐,是個會思考的人,腦子還很靈光,不是那種死讀書的書呆子。


    因此對於叢聿說的話,他是很快就理解到了其中含義。


    “哈哈,好!”深知叢聿話中意的吳一煩哈哈笑了兩聲後道:“既如此,那老朽就不講理了,果然牧林那姑娘沒說錯,你還真是個率性耿直之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從公子日後必定前途無量啊。”


    “嘿嘿,先生謬讚了,謬讚了。”叢聿假裝客氣,實則心中樂極,他沒想到牧林這妮子居然還在外人麵前誇過他。


    想啥來啥。


    叢聿正心中想著下來找個機會得好好和牧林聊聊自己當兵的事,牧林就領著苗苗、玉佩、小刁三個小姑娘端著豐盛的菜肴行了過來。


    “快吃,快吃。今天好不容易大家都在,我特意買了魚翅海參,野雞和官府售賣的牛肉。大家都多吃點。”


    擺好菜後,牧林催促眾人動筷。


    “好吃,好吃!”


    “這盤菜五色俱全,讓我忍不住口水直流。再看看其它菜,讓我眼花繚亂。”


    “玉石珍饈,牧姐姐做的菜比那些玉石還好看,吃起來比天上的蟠桃還好吃!”


    讀書就是這樣,有人學的好,有人學的不好。


    一群沒上過幾天學的孩子們,有一部分顯擺著他們的文采,有一部分卻隻能說一個好吃。


    “哦?小丸子,那你來說說天上的蟠桃是何滋味啊?”已經沒了顧慮的吳一煩聽見小丸子的話,忍不住戲逗道。


    粉嫩可愛的小丸子想了想,很認真的答道:“嗯唔~嗚~蟠桃的滋味就像...就像家外麵那個老伯伯賣的桃子一樣好吃。”


    “哈哈哈...”


    “怎麽了?明明就是啊,蟠桃也是桃嘛~”


    “哈哈哈哈哈~”


    難得的一次家庭午餐就在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結束。


    所謂飽暖思...思進取(懂的都懂\/狗頭),正當叢聿吃飽了飯準備拉上牧林進屋聊《辛苦娘子磨豆腐》的故事時大丸登門來臨了。


    “東家,東家,快叫人幫幫忙啊,我快拿不動了。”大丸剛從叢府東院的大門(叢府的大門)踏進後,便大聲求援道。


    看見大丸左手提著一隻小狗,右手抱著一隻小貓,脖子上掛著三四個小包、背上還背了一個大布包,叢聿開著玩笑好奇道:“大丸,你幹嘛呢,這大包小包的,又不是過年,來就來了,還帶這老些東西幹甚。胖強、牛犇,你倆去幫大丸叔拿下東西。”


    打趣了一句,叢聿還是叫上兩個大男孩兒和自己一道幫忙提起了大丸的東西。


    解下重負後,大丸才長舒了一口氣道:“嘿嘿,實在不好意思東家,這些東西差不多都是給夫人和孩子們的,哦,我背上的包裏是你們一家十四口的身份銘牌以及憑據文書。”


    說著話,眾人已經來到了距離較近的中堂客廳內。


    到了客廳大丸就開始打開布包分發禮物,什麽撥浪鼓,小泥人,畫畫的宣紙以及一些竹馬,竹蜻蜓之類的東西一股腦就被一眾小孩兒人手一個的拿著。


    打發完了小朋友,客廳終於變得清淨起來後大丸才將背上的大布包放下道:“東家,這身份銘牌以後掉了還可以補辦,倒是不用太過在意,倒是這些新開的憑據和文書你得收好咯,往後補辦身份銘牌,可就得靠這些當佐證的。”


    “謝了大丸,辛苦你了。你看你才開始上班就開始自己貼錢買那麽多東西給我們,多不好意思啊~”叢聿說著話。手就自然的伸向了大丸左手提著的那隻小狗。


    大丸也不知道叢聿要幹嘛,隻能放開手任由將狗抱去。


    “嘿嘿,怪可愛嘞,虎頭虎腦的,說實話我還挺喜歡狗的。狗這種生物既通人性,又能帶財,可是鎮宅的好獸啊!當然,貓也不錯,各有所長嘛。”


    將小奶狗抱去後叢聿是左捏捏,右揉揉,好不喜愛,看的一旁的大丸急忙道:“不是,聿哥。這狗和貓是...是我自己從家裏拿來養的,這兩個小家夥都是我以前養的老白、老純死後留下的遺孀。”


    “遺孀...你小子如果沒事兒就多讀讀書,有你這麽用遺孀的麽!對了,你這狗叫啥名兒啊?”


    “嘿嘿嘿,以後我空了就多讀書,爭創叢府優秀好員工。這倆貓狗,一個叫小黑,一個叫小粉。”


    聽見大丸的話,叢聿點了點,然後用手輕輕的摸了摸花白交織粉嫩嫩的小奶狗喊道:“粉粉你好啊~叫兩聲來聽聽,來來~”


    “大丸,你這狗夠傻的啊,聽不懂人話啊,你確定是你那遺孀?”


    目睹叢聿之表現的大丸像是看白癡一樣,很無語的看著叢聿說道:“東家,這狗是我之前養的老狗的遺孀,不是我的遺孀。而且它不叫粉粉,它是小黑,粉粉是這隻貓...”


    “?”聽見大丸的話,叢聿不是白癡也真變白癡了,隻能傻傻的道:“你說什麽?花白粉嫩的狗狗叫小黑,烏漆嘛黑的奶貓叫粉粉???”


    ntmd,玩我呢!←這是叢聿花了好大力氣忍住沒有噴出的粗口。


    被叢聿問的有些自知理虧的大丸小聲迴答道:“這...這有什麽問題嗎?我這不是想著它倆可以相互多親近親近嘛...”


    叢聿沒在多說其他,隻是伸出手對著大丸比了個中指道:“你是對的。”


    “汪汪汪~”


    “喵...”


    仿佛是為了迎合叢聿的見解一般,自從進了叢府後一直沒出聲的小黑和小粉居然同時在叢聿比出中指後齊聲叫了起來。


    貓狗齊叫,主人成仙!


    大丸這神經質在叢聿眼裏比神仙還神仙。


    懶得再理大丸,叢聿一手抱著奶狗,一手又搶過奶貓,挎上裝有全家身份銘牌的布包就往西院走去。


    徒留下想挽留卻又無法挽留的大丸錯愕在原地。


    進了叢府西院,壞小子(畢竟年紀輕輕的,叫壞老頭也不好)叢聿像個猥瑣的日本男性一般叫道:“林妹妹~我的乖乖好老婆,你在哪裏啊~”


    叢聿不死不休,好似一定要將牧林喚出才安心一般繼續說道:“快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東西來啊。”


    “聿哥,我在這兒呢。”


    千唿萬喚始出來,牧林終於在叢聿的邪惡召喚下顯出了真身。


    “來來來,你快來看著小黑和小粉,你能分出來它倆啥叫小黑,啥叫小粉麽?”


    老子服了,叢聿這純屬是吃飽了撐得,扯著嗓子找半天牧林。居然就為了這???


    牧林也是無語,但還是仔細的盯著這倆可愛的小家夥想了想道:“按道理來說從他們的顏色區分小狗應該叫小粉,小貓叫小黑。不過我覺得小狗叫小黑是天經地義的事,因為它長大了得在夜間看家護院,而小貓叫小粉,證明它很愛幹淨,這也是天性使然,情理之中。再加上你叫我猜名字,依我猜測小狗就叫小黑,小粉就是小貓。”


    叢聿腦袋有點不夠用,心想這牧林的思維果然和別人不一樣,這麽不明顯的答案她居然都能猜中了?


    “作弊了吧這妮子!”叢聿心中想道。


    “你真厲害,答對了,小狗就是小黑,小貓就叫小粉。”叢聿有些頹氣的揭曉了正確答案。


    “耶!”猜對答案的牧林高聲歡唿,順勢還伸出手,攤開手掌對著叢聿說道:“我答對了,獎勵呢?!”


    “獎勵?”


    叢聿可沒有準備什麽獎勵,他隻不過是想看看牧林能不能猜對這天坑問題,可是沒想到牧林還給答對了!


    沒辦法,獎勵就獎勵吧,叢聿呆了0.001秒後,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當之勢在牧林的嘴上了啵兒了一個。


    這一啵兒算是獎勵,也算是報了午飯前的一啵兒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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