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火光衝天


    天氣寒冷,朗朗讀書聲卻如一團烈火,溫暖整個書院。


    萬子言手握書籍,穿著青色夾袍,帶著學子們一遍一遍閱讀書中內容,並將一點點將書文內容盡心注解。


    長袍腳步曳動,墨發綁著的發帶隨風飄蕩,宛如盤旋在他身後的遊龍。


    轉身,他餘光瞥見神色慌亂的家仆立院子中,腳步一頓,念了一句書文,讓大家自己齊讀兩遍,大步離開書堂。


    家中仆人都是留著伺候父親的,若沒有要緊之事,不會隨意來書院找他。


    萬子言心中有些慌亂,生怕是父親出事。


    這幾日父親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已經開始咳血了,氣色也差了很多。


    請葛郎中來看,隻看到葛郎中不停地搖頭,並讓他多抽些時間陪伴父親。


    可書院學子還在,他脫不開身!


    仆人見主子臉上發白,清楚萬子言擔憂之事,立馬道:“老爺沒事!”


    萬子言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臉色也嚴肅起來。


    家仆來此,不是為了父親,便隻能是因為妹妹萬柒柒!


    他急忙道:“柒柒發生何事了?”


    “公子,你先別慌,萬姑娘沒事。”仆人先穩住萬子言,才認真將萬柒柒叮囑他的話全盤托出,末了還道:“我聽萬姑娘和身旁的人說起彧州,好似打算去彧州。”


    萬子言臉色一變!


    他是清楚櫃子裏放的何物,更知道香囊有何意義,若萬柒柒沒有遇到萬難之事,斷不會拿了去彧州找白靈萱。


    可正因此,他才會擔憂,是什麽事讓萬柒柒直接跳過他們去找白靈萱。


    “你去打探蓮花村打探,今日發生了何事。”


    “好。”仆從應下,立即離去。


    萬子言看他離去的身影,神色中擔憂之色更甚。


    他最擔心是另一件事。


    如今正是官府與山匪爭鬥的時節,雲和縣周圍動蕩不安,若是萬柒柒碰上山匪,這可就麻煩了!


    陶然瞥見萬子言在外,也從學堂出來,“子言,何事?”


    萬子言垂下眸子,輕聲歎息一聲,“她去彧州了!”


    不用萬子言言明,陶然也知曉他口中說得是誰,“挺好,彧州繁榮,她去了說不準有什麽機遇。”


    他負手在身後,轉身望著暗沉的天空,悠悠道:“快下雪了!山匪急不可耐,官府可以開始收網了!”


    萬子言側頭盯著陶然看了好一陣,眸色依舊暗淡,“若他們選擇魚死網破,那邊麻煩了!”


    漣山易守難攻,卻有一個致命缺憾,山上所種作物無一生還,若在大雪封山前,他們不能籌集足夠的糧食,將會餓死在山中。


    往年他們總能在大雪前備好糧,能與官府熬個數月,這兩年饑荒,百姓幾乎寸粒無收。即便山匪掠奪好幾個村子,也無法籌夠過冬的糧食,這才讓官府起了圍剿困死山匪的打算。


    先不說計劃能不能成,但如今受山匪侵略的村子卻越來越多,甚至山匪已經將主意打到了官府頭上。


    萬柒柒和吳狗剩在蓮花鎮買了地圖和幹糧後,離開了鎮子,沿著大路向東北方向而去。


    雲和縣位於大興國的中南部地區,一半有大江大河的支流,另一半則是山地為主。


    彧州位於雲和縣東南部,是一個標注與京都相似的城市,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一線城市,往來商人眾多,甚是繁榮。


    萬柒柒一路上與吳狗剩閑聊,卻沒從他口中知道這個世界的消息。因為他也是第一次出雲和縣。


    行了兩三個時辰,天色暗淡下來。


    萬柒柒拿著地圖看了好一遍,明明標注著行至多少裏有鎮子,可算著時速,他們早該到了,卻依舊未曾看見鎮子。


    她開始懷疑駕車的吳狗剩有問題。


    “狗剩,你認得方向嗎?”


    吳狗剩頓了一下,摸了摸腦袋,“我們這不是東北方嗎?”


    萬柒柒扶額,忍不住罵了自己兩步:怎麽就信他會認方向了呢!


    如今已經入冬,道路兩旁的樹葉幾乎也掉光了,無法以樹葉來判斷方向,更是不可能砍了樹看年輪來判斷方向。


    萬柒柒立即叫停了吳狗剩,讓他將騾子綁在樹上。


    兩人在附近找了些樹葉幹柴,生火取暖,等待天黑下拉,看北極星來認方向。


    然而天氣並不友好,兩人等著都睡著了,依舊未見星星出來。


    火堆因為沒有添柴,在風中漸漸熄滅,兩人也立刻被凍醒來。


    萬柒柒睜眼,黑夜一角紅光滿天。


    “姐,那是什麽?”吳狗剩指著發亮的半邊天,眼神中露出驚愕之色。


    萬柒柒覺得那團紅光像極了火燒林的火光,難道是哪個村民點著了林子?


    正在這時,藏了好半天的月亮偷偷露出一角,星星好像也發現烏雲離開了,一個個跑了出來。


    因為火光太亮,月光和星光顯得十分微弱,可萬柒柒依舊找到了北極星的位置。


    找到北極星,她便認出了方向。


    借著火光,她打開了地圖,對著北極星指引的一看,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吳狗剩察覺她臉上不對,立馬問道:“姐,怎麽了?”


    “鎮子……鎮子可能出事了!”


    “什麽鎮子?”


    萬柒柒收了地圖,望著火光的方向,眼神顯得驚愕,“我們準備留宿的鎮子!”


    借著火光,兩人騎著騾車前行。


    越往前,越能感受到空氣變熱,穿著夾袍都覺得有些發熱。


    再前行,便能聽見“劈裏啪啦”烈火灼燒木柴之聲,溫度也越來越熱。


    一刻鍾後,兩人停在被火燒成灰燼的鎮子外。


    火還在少,卻聽不見一點人聲,隻有房梁被火燒後斷裂坍塌之聲。


    騾子不知什麽原因,一直在叫,想要掙脫被綁在樹上的繩子。


    吳狗剩無暇顧及,早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從沒見過如此大的火,將整個鎮子燃燒殆盡。


    萬柒柒膽大一些,沿著空地往前走,忽然瞥見一隻被燒得漆黑的手指,她被嚇得別過臉,半晌沒敢睜眼。


    她聽說過被火燒後的人如何,卻從未親眼見過。


    鼻息間還飄散著焦香,刺激著她,傍晚吃的幹糧在胃裏翻滾,好似隨時隨刻衝出喉嚨。


    但她依舊逼自己冷靜下來。


    睜眼間,眼前的場景讓她再也忍不住嘔吐起來。


    胃裏的東西吐光後,便開始吐酸水。


    吳狗剩聽見動靜衝進來,還沒停留一秒,便也跟著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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