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哥不能與他們同乘,希望她的琴音能舒緩他的心情。


    陳聿周備,叫人帶有阮琴。


    隻是沒想她會主動提起奏琴。


    端著茶盞沉思不語。


    陳紜撥弦彈奏了一曲《絲路駝鈴》,她很喜歡的一首曲子。阮琴渾厚悠揚的聲音詮釋了絲綢之路上的異域風情,畫麵感生動,仿佛使人看到駝鈴、商隊,風沙路上的艱辛與堅定。


    冷耀雖不是在異域長大,冷月必也是給他講過許多,才使他一身外域風俗的打扮。


    聽到這曲,心中微動,閉目聆聽。


    馬車行進的聲音、偶爾吹拂窗簾的細微風聲、以及琴弦流泄而出的優婉曲聲,一切顯得寧靜而祥和。


    讓他覺得,就這樣,就挺好。


    他的生命,也許無法再多。


    也沒有什麽強烈的渴求與欲望。


    過去十幾年一直遊走在冷冽黑暗與刀光血影之中,如今這樣平平淡淡,有關懷他、在乎他的人,安穩虛幻得好像不真實。


    冷月覺得他會迴去求她。早晚會。


    可他偏偏,是那不吝惜生命之人。


    死人看過太多,死在他手上的人也太多。他也沒覺得,活人比死人尊貴到哪兒去。


    這一曲畢,整個車隊的人都仿佛樂音洗耳,心頭淡淡縈繞著寧靜。


    也就在所有人意猶未盡之時,前方的山路上忽然有山石滾落。


    一幫土匪衝嘯而來,舉著刀便殺人。


    馬車急停,駿馬揚蹄嘶鳴。


    侍衛們反應過來,急忙上前阻殺賊匪。


    一時間外麵刀擊斧拚之聲不絕於耳。


    他們隻帶了三十名侍衛,精挑細選身手皆是上等。


    陳紜透過窗簾看向外麵的廝殺。


    土匪們沒有料到要洗劫的對象是皇家車隊,根本不是精衛的對手,很快棄刀慌亂逃竄。


    “全部殺了,不必留活口。”陳聿挑扇撩開車簾對外麵的侍衛統領吩咐,聲音慵懶而陰邪。


    “是,王爺!”


    “三哥,這好歹是大陳子民,將他們交給官府好了。”


    “嗬,官府若是有用,這世上豈還有作亂之人?”他舉著扇柄輕抬她的下巴,“你可別被七弟教的、心仁口慈,隻會姑息。”


    一彎柳眉微蹙,她撇開他的扇子。“三哥何時對民生政律也有了意見。”


    他展扇輕笑,麵容寒俊昳麗,“三哥沒意見。誰讓他們驚擾了九妹。汙穢之人就該都殺了,這個世上才能幹淨。”


    這時外麵忽然又起騷亂,劍雨如林隕落,竟是又來了一撥人。


    這些黑衣人明顯比方才的土匪強多了。目標越過他們直接朝冷耀的馬車而去,出手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因為長勾抓襲而朝四周驟然散裂開的車身之中,旋身而上一道身影,腕帶中銀針飛雨般淩厲射向敵人。


    幾名黑衣人顯然早有防備,靈活避開。


    方才陽焰發作,他的氣力尚未緩和,強提內力作戰,很快支撐不住。


    一部分黑衣人被侍衛們攔下,可前來針對他這四人顯然非等閑。


    “師兄!”陳紜急去幫他。


    “哈哈哈哈……冷公子,今日來無意傷你性命,有個東西你隻要乖乖交出來,老夫自不與你為難。”


    陳紜扶著冷耀,舉頭看向落在樹杈頂上的黑袍人,帽簷下一張黑銅麵具,整個人隱沒在陰冷黑暗之中。


    是上次,與冷耀交手的那個神秘人,莫老。


    “嗬、嗬嗬……”冷耀不屑笑了兩聲,“有本事拿去,沒本事少廢話!”


    少年周身掀起怒焰,他讓陳紜退至一邊,強提內元與那黑袍人在半空中對峙一掌,頃刻間地動山搖,樹木摧折,由兩人掌氣中迸發出的勁風席卷眾人。


    “噗……”


    冷耀吐出一口鮮血跌落,單膝半跪在地上。塵土沙礫飛揚。


    “師兄!”


    “你這惡人!”陳紜提元一記飛霜掌襲向重新落在樹杈之人。


    被那人輕鬆閃避。


    “哈,姑娘便是那拿了老夫私物之人吧。”


    眨眼間一道黑影襲來,陳紜甚至未及反應,登時眼前又一道人影。


    “想動她?先問過本王!”


    陳聿這幾天都穿一身金色配暗紋的服飾,


    “三哥怎麽不穿你那身紅服了?”


    “金色才代表我皇家威嚴不是?”


    陳紜見他與黑袍人在半空中相鬥,兩人功力幾乎不相上下,一時難解。


    “今日便拿你試試、我這殘陽神殺功力如何。”


    陳聿翻掌運化,巨大渾厚內力化作血色蓮花一般,磅礴浩蕩,夾雜絲絲殺氣,冰寒陰邪。


    黑袍人亦提掌相接,未敵,受創而去。


    “撤!”


    麵具下許是已經吐血,黑袍人捂著胸口迅速退去。


    其他黑衣人見勢也紛紛準備撤退。


    陳聿懸在半空,眼神一凜,一扇千斬,遍地屍身。


    殘厲嚎叫聲摧耳。


    那扇子是他的武器,構造特別,運用得出神入化。


    她知道三哥厲害,卻是第一次這樣清晰地看到他的身手。


    這要是放在戰場上,不知得立下多少功勳。


    想起他拿出的玄天神劍,他要為她棄扇修劍,此刻才明白那是多大的犧牲與放棄。


    也是這一戰讓她看到,自己的功力頂多才入流而已,想至頂峰,差得還遠。


    冷耀的馬車毀了,他們損傷數人,隻好盡快趕往最近的驛站作休整。


    對於陳紜將冷耀接到他們馬車上照料,陳聿沒說什麽。


    卻對他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接近阿紜有什麽目的?”


    冷耀隻是看著這個容貌出塵氣質冷肆的男人,笑了笑,“我沒有什麽目的,你可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對他可以光明正大擁有她,也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展現能力保護她,冷耀是羨慕的。


    莫老是想要他那兩顆盈萃丹,卻不知他已經給陳紜吃了。


    “三哥,你在做什麽?”


    陳紜下去拿熬好的湯藥過來,就見紗簾後麵陳聿正在榻邊,一隻手鉗住少年的脖子,麵帶威脅。


    冷耀居然也不反抗。


    聽到聲兒他鬆開手,拿帕子拭了拭,自去外間坐著。


    “師兄,你沒事吧?”


    他反而笑起來,明明虛弱的不行,輪廓分明的五官掛著明朗,盯著她手中的藥碗:“有勞小師妹。”


    “上次要三哥尋的藥方,便是為他吧?”


    陳紜詢問過他異瞳的事情,初次看到那雙眼睛,他心中便有幾分猜度。


    此人自冷月身邊出來,叫他不得不多有提防。


    將藥碗遞給冷耀,她知道此番沒那麽好搪塞了,出來對陳聿解釋,“三哥,師兄的身世也很坎坷,也是被冷月利用了,如今他已與她斷絕,才會受到追殺。”


    “那是他的事,你又何故如此在意?”


    她坐下,心中猶豫該不該說。


    “難不成、短短一年便同門情義深厚?嗯?三哥倒是好奇……”


    看到他手中的琉璃盞被捏得幾近欲碎,她忙出言安撫,“三哥,阿紜告訴你,但是你得先答應不告訴七哥。”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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