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反複爭奪,痛苦的選擇


    辟邪劍譜!


    這四個字從林震南嘴裏吐出來,帶著濃烈的血腥氣,今晚死的人幾乎都是因為它。


    林平之卻沒有任何的震動,他隻是覺得奇怪,何以青城派會為了這東西,要一而再的找福威鏢局麻煩,甚至要殺自己全家?


    就為了一本名頭極大、其實水平極其一般的劍譜?


    他在華山這兩年,不隻是學會了幾路劍法和正宗氣功心法,武學方麵的眼界大為開闊,很自然的比較自己家傳劍法和華山劍法,孰優孰劣。


    結果顯而易見,辟邪劍法過於平庸。


    不過林平之還是依從父親的話,腳下運力騰躍而起,單手托開那片頂棚,借助火折子光芒立刻看到一個木盒,抓著落地,吹開上麵塵土,發現是香樟木所製。


    這種盒子在閩浙極為常見,防潮防黴還能驅蟲,是儲存易損之物的好工具。


    林平之轉身交給父親,林震南吃力的抬手接住,兩眼死死盯著盒子,像是要看穿裏麵藏著的秘密,眼神一時貪婪,一時懊悔,一時失落,一時悲傷。


    種種因猜疑困惑懊惱怨懟導致的情緒,在心中翻來覆去的滾動,以至於本就嚴重的內傷再次惡化,驀地一口血噴出來,星星點點灑在木盒上。


    “爹!你要不要緊?”


    林平之手忙腳亂的去掏療傷藥,林震南反而因此輕快了少許,喘息著道:“別管我了,你把這盒子找個穩妥地方藏起來,這輩子都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看裏麵的東西,記住,發誓!”


    最後幾個字,他是用出全部的力氣低低的嘶吼,狀若瘋魔。


    林平之被他的樣子嚇到,他是個極孝順的好孩子,忙不迭答應下來,當真莊嚴肅穆的以媽祖發誓。


    林震南聽完後,臉上終於露出笑容,甚至湧現一抹紅暈,欣慰的連連點頭:“好,好!以後你跟嶽大小姐成了親,多生養幾個孩子,為咱們林家和嶽家一並延續香火,將來……將來……”


    他一口氣上不來,兩眼翻白,眼看就要魂歸地府。


    林平之看出不妙,丟下盒子抱住他,連聲唿喚,並將自己辛苦修煉的真氣拚命往其命門灌入。


    華山氣功果然高妙,竟硬生生把林震南從死亡關頭拉迴來。


    林平之也是救人心切,沒有掌握好分寸,一時用力過猛,差點把自己真氣耗幹。


    林震南倒是續上氣了,他自己卻的手腳酸麻,站也站不穩。


    父子倆相互依靠著癱軟在地,原想著能調息一陣再起來。


    驀地,窗外射來一塊飛石,打滅了火折子,跟著有黑影穿窗而入,一掌拍暈了林平之,抓起香樟木盒飛身離開。


    林震南又驚又怒,哇的一口鮮血噴出來,徹底昏死過去。


    那黑影身法極快,幾個縱躍出了向陽巷老宅,出去數十丈遠後,在僻靜的街巷中停步,忍不住去看手裏的木盒。


    辟邪劍譜,這就到手了?


    簡單到出乎意料,順利的匪夷所思。


    他難以抑製心中的喜悅,又很想打開盒子看看裏麵是真是假,萬一林震南故意用假貨騙人呢?


    就在這一耽擱的功夫,街道兩頭悄然出現兩條身影,堵住去路。


    他悚然一驚,忙把木盒藏進懷裏,拔出寶劍,提聚真氣,沉聲喝問:“你們是什麽人,為何擋我的路?”


    左麵的人緩緩走進,卻是個滿頭白發的老者,手提一柄鋼刀,壓低了聲音道:“別廢話,乖乖將東西交出來吧,可免一死。”


    黑影盯著他那漸漸清晰的麵容,又飛快瞥了一眼右側的光頭,沒錯了,是“白頭仙翁”卜沉和“禿鷹”沙天江。


    這二人的身份……


    他猶豫了一下,驀地向側方飛身縱躍。


    “想跑?”


    卜沉晃身斜插過去,在屋頂上起落奔突,轉眼間出去十幾丈,二人接近到不足八尺,揮刀劈斬。


    黑影反手撩劍,劍鋒漾起凜凜寒光,與鋼刀撞擊出急促的爆鳴,餘威將下方屋頂瓦片打得成片粉碎。


    “嵩山劍法?!你到底是誰?!”


    卜沉認得真切,心中稍有猶豫。


    沙天江已經從另一側追來,急促喝道:“不要被他騙了,拿東西要緊!”


    卜沉一想也對,手中刀登時一緊,攻勢更兇狠幾分。


    黑影一看沒有奏效,心思一橫,連出幾招近乎同歸於盡的快攻,但到底敵不過二人聯手,不過幾個唿吸的短促交手,被沙天江勢大力沉的一刀崩的長劍偏斜,中門大開,卜沉一掌拍中他胸口,紮手紮腳跌下房頂。


    關鍵時刻,保命要緊。


    黑影落地的同時,摸出木盒砸向側麵,就在二人飛身去接的同時,勉強提氣朝另一方向奪路狂奔,轉眼沒了蹤影。


    沙天江一把撈住木盒,與跟過來的卜沉相視一笑,忍不住快意的笑起來:“合該咱們兄弟今日立下大功,迴去後……”


    話音未落,驀地張口結舌,戛然而止。


    卜沉後知後覺,才發現是一道劍氣自暗處襲來,斬斷同伴的頸項。


    他又驚又怒,揮刀向那邊撲斬。


    黑暗中,一條修長身影踱步而出,似緩實快的向前閃動,又是一道劍光短促閃過,將卜沉咽喉貫穿。


    從頭到尾,不帶一絲煙火氣。


    待到卜沉屍身仆倒,這人才移步到了沙天江旁邊,才要彎腰去撿木盒,忽聽後邊有人輕聲道:“那東西有毒,貧道勸你最好別拿。”


    陸澤慢悠悠的走出藏身地,英俊麵龐掛著淡淡的笑意,雙眸在黑暗中閃著微光,看上去稍微有點兒瘮人。


    前邊那修長身影蒙著麵,但隻看體態和剛才的劍招,其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陸澤是個厚道人,非不得已不會做當麵揭短的事情,便假裝不認識。


    “哦,我怎知道長是不是在虛言恫嚇,其實你也想要此物?”


    那人語氣異常平和,眼睛卻飛快上下左右掃了幾個來迴,沒有找到半分破綻。


    陸澤就那麽自然鬆弛的站著,渾身氣息內斂而沉靜,好似在曬月亮一般悠然,卻也恰到好處的與夜色融為一體。


    天人合一,至為可怖。


    找不到一擊必殺的機會,就沒有必勝的把握,還不如別動手。


    陸澤勾起嘴角,悠然道:“先生請想,自從此物麵世以來,引發了多少次紛爭殺戮,天下間多少人為它而流血送命?為何一分為二後,分別落入林遠圖、日月神教之中,便忽然又沒人去爭奪?


    為何如今又突地冒出來,並引得你、青城派乃至嵩山派爭相下場?”


    那人聽得眼皮突突直跳,許多信息他非是不知,也並非想不清楚,而是心頭已經被入骨的執念蒙蔽,控製不住自己要朝著這條道狂奔。


    因此,聽完陸澤的話,他隻是短暫沉默,便斷然搖頭:“道長非我,無法對我的處境感同身受,自然不知此物對我的重要性。”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別人可是有千斤重擔壓在肩頭。


    陸澤輕笑道:“世上從來不會隻有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比如你可以把本門神功練到大成,雖不至於天下無敵,卻也能穩穩占據最頂上的位置。屆時無論做什麽事,都可進退裕如。”


    “我擔心等不到那一天,而且也不保險。”


    那人心意已決,不想迴頭。


    陸澤揉了揉眉心,歎道:“好吧,最後一個辦法,你放棄此物,我幫你坐上五嶽盟主的位子。”


    此話一出,那人終於震驚,並認真思考利弊得失。


    換做剛認識時,陸澤說這種話,會讓人笑話。


    但現在,他守和道人的名頭已經傳遍天下道門,有心人打聽下就能了解他的能量和影響力。


    若當真有他鼎力支持,作為低一個層次的江湖權利鬥爭,堪稱極大的幫助,甚至可能是決定性的。


    突然要改變幾十年念茲在茲的奮鬥計劃,任何人都不能輕易下決斷。


    那人一邊急速思考,嘴上沒忘了試探:“那我若是一定要選此物呢?”


    陸澤沒迴答他,抬手示意一下,然後從容走過去撿起木盒,略作端詳,便找到機關,按照次序壓下幾處,將盒子掀開,裏麵是一副陳舊的袈裟。


    隨手抖開來,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字。


    陸澤隨手折疊成方塊,隻顯露出開頭兩行,展現給對方看。


    那人自始至終緊盯著他的動作,生怕他忽然搞鬼,又要按捺住撲過去爭搶的衝動,當真糾結。


    可陸澤展示內容,他忍不住去看,憑著真氣增強的目力看清了那兩行字,赫然寫著:“欲練神功,引刀自宮!”


    “這,這是怎麽迴事?!”


    那人震驚失色,幾乎失控露出本來聲音。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料到會有這一出。


    陸澤讓他看清第二行,字數稍多,卻是再次警告,若不自宮,修煉此功必定熾陽焚身,走火入魔,僵癱而死,慎之慎之。


    “這門武學是由前朝一位宦官所創,本意是用來彌補身體缺損。其因閹割斷了宗筋,導致衝脈任脈受傷,榮衛失調,陰氣積蓄不得疏瀉,久則陰盛陽衰,無法完成任督升降,無法陰陽互濟,周天有缺。


    常人若不自宮,則煉出的熾陽真氣衝入任脈,如點燃火藥庫,內力精血爆燃,後果不堪設想。”


    那人聽著陸澤的解釋,心裏跟著推演後果,若是自己真的自宮,縱然武功力壓五嶽,人家會認同他一個太監當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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