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鬆照將匕首遞給他,“這局裏我就是個吉祥物,這才是我說的——我沒什麽可以施展的,因為他布局時要我做死棋,我要怎麽動,才能不被發現?”


    顧明朝擦了擦匕首的刃,將它插迴去,“他已經確定好了你這個棋子發揮什麽樣的作用,一旦有異動……”


    謝鬆照指著茶盞道:“給我喝口。”


    顧明朝喂到他嘴邊,“大爺。”


    謝鬆照晃了晃右手腕道:“我是你師父,這是應該的。”


    顧明朝又給他續了盞茶,喊尤達去把剛才扔進茅廁裏的男人拎過來,謝鬆照笑道:“讓驛館的小廝去吧,尤達和歸鴻去收拾一下外麵的院子。”


    顧明朝道:“他們明明可以輕鬆點,你卻要他們去做累活。”


    謝鬆照看著尤達兩人道:“你們公子說我這個是累活,你們說呢?”


    尤達和歸鴻對視了下,相互推了下,尤達踉蹌的向前撲,艱難道:“這……這都不累,都不累。”


    顧明朝看了眼謝鬆照,歎了口氣道:“我腦子不好使,跟你說這個。”指著尤達道,“你,趕緊去把人提過來。”


    男人被扔在麵前,謝鬆照捂住口鼻道:“尤達……這味道不衝人嗎?”


    顧明朝端著旁邊的水盆直接給男人潑上去,“尤達,下次你這腦子這麽不好使,下次我就把你扔進茅廁。”


    歸鴻憋著笑,肩膀一聳一聳的,地上的男人渾身淌著汙濁的水,害怕地笑著磕頭:“大人,大人,小的眼挫,沒認出來大人,小的自己掌嘴,自己掌嘴,嘿嘿……”


    謝鬆照嫌惡道:“好好說話。”


    男人立刻應聲道:“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顧明朝又抽出來匕首,甩出去釘在男人麵前道:“說,誰派你來的。”


    男人嬉笑道:“自然是太守嘛,這城裏就是太守最大……”


    顧明朝起身將匕首拎出來,對準男人的大腿就紮下去,“我還沒試過千刀萬剮這東西,看來你想試試。”


    男人慌忙的去抓顧明朝的手,顧明朝猛然起身將他踹翻在地,“好好說話。”


    男人連忙磕頭,“是是是,小的記住了!”


    顧明朝甩了甩手,道:“說罷,叫什麽名字?”


    男人訕笑道:“小的叫吳濤……”


    匕首在顧明朝手指間翻飛,看得人心驚膽戰,“吳濤?”


    吳濤仰頭看著顧明朝,道:“是,是啊……小的是吳青的表弟……”


    顧明朝嗤笑道:“這是誰的意思?吳青背後不就是蘇南琛,你想說什麽?”


    吳濤捂著腿不敢說話,隻微微點頭。


    顧明朝伸出手準備抓他頭往地上磕,但他一身的汙水,惡臭熏人,顧明朝下不去手,匕首一轉,抵在吳濤脖頸上,“最後問一次,誰派你來的。”


    吳濤微微往一旁挪了挪,吞著口水道:“小的不敢胡說,真的是太守,大人他說你們就是障礙,要早早除掉。小的,小的我這才會帶著人來嘛。”


    顧明朝手往下一切,匕首破開皮肉,鮮血湧出,吳濤疼得呲牙咧嘴,連連喊救命。顧明朝輕聲道:“很好,繼續說,我看看你還能交代些什麽。說完我就把你送給蘇南琛。”


    吳濤愣住,舌頭都打結了,“這……這不是要,這不是要小的的命嗎。大人……饒了小的吧,小的就是一時糊塗……”


    顧明朝聞著他身上越發濃重的臭味更難受了,“尤達,給我把他拎出去,你們上外麵審。”


    尤達看著更不能下手的男人,有點為難,歸鴻扔下來個破布,“裹著提出去。”


    顧明朝道:“多學學,你就隻會蠻力。”


    謝鬆照拆台道:“尤達,別理他,你才多大,跟他比。”


    尤達看著熱鬧不嫌事大的謝鬆照,無奈


    道:“侯爺,公子,尤達退下了。”


    謝鬆照歎氣道:“無趣啊……”


    顧明朝扯了張紙,開始塗寫,“出現了,這局棋裏的另一個棋手出現了。”


    謝鬆照道:“他出現了,你比誰都興奮。”


    顧明朝道:“他的出現就意味著他害怕了,害怕蘇南琛一家獨大,這個一家獨大和之前的獨大不一樣,之前他們可以躲在背後操縱棋局,現在多了來自燕都的變數,他們不放心了,害怕了,所以跳出來了,想要阻止你入局。”


    謝鬆照看著他熟練的畫圖,順手拿過來看,“現在還看不到他們是誰,隻知道有這麽個人,或者一群人,這將會加快蘇南琛嫁女兒的速度。”


    顧明朝指著圖上的線道:“這個吳濤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我先把他扔給蘇南琛,蘇南琛隨便處理個人,都能牽扯出來一些咱們不知道的。”


    謝鬆照微微眯眼,“就按你說的辦,我去會會蘇循己。”


    顧明朝將紙卷起來燒掉,“你出馬,還沒有不能說服的。”


    謝鬆照道:“千百年來,女子缺的,無非就是不仰望,我不過是做到了與他們站在一個位置說話,她們就能放下很多戒心。”


    “侯爺,公子,蘇夫人來了。”歸鴻站在門邊,沒頭微微皺起。


    顧明朝愣了下,道:“這個蘇夫人……有點出乎意料了。”


    謝鬆照理了理被角,“等我披件衣裳,再請她進來罷。”


    顧明朝給他拿了件大氅,給他捂得嚴嚴實實,“我從後門出去,你當心些,歸鴻和尤達都留下。”


    顧明朝拽著他手腕道:“帶一個走,你當你是金剛不壞之身?萬一有什麽好歹還有個照應,咱們在這裏是個什麽情況你不知道?”


    顧明朝想了想,又看了眼歸鴻,道:“歸鴻留下,他穩重些,我帶尤達去,壯壯他的膽子。”


    謝鬆照撐著眼皮道:“好,去罷。”


    顧明朝又給他塞了個湯婆子才走,歸鴻這才出去帶著蘇夫人進來。


    “妾蘇氏,見過侯爺。”蘇夫人微微福身。


    謝鬆照抬手揉了揉額角,“夫人請坐,敢問夫人此來所為何事?”


    蘇夫人道:“聽聞小女已經許配給了侯爺,那現在妾身算是在探望女兒未來的夫婿,可有何不妥?”


    謝鬆照瞌睡走了些,笑道:“是,是本候狹隘了,夫人豪爽。”


    蘇夫人也微微提唇笑道:“不敢不敢,這婚期將近,不知……”


    謝鬆照聽著問題毫無新意,又犯起了困,道:“多謝夫人關心,本候身子已無大礙,婚事定能如期舉行。”


    蘇夫人頷首道:“如此極好,妾身就這麽一個待嫁的女兒,難免……”


    謝鬆照強撐著精神道:“夫人放心,本候明白,以後迴了燕都,循己兩姐妹一定能常常見麵的。也請夫人放心,本候絕不會負了循己。”


    蘇夫人要說的話似乎說完了,謝鬆照估摸著她也該走了,結果她輕聲道:“侯爺可知道,我們蘇府的那些小妾,都是良家子,都是被太守和他的手下搶來的……”


    謝鬆照的瞌睡盡數迴去了,微微眯眼看著蘇夫人,似乎在思量這話。


    蘇夫人也不再說話,仿佛剛剛說話的人不是她。


    謝鬆照笑道:“夫人,你最近怎麽了?怎麽感覺你沒睡好,可要我差人送你迴去?”


    蘇夫人有些詫異的看著他,聲音突然拔高,“謝鬆照!我剛剛說的,你聽到了嗎?”


    謝鬆照平靜的道:“聽到了,但本候覺得,怕是夫人失心瘋了,這話如何能亂說?蘇府的妾室如此多,可一個郡都沒有一戶人家報官,這…怎麽解釋?”


    蘇夫人將手裏的杯盞衝顧明朝臉上扔上去,“胡說!我沒有失心瘋!你們這些狗官,都是官官相護!一丘之貉!狼狽為奸!他們為什麽不報官,你是說為什麽?”


    歸鴻刀出鞘,將茶盞四平八穩的接住,謝鬆照道:“夫人,凡事都要證據,你這紅口白牙的,這叫我怎麽辦?怎麽說?”


    蘇夫人微微平靜下來,“我有證據,你們要救她們。”


    謝鬆照道:“夫人,證據也不是空口白牙的話,你沒有可以佐證他強搶良家婦女的事,那麽這件事反而是你們受罪,他本就是你的夫,你說,這怎麽辦?”


    蘇夫人抓著膝上的衣裳,“我……我迴去找,他們不能被放任自流,這樣以後這裏的百姓怎麽辦?”


    謝鬆照的眼神沒有一刻放開過她的表情,想從裏麵看出點什麽來。


    蘇府。


    “大人,咱們得先吧二小姐嫁過去了,桂陽郡裏麵有個藏得很深的暗線,咱們得去揪出來,但這勢必會鬧得滿城風雨,謝鬆照是燕都來的,如果不稱早把他拖上來,那之後……萬一跟燕都那邊說了,咱們這邊就真的是措手不及了。”


    蘇南琛皺眉低頭思考鄭無事的法子,這個方法,在目前看來,這是最能前後兼顧的法子了。


    吳青道:“大人,反正婚期將近,咱們不如就趁現在,您看如何?”


    蘇南琛一聽就忍不住對皺眉,鄭無事道:“吳大人。咱們是趕時間,不是缺錢,之前訂下的這時間本來就趕,現在再改……寒酸得很。”


    蘇南琛頷首道:“正是如此。不過兩三天的時間,本官還等得起。”


    “蘇大人!這可是吳濤?”顧明朝的聲音隨著穿堂風進來,叫眾人牙齒打了個顫顫,蘇南琛被上次的頭顱給嚇到了,現在聽到顧明朝的聲音就往地上看,不負他望,就是一顆血淋淋的頭。


    吳青先伏案嘔吐,鄭無事也皺眉往旁邊挪,蘇南琛定睛一看,正是吳青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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