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鍋裏的水被燒的沸騰,小塊的馬肉翻滾著冒出攝人心魄的香味。輜重兵從火堆中取出一些燒著的木炭平鋪到地上放上一個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薄鐵盾牌加熱,然後把一堆堆臨清軍給的麵餅子都扔了上去加熱,按照李國藩的計劃,在燉好肉後就要撈出來,再用油膩膩的肉湯煮米飯吃,那味到要比直接吃馬肉好。


    士兵們聞著香氣都開始眼裏放光,得空的軍士都會繞過來看看,對著鍋裏的肉指指點點,有的士兵還會跟輜重兵兄弟要一點肉先嚐嚐,這邊肉多人少自然也不吝嗇,隻是幾個軍士蹦蹦跳跳地吃完就沒人再來這邊要了。張元彪也循著香味走了過來看看什麽時候能開飯,就看到蹲在餅子前對著炭火燒烤的王樹正。


    “大人要不要來點烤肉?”王樹正笑嘻嘻地走過來,手上還撰著幾個箭矢串著的肉串。


    “王樹正,好吃嗎?”張元彪笑著問。


    “還行吧,撒了點鹽。”王樹正陶醉地說:“這些肉比上次在河邊烤的好吃,主要切的都是帶些肥肉的馬肉,還抹了一些油。噴香噴香的,當然我也沒吃過啥肉,就覺得這肉肯定是比雜糧好吃的。”


    說著王樹正就從箭頭上咬了一塊,因為這些後金的羽箭都是倒鉤的,王樹正也不敢咬太多怕紮了嘴,後來覺得麻煩就抽出小刀一點點地切下來,然後滿意地放在嘴裏咀嚼,幾個過來的軍士也看著眼饞,就向他要點嚐嚐,王樹正生性豪邁一點也不護食就把剩餘的幾隻箭矢上的烤肉讓了出去。


    “怎麽想起來用這些韃子得箭支烤肉?”張元彪笑著問道。


    “這不是沒有趁手的東西嘛。”王樹正嚼著肉含含糊糊地說道:“這箭支又尖銳還筆直,我挑了沒有裹漆的箭支烤的,迴頭擦擦箭矢一樣能用,不會損壞箭矢的。”


    “我火器哨又不用弓箭,這些玩意找機會就送到隨官屯或者賣給臨清軍了,也是無妨。”張元彪笑眯眯地說道:“隻是王樹正你以後就不要用這些箭矢烤肉了。”


    “咋。”王樹正瞪大眼睛看著張元彪說道:“這還有啥說法嗎?難道是這樣對箭神大不敬?”


    “不是。你先吃完我就跟你說。”張元彪還是笑眯眯地說。


    王樹正使勁咽了下去嚼不動的馬肉,接著就好奇地看著張元彪。


    “吃完啦?”張元彪說道:“你知道箭瘡吧,就是人中了箭會有個口子,如果不及時拔出來就會傷口崩裂,這些韃子在戰鬥前,為了使自己的箭矢射到人威力更大,就會故意把箭頭弄得生鏽,讓人不容易清理傷口,留下隱疾,會要人命的。”


    “這個倒是不知,大人真是文曲星下凡,這都知道。”王樹正佩服地說道:“我挑選烤肉的幾隻箭矢都是擦過的,很幹淨。”


    “嗯。王樹正你最細心了。”張元彪繼續說道:“有些韃子為了傷害更大就會往上邊塗藥,毒藥啥的見血封喉。”


    “啊。”王樹正嚇得魂飛魄散瞪大了眼睛咋唿道:“大人你看這上邊有沒有毒,那幾個弟兄剛拿走了幾串,我死就算了,可不能害了他們。”


    “無妨無妨,北邊的建奴沒有那毒藥,他們窮的連鐵鍋都要搶迴去,才沒有那些本事,這都是唬人的玩意。”張元彪安慰著王樹正,而他也是鬆了一口氣再次坐下聽著。


    “韃子一般為了傷人就會把箭矢插在泥土裏,這泥土裏也有髒東西會讓傷口一直不好。”張元彪說道:“你在家幹活時應該也遇到過傷口流膿啥的,原因也在於此。”


    王樹正點點頭,傷口不能被汙染雖然是古人也是知道的。


    “更壞的韃子會把箭矢插進馬糞或者人糞裏攪和,咱們在京城防禦西便門時你也見過金汁,就是這麽個道理。”張元吧說道:“金汁就是人的糞便摻水熬出來的,滾燙的金汁澆到身上,穿著盔甲也是得發瘡而死,救不迴來的。那裏邊的東西比這鐵鏽泥土更髒。”


    “啊。”王樹正大驚失色,急忙去找那幾個軍士要奪迴來肉串。


    “無妨的。”張元彪拉住他說道:“你這是烤製的,都這麽熱了,就沒事了,下次注意點。”


    王樹正在這一會兒時間經曆了心情上的大波動,隻是搖頭晃腦地說道:“這有啥大人,之前在京城乞討的時候,我還見流民去茅房裏扒拉米粒的,當時趕上了募軍混口飯吃才沒到那一步。那些吃了米粒的可是活下來了,餓死的人多了去了,那時候哈聽說有乞丐在夜裏烤肉吃後來被人打死了。哎,這都是命。”


    “京城雖然是最好的地方,那也是個最壞的地方。”張元彪說著就避開了王樹正去後邊走走。


    煮馬肉的香氣吸引過來的不止是火器哨的軍士,在河灘上玩泥巴的剩餘臨清軍也是慢慢地往這邊擠動,隻是懾於這些披甲拿刀的輜重兵看守才沒有闖進來,當朱大誌悠悠轉醒後就被臨清軍簇擁著過來想要點東西吃。


    “張兄弟。”朱大誌哭喪著臉說道:“這些弟兄們都餓了一天了,看在大家都是明軍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看到剩下的臨清軍大約有三十餘人,都是看起來精神萎靡,雖然他們丟了輜重武器,雖然他們膽小如鼠涉水不成折了一些人,但是這些軍士都是友軍,本來也應該提供飲食給他們,加上現在不愁吃的也沒有為難的必要。


    “朱兄弟,看你說的。”張元彪說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方才戰事正酣無暇顧及,現在已經打退了建奴,這邊煮了馬肉和熱飯,朱兄弟你先帶著弟兄們進了圓陣找個避風的地方呆一會,等飯做好了就讓人給送過來,今天打殺了建奴不少人,大家都是安全的,到時候敞開了吃。”


    眾臨清軍大聲歡唿,低到極點的士氣也為之一振。


    “張兄弟。”朱大誌哽咽著說:“你這是救了我三次了,大恩不言謝,等咱們迴了臨清,我炸鍋賣鐵也要湊些銀子答謝你啊。”


    “害,大家都是自己人說這些幹啥,眼下建奴沒有撤走,可能還要再見仗,咱們先吃飽了飯,再想著和韃子血拚吧。”張元彪歎息道:“隻有打贏了才能迴臨清,才能迴家啊。”


    “都依張兄弟的安排。”朱大誌轉過頭對著一眾臨清軍士說道:“我們都聽張兄弟的對不對,張兄弟要是讓去打韃子,哪個不去我們就打斷他的腿,對不對?”


    身後的臨清軍紛紛表態,叫嚷著“對對對,打死那不知好歹的家夥,大家都和這裏的弟兄一心殺韃子。”


    “張兄弟。”朱大誌說道:“你看軍心可用呢。”


    可用個鬼咧,信你們還不被坑的渣都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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