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莽子的犧牲


    王莽想要拿捏一個小小的工官,那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在長安的時候,王莽是出了名的謙恭有禮,朝中的百官除了一部分真的對王家意見很深不願意理會王莽的人外,剩下的人誰還不是王莽朋友圈中的一員?


    大司農作為九卿之一的重要官職,自然也在王莽的結交範圍之中,所以,王莽和現任大司農之間的關係那也是融洽至極。


    王莽在給朝廷發文的同時,也不會忘了跟大司農寫信問好的。


    而這份信的目的當然也不會單純敘舊問好,更多的還是要暢談一番王莽對廣漢的管理理念。


    麵對王莽的請求,身為九卿之一的大司馬不論是出於朋友的關係,還是出於對王莽王家子弟身份的照顧和幫助,他都是會答應王莽的請求的。


    畢竟,作為九卿之一的大司農,他若是想要穩坐現在的位置,就必須要穩定住自己跟王家之間的關係。


    隻有這樣,他才能長久的作為九卿大臣,傲立於大漢官僚金字塔的頂峰。


    王莽將大司農的文書一放,對著廣漢工官這麽一問之後。


    廣漢工官心中的驚懼瞬間拉升到了極點。


    作為廣漢工官,幾十年來他還從未被任何一任太守這般居高臨下的逼問過這樣的話題。


    其根本原因也是因為他的管理體係和太守的管理體係不同,因此廣漢工官跟廣漢太守之間更多的就是合作。


    合作如此搞錢,如何增加郡內免費刑徒,因此在長久的時間激烈下來,廣漢工官在恍惚之間也就認為自己是廣漢一霸!


    但現在王莽的橫空出世打破了廣漢工官以為的平衡,使得他從合作的位置跌落到了附庸的地位。


    廣漢工官此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倨傲,對著王莽就是一拜,“郡君所問,下官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莽微微一笑,看來能做官到這個地步的人,能做官這麽久的人,身段也都是非常柔軟,非常識時務的。


    既然是個識時務的人,王莽自然也會為難太甚。


    而且一時之間,王莽也不可能直接換掉現在的工官,扶持出一個徹底聽從自己命令的工官。


    畢竟,這麽做是需要時間的積累的,王莽初到廣漢,除了身邊之人外,剩下的積累也幾乎都是為零的。


    所以,在王莽沒有真正的積累出來威勢之前,王莽還是維持一下廣漢官場之上的表麵安定。


    穩定壓倒一切的說法,不僅僅隻是後世的管理觀念,更是曆代王朝管理的基礎核心!


    失去了穩定,再去談管理,談改革,那都是扯淡的。


    所以,王莽現如今的策略就是穩定,隻要穩定住了廣漢官場之中的穩定,王莽就可以騰出大部分的精力來整合乘鄉之中的勢力變化,進而進一步的強化自己作為廣漢太守的絕對地位。


    王莽說道:“卓氏涉嫌刺殺扈君,汝可知曉?”


    王莽這一問問出之後,廣漢工官的身體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扈商之死對廣漢官場而言,就是一場堪稱是颶風級別的大風暴,不管是在乘鄉之中的郡官,還是地方之上的縣官,以及都尉,工官這樣的官吏,他們其實都是慌張著的。


    都怕朝廷會因為扈商之死大動幹戈,從而徹底影響廣漢的官場格局。


    所以,在扈商被刺事件發生之後,很多人都情不自禁的做起了鴕鳥,將腦袋塞進了沙子裏麵,沒有再去出頭表現自己。


    現在王莽一句話又將扈商之死提了起來,而且,還將矛頭直指卓家,這豈能不讓廣漢工官驚嚇?


    廣漢工官連忙迴道:“下官不知,下官一直都在工官衙署處理廣漢工官事務,不曾參與外事。下官亦沒想到卓氏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王莽微微一笑,對著廣漢工官溫和的說道:“汝無牽扯便是極好。吾才受天子封命被委任全權調查扈君遇刺之案。所以,吾亦不希望廣漢官員有牽扯其中者。”


    “今日吾叫汝前來,便是因為卓然在被吾拿下之前,曾明言見廣漢工官。因此,吾這才不得不召汝來郡府問話。”


    王莽的溫言笑語,落在廣漢工官的耳中就像是一聲聲驚雷一般,他萬萬沒想到今天他被叫到了這裏,竟然是因為卓然的一句話。


    如果卓然真的是刺殺扈商的幕後主謀,他在這個時候還妄圖攀附自己,那不就是要拉自己下水嗎?


    若是放在以前,看著廣漢的巨利上,廣漢工官興許還敢跟廣漢太守掰扯一二。


    但現在情況變了。


    王莽不僅隻是此案的全權官員,他手中還有大司農的行文。


    廣漢工官如果連這都看不透的話,那他這幾十年的宦海生涯可以說就是活到了狗身上。


    因此,廣漢工官也猛然的痛心疾首迴道:“下官萬沒想到卓氏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廣漢冶鐵之利每年何止千萬之金?如此巨利都不能滿足卓氏之私心,竟然還敢刺殺扈君?下官一定要將卓氏除名,使其不得再參與廣漢冶鐵之業。”


    王莽聽著廣漢工官的表態,王莽言道:“此事稍後再議。今日本郡所問詢之事,非是工官內務,而是關於扈君之案事宜。既然汝不知卓氏作為,那本郡也就放心矣。本郡如今就是擔心廣漢有官員牽扯到如此大案之中。”


    廣漢工官聽的是心驚肉跳,王莽這話說的輕巧,但信息量巨大,其中的駭人要素更是驚人。


    因此廣漢工官在聽完王莽的話後,他就不由得再三表示自己的清白,強調工官與卓氏之間隻是普普通通的合作關係,並無其他牽扯。


    王莽聽著廣漢工官如此急切的表態,也始終掛著微笑,沒有再去強勢壓迫他的意思。


    但越是如此,廣漢工官更是感覺到了驚恐!


    恍惚之間,這位廣漢工官對王莽這位年輕的太守也不禁的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之心。


    這時候的他再也沒有輕視王莽這位來自於長安來廣漢鍍金的王侯公子,他也真切的感受到了來自於王莽及王莽身後勢力的壓迫。


    結束了和廣漢工官的問話之後,王莽看著離開的廣漢工官慌張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也始終未有消失。


    與此同時,那位還在乘鄉之中的長安使者也驚異的看著乘鄉之中的變化。


    他也萬萬沒想到僅僅一日的時間,王莽就已經將乘鄉翻天覆地!


    更讓他神奇驚異的事情,還是要數現在正在乘鄉之中風傳的天降驚雷之事。


    這聲驚雷不僅隻是炸塌了卓家塢堡,更是在恍惚之間造就了王莽這位新任太守的絕對聲望。


    此刻在乘鄉百姓的傳言之中,王莽這位新太守,儼然就是一尊神靈轉世,不然的話,上天怎麽可能會降下神雷幫助?


    在聽到這些傳言之後,長安使者也對王莽這位昔日裏長安顯貴更加的敬畏了。


    在他的心中,也不禁的認為王莽可能就是那位天選之人!


    不然的話,這天雷之事都無法解釋了。


    王莽自然也聽到了這些神神叨叨的傳言,但是王莽並未出名澄清。


    畢竟現在是大漢,不是後世皇權集中的宋元明清。


    因此這樣的傳言不僅不會對王莽造成壓力,還會間接的幫助王莽擴大聲望。


    在這個聲望至關重要的時代裏,王莽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聲望越高越好,越神越好!


    這可比原來曆史軌跡之中隻刷道德聲望的王莽,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


    道德聲望固然重要,但不接地氣。


    那些大字不是一個的黔首百姓們,可不會因為王莽道德高尚就認為王莽就是理所當然的領袖。


    他們的觀念還是非常的質樸的,因此想要獲得這些黔首們支持,造神運動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能將王莽和神明之間的聯係讓這些黔首們發揮出想象,那可比四十八萬多封請願信威力要大的多了。


    曆史上的王莽,最高光的時刻,也莫過於他在元始五年時天下吏,民因莽不受新野田而上書者前後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二人,來的刺激!


    王莽雖然也有心複製這一奇跡。


    但是現在的王莽已經不是原來的王莽,雖然他熟知曆史,但是王莽是怎麽做到讓天下吏民上疏四十八萬七千五百七十二封請願信的,王莽還是一無所知的。


    因此王莽也隻能按照自己現在的情況,來重新打造自己的人設,免得現在的自己混的還不如曆史上的王莽。


    卓氏被抓的消息就像是旋風一般,很快的就從乘鄉擴散而出,僅僅幾天的時間,整個廣漢以及靠近廣漢附近的巴蜀二郡,都已經人盡皆知。


    所有人在聽到這件事情後,也都不約而同的露出或是驚訝,或是震撼的神色。


    他們怎麽都沒想到廣漢的新太守竟然如此雷厲風行,剛剛到任廣漢太守還沒多長時間,竟然就幹出如此之大的動作。


    而且,更讓蜀中之人驚撼的是王莽拿下了一位如此影響巨大的大戶之後,不管是在乘鄉還是廣漢,竟然都沒生出波瀾來。


    由此可見,王莽這位新廣漢太守的手腕是何等高超!


    這要是放在一般太守身上,想要如此迅速的拿下本郡的一個地頭蛇大戶時,不出現點亂子那幾乎都是不可能的。


    但王莽卻刷新了大家的認知,王莽拿下了卓家之後,除了從乘鄉出來的駭人消息之外。


    乘鄉一切正常,廣漢也一切正常。


    好像被拿下並不是廣漢排名第一的頭等大戶。


    結合著川寶審訊張合和卓然的證詞以及嚴尤和趙虎在卓家塢堡之中所獲得證據以及卓家私兵的交代,卓然刺殺扈商案的證據鏈也完成了完美的閉環。


    看著眼前已經整理好的扈商案卷宗,王莽也是歎息一聲。


    接著就對站在自己身下的班遊,文齊,嚴尤,趙虎等人說道:“諸位辛苦矣。如今證據確鑿,扈君在天之靈也終得安息。吾不日便會將此案卷宗送抵長安。”


    “然上天又有好生之德,卓然張合等人雖罪該萬死,但其家族庶人等,皆都屬於因禍而罪。故而吾以為除本案之主犯外,如卓然張合之家眷等皆充為官奴,其家仆從等充為鐵官刑徒,表現優越者可酌情減刑,以示朝廷寬仁之德。”


    班遊等人聽到王莽的話後,他們也都拜道:“郡君英明。”


    王莽見眾人也不反對,就說道:“既如此,那就按照吾之意思辦,通知趙普及廣漢工官做好對接。文齊,嚴尤汝二人亦要時刻跟進。”


    文齊,嚴尤對著王莽一拜:“喏。”


    安排文齊和嚴尤跟進也是有原因的。


    畢竟他們倆才是王莽的左膀右臂,處置卓家張家刑徒這麽大的事情,王莽可以不參與,但必須了解整個過程。


    王莽可不想這兩家這麽多的家仆聚集在一起,提前生出了鄭躬起義的事件。


    因此在王莽安排的計劃之中,這些新刑徒是不能被集中安排的,他們要被分置於多個鐵場之中,使其無法串聯。


    對於這樣的操作,也是王莽對廣漢郡治理的一種妥協。


    現在的廣漢郡結構太過單一,人口也不如關中一縣之地。


    想要維持住廣漢的局麵,大量的鐵官刑徒還是必不可少的廉價勞動力。


    因此,為了維持著廣漢目前脆弱的經濟結構,王莽就必須做出選擇,將卓,張兩家的家仆及私兵等人作為維持廣漢基礎經濟運轉的刑徒送到各個鐵場之中。


    隻要這些刑徒能夠幫助王莽熬過他在廣漢開局的前兩年,王莽就可以改變廣漢現在的經濟結構,並根據廣漢現在下屬的各縣在後世的特色,提前布局出來每個地方不同的地域特色,從而擺脫廣漢對工官體係的高度依賴。


    也隻有如此,王莽才能以廣漢為基礎虹吸巴蜀二郡以及秦嶺之北關中之地中多餘的人口開發蜀地,使其提前千年成為名目其實的“天府之國”!


    由此這般才對著起王莽的如此折騰。


    畢竟,王莽為了到地方上一展抱負,他放棄的實在是太多了。


    長安的安逸生活,王莽放棄了。


    長安的穩定升遷渠道,王莽也放棄了。


    現在的王莽除了成功別無他路!


    所以,廣漢必須要改變!


    天府之國的名號,蜀中也必須提前千年拿到!


    否則王莽的犧牲就太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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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讓王莽做封疆大吏,作者君的犧牲也很多。。。換個地圖,都換撲街了。。。希望在蟄伏之後,莽子真的可以再次一飛衝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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