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任我行脫困


    這些日子以來,陸澤名義上在杭州忙活道門的事,暗地裏卻一直在梅莊附近潛伏。


    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便是大白天走在路上,也能令經過的人下意識忽略他的存在,隨便往個陰影旮旯裏一鑽,那是誰都找不著。


    藏在左近不是為了惡作劇,嚇唬梅莊四友一跳,而是得報令狐衝下山,去過綠竹巷,那麽來此地的概率極高。


    關鍵他還要隨時把握任我行的狀態,往後的一係列計劃當中,少不了這位任大教主的參與,甚至要他發揮積極作用,隻好自己辛苦一些。


    因此,當令狐衝和向問天化妝前來,還是“童化金”與“風二中”的化名時,陸道爺心中暗樂,看來一些強大的世界慣性仍然難改。


    有意思。


    向問天冒充“五嶽盟主的師叔”身份,亮出鑲嵌了寶石的旗子,讓前來應門的丁堅隻是多看了一眼,便委婉的提出,最近莊主們很忙,沒功夫見客。


    以魔教隱士們的自傲,五嶽盟主又算得了什麽。


    好在向左使早有預見,立馬抬出令狐衝這位“風清揚師弟”來,言說劍法堪稱天下少有。


    丁堅、施令威聽到這話,來了興趣。


    自從陸澤上門訪問,至今已有數月,他們倆長期在旁邊伺候,聽四位莊主和陸道爺談論武功,切磋技藝,受益頗多,實力增長不小。


    奈何限於職責,他們沒法兒和四位莊主似的,興起就跑去周邊尋親訪友,遊山玩水,隻能老老實實呆在莊子裏,說實話,憋屈的挺狠。


    最近時間,陸澤基本不大來了,四位莊主也是放了羊,輪番兒的跑出去。


    不為別的,就是顯擺他們在琴棋書畫方麵的進益。


    話說這四人早忘了自己在梅莊是幹嘛滴,自從任我行被關起來十餘載,東方不敗基本不過問,時間長了,難免懈怠。


    今天黃鍾公又不在,丁堅二人一聽有華山派劍宗高手,又聽向問天對他們一通奉承誇讚,不免技癢難耐。


    讓不讓進莊子另說,先用找上門來的便宜靶子試試水準如何。


    一聽要比劍,令狐衝也是來了興致。


    他自從學了獨孤九劍,下華山至今的一段行程中,從未有人能值得他動用,這門武學究竟強到何等地步,也要驗證。


    兩方麵都有意向,當下就在院外拔劍相對。


    丁堅號稱“一字電劍”,武功特色就是一個快,因此劍身窄、長、輕薄,握劍姿勢與身形都別具一格。


    令狐衝是見過林平之的“辟邪劍法”,對於快劍自有見識,心中已有預案。


    對方的劍法有缺陷,而且很大。


    丁堅才一發動,手中劍化作銀光一掠而來,快的眼睛都跟不上。


    這一劍是他數月所悟,凝聚心意真氣於劍鋒三寸,身劍一體,動如閃電。


    江湖中能躲過他一刺的,隻怕屈指可數。


    令狐衝如今劍法大成,已到心劍層次,早就過了眼睛看到再出招反應的階段,對方從發動那一瞬間,周身勁氣如何運轉,劍以何種角度刺來,會瞄準自己身體哪個區間,速度如何,力量如何,都有了一個近乎直覺的判斷。


    他不假思索的一劍刺出,就擊中丁堅劍鋒三寸下一點的位置,真氣吞吐,恰好截斷其力量驅動,整個人身體一震,功架就散了。


    “好劍法!”


    饒是向問天武功天下少有的強,見過當年的任我行何等高超,此時也不禁真心實意的誇讚。


    丁堅落地後,看著手中劍好一個愣神。


    鬧了半天,自家的劍法竟是如此廢柴?


    旁邊施令威出聲解圍:“不愧是華山掌門師叔,劍法確實高妙。”


    正所謂“藝壓當行人”,江湖中看的是實力,你強你有理,也值得尊重。


    於是二人放低了姿態,邀請他們去前廳暫坐,自己向各位莊主稟報。


    向問天心中稍安,對於成功把握又增一成。


    令狐衝卻坐立不安,他隱隱覺得這位向老哥做事肆無忌憚,貌似不像正經路數,而這梅莊也處處透著蹊蹺,看門的兩位都有一流武功,裏麵到底藏著什麽?


    幹坐無聊,令狐衝便遊目四顧,一眼看出所掛書畫中藏的劍法精義,頓時眼界大開,脫口誇讚。


    這話正讓丹青生聽到,以為又來了一個知心人,哈哈笑著進門來見,態度很是不錯。


    可惜令狐衝隻懂劍不懂書畫,這便俗了些,丹青生態度也就淡了。


    四位莊主都是癡迷藝術之人,除了黑白子不那麽純粹之外,都把琴棋書畫放在武功之上的。


    向問天一眼看出,當即拿出預備下的第三招。


    《廣陵散》琴譜,北宋範寬的《溪山行旅圖》,唐朝張旭的《率意帖》,劉仲甫的《嘔血譜》。


    四寶一出,丹青生首先就坐不住了,親眼看過是真貨,頓時激動了忘了本職工作,連聲吆喝禿筆翁和黑白子來。


    隻是對於《廣陵散》,之前已經有陸澤給的《笑傲江湖》,便沒有那麽重要。


    黃莊主不在家,向問天心中把握又增一分。


    禿筆翁聞訊馬上趕來,卻遲遲不見黑白子,他們便覺得奇怪。


    以那位對棋藝的癡迷,若知道《嘔血譜》就在眼前,那是飯不吃覺不睡,也得先看了不可。


    正當二人沉迷於書畫,甚至怠慢了來客的當兒,忽聽外麵傳來一聲巨響,跟著是驚天動地的狂笑!


    “哈哈哈!老夫終於出來啦!”


    “什麽聲音?”


    二位莊主還沉浸在書畫意境當中難以自拔,加上十幾年承平已久,甚至沒了丁點兒的警惕心,都沒想到有了敵情。


    向問天卻一下聽出,正是念茲在茲的那個人的聲音。


    眼見丁堅施令威飛身前去查看,眼前這倆毫無防備,他驀地暴起發難,各出一掌拍過去。


    以他的絕世功力,若是拍的紮實了,便是兩尊銅澆鐵鑄的塑像,也要打得裂開。


    丹青生二人雖然心神在書畫中,但他們連日來與陸澤交流太多,早已明悟神意與技藝相通的道理,專心入神看書畫的同時,周身真氣也同步運轉。


    向問天的掌力剛剛發起,他們身體自動響應,頭也不抬的揮掌相迎,攔截個正著。


    嘭嘭兩聲爆響,二人被向問天的絕強內力拍飛,整個人飛出客廳外四五丈,噴出一口鮮血,傷勢卻並不多嚴重。


    最妙的是,手裏還都各自抓著書畫,上麵纖塵不染。


    令狐衝一看動起手來,雖莫名其妙,好歹沒忘了此行是來救人的,哪怕對二位莊主觀感極佳,也要盡職盡責,緊隨向問天躍到院子裏,就看到不遠的一處房舍頂上穿出個大窟窿,一個蓬頭垢麵的高大老者在那裏張牙舞爪,放聲狂笑。


    他眼力極好,一下看清楚此人的形貌。


    頭發胡子亂蓬蓬好像多年沒洗,身上穿著明顯緊繃的黑衣,兩條毛腿在衣擺下若隱若現,十指指甲足有一寸來長,四肢各自拖著條鴨蛋粗的鐵鏈,隨著他的肢體搖擺,舞的唿唿生風,把下方房頂砸的瓦片紛飛。


    美中不足,眼睛是眯縫著的。


    因為在黑牢裏呆了十多年,難以適應外麵的強烈日光。


    “教……教主,您老人家脫困啦?!”


    向問天顧不上受傷的二人,兩眼瞪得溜圓,隻盯著那老者,顫聲唿喊。


    “嗯,你居然認得我,是哪一個?”


    那老者正是任我行,聞聲停下大笑,居高臨下的俯瞰,加上眯縫眼有礙視力,一時沒有認出。


    二人分別十餘載,向問天又化了妝,身形都特地運功改易,此時趕緊抹掉臉上偽裝,恢複本來體態,真氣一轉,立刻便顯露真容。


    “哦,原來是向左使,你這是來救老夫的麽?”


    任我行淡淡的喝問,兩眼似閉非閉,看不出是喜是怒。


    事情那麽湊巧,他費盡千辛萬苦的脫出牢籠,正巧姓向的就在現場,難說後麵沒有什麽貓膩。


    ——其實是這段日子被陸澤調理的太狠,心中越發疑神疑鬼。


    向問天是極精明的人,聞聲知意,趕忙就地拜倒:“屬下向問天拜見教主!教主啊,這些年來,我與小姐一直沒忘了探聽您的去向,近日才確定就在此地,故而邀了幫手前來準備救援,不想您老人家神威齊天,居然自行脫困,真是天大幸事!”


    他幾句話說個清楚,任我行聽聲辯音,確定他沒說話,態度稍緩,眯眼在恢複清醒的丹青生二人身上一掠而過,最後落在令狐衝身上。


    “年輕人一身劍氣如此淩厲,必非凡人,報上你的名字。”


    任教主眼光何等犀利,一眼看穿那小子的偽裝,氣機感應之下,頓時有種再見故人的感受。


    令狐衝早已瞧出不對勁,此時看清向問天的做派,聽了二人對話,哪裏還不知道自己被人騙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拔出寶劍,提聚真氣,朗聲答道:“在下華山派令狐衝,前輩可是任盈盈小姐的父親?”


    這年頭,女孩子的閨名不好輕易告訴外人,一個大男人也不能隨便直唿女子的姓名。


    令狐衝這麽一說,便顯示二人關係非同一般。


    任我行臉色緩和少許,捋著胡須點頭:“不錯,老夫正是任我行。多年不見,盈盈可好?”


    令狐衝不答,扭頭肅然問向問天:“向大哥,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向問天朝著房頂一拱手:“令狐兄弟,為兄乃是日月神教左使向問天,那位,便是咱們任教主。”


    魔教?!


    令狐衝頓時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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