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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出驚人,文立當道而跪,竟是跪拜當今的大漢天子劉禪!


    車中之人微微頷首道:“廣休起身吧,既知是朕親至,當隨朕一敘才是。”


    兩邊的隨從撩開車簾,內中白發蒼蒼之人一身便裝,不是劉禪是誰!?


    “文鴦將軍行程有異,在川口拖遝數日光景,想來是等待陛下才是。陛下仍肯與臣一談,臣深感聖恩!”文立重重的三個頭磕在地上,額頭上已是鮮血淋漓。然文立毫不介意的起身跟在劉禪身旁,來到了道旁的一處密林內。


    文鴦率領精銳兵將牢牢的把小片林木圍住,等待檢查林內確實空無一人後,劉禪與文立方才在林邊緩步進入。


    太子劉諶微微顫抖,父皇到此自己並不知曉,可若是自己在宮中少有違逆之心,隻需要父皇一句話,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掙紮與反撲的機會!一點點都沒有,完完全全的沒有放抗能力,這便是差距——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勢力與勢力之間的差距——完敗!


    文立的出現同樣是毫不知情的意外,按理說高玩等人早已密切注視文立的一舉一動,便在此時,前方道路上高玩率領十餘人緩緩縱馬而來,顯然文立是說服了高玩……


    “當年朕被困在深宮之中,外有權臣內有奸豎,內外交困之下是大家支持,朕方有今日,國家方有今日……哎!”


    劉禪負手身後背對著文立先開口歎息著,腦海中一張張熟悉的麵孔,生動的笑容如今早已不存於世之人,卻是蜀漢能夠晉升漢朝元功之臣。


    “朕懂得的不多,可讓一個人脫胎換骨何其困難,你應該知曉才是啊。”轉過身來劉禪銳目如電盯著文立,似是而非的一句話決定文立的生死!


    文立垂首而立,亦如當初剛剛進入劉禪手下任職一般,那恭謹的態度,嚴密的思維,即便是當世以頭腦聞名的陳袛也深感忌憚。


    “有幸追隨陛下是臣之幸!然臣身為漢臣,自當維護皇室血脈,就算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辭!”


    “哦?直言無妨,讓朕清楚!”劉禪臉色不便,淡然看著文立道。


    文立一身正氣凜然,此時沒了恭謹的樣子,反是挺直了身軀一字一句的道:“陛下有功於社稷,有功於大漢江山,天下臣民有目共睹。不過陛下之奇思妙想,雄才大略,不會一夕而成!當年陛下曾經昏闕一段時間,何以醒來之後性情大變,才略大增!?”


    劉禪微微點頭垂目思索道:“朕早已講過多次,此乃夢中神人所授,非是朕一人之能。”


    十幾年來的奇思妙想群臣怎會毫無疑慮?劉禪素來皆是以夢中神人指點為借口推搪,縱然這是一個封建社會,然對於神明托夢等事群臣也不是盡信。隻是陛下不曾明言,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追問不清。


    況且國家的狀況日益興盛,大家的精力都在國家建設方麵,對於這種情況隻是歡欣,更是無意追究細枝末節之流。


    文立也是點頭,事到如今自己清楚麵前之人絕對不是劉禪!更清楚對麵這人到了此刻仍是留下餘地!


    隻要自己借著台階而下,事情便會不了了之,可若自己真的如此輕易放棄,那些堅信自己與太子的同僚們豈非白白犧牲?而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意義又何在?事到如今,縱然生機便在眼前,自己也要選擇哪條早已注定的道路——死路!


    “文立生於微末,追隨陛下多有建樹,深感知遇之恩!然文立不可因私廢公,亦無法破除疑惑,還請陛下諒解!”拱手為禮,文立對著眼前這蒼髯老者深施一禮,卻是不拜。


    風吹草木,更吹亂了劉禪的心緒,默然相對的兩人再次開口,卻已沒了遮掩。


    “好,很好!廣休你認朕為天子,卻自居漢臣而不拜朕,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笑聲,四周護衛的精銳兵將毫無動靜,因為監視陛下與文立的文鴦將軍並沒有給出行動的指示。有文鴦帶著一幹精銳將領監視著場中動靜,自然不需要眾人擔心。


    文立平淡的道:“陛下當知,即便陛下武功蓋世,權傾天下,然竊取江山,斷人血脈仍是為人神共憤,天下所不齒之事!”


    “劉諶仍是太子,做的如此出格朕亦沒有廢立之意!這不足以說明一切麽?”


    “哈!陛下之雄才大略玩弄天下不過指掌之事,隻消陛下一句話,這太子之位隨時褫奪,文某絕不會視而不見!”


    “是麽?所以你早早的刻意培養勢力維護太子,甚至唿雷闕內也深藏了不少人手。若說朕執掌天下,你卻在朕眼前藏得如此巧妙,比起你,朕這點小把戲是微不足道了!”


    “此事過於駭人聽聞,文某為了大漢血脈不得不出此下冊!況且先帝血脈,僅存太子一人,怎能不有所動作?”


    “哼!宮中生活,隻會讓他們軟弱無能!這是爭霸天下的遊戲,不是坐山觀景的消遣,朕同樣幾番死裏逃生,難道是朕蓄意加害麽!?”


    “正因為陛下以身犯險,所以文某也是拚死相隨。隻是維護先帝血脈,文某不得不做防範,與虎謀皮,豈可空手?”


    “利用朕為漢朝開疆擴土,統一中原,然後以太子繼位,坐享其成,如此算盤打得倒是不差!難道文廣休你沒聽過養虎為患麽?”


    “若無陛下,漢祚難以續存,此點不必文某多言。”


    “哈哈哈哈哈,朕與你交心,你卻利用朕來維護你的大漢社稷,難道這江山社稷你來維護便姓劉,朕來維護就不是漢麽?朕認為你才氣過人,思維獨特,不想也是個迂腐書生,固執之輩!”


    文立聞言一怔,旋即搖頭道:“事已至此,文立未曾奢望逃命,隻是想問陛下百年之後,這江山社稷如何處置?”


    劉禪歎息道:“太子知道多少?”


    文立沉默片刻道:“太子毫不知情,一切皆是文某所為。”


    出生入死打下的江山,怎舍得交托他人?即便舍得,又有誰理解,誰會相信?文立之答案,劉禪自然清楚是假,能煽動朝中不少正直之士的唯一理由,便是實話實說!


    文立也好,太子也好,必然手中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自己確確實實不是劉禪真身,所以才能說服朝中大臣,多方勢力加入太子黨,密謀在關鍵時刻顛覆自己的帝王之位。


    因為這些人不相信有人付出如此多的代價之後,會把這江山交給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即便太子之位長久,可隻要一日不是大漢皇帝,隨時隨地便有性命之位,褫奪之慮。


    有這種可能,而且是大有這種可能,文立等人既然得知了真相,又如何不展開行動?


    鮮血從身體中流淌出,染紅了泥土,順著地麵的坑凹不平逐漸擴散,逐漸暗淡……


    大漢天子劉禪一言不發的登上車仗,五千精銳再次邁開步伐,方向卻已轉變,目標是成都!


    太子劉諶不知所措,更不知那文立是死是活,唯有默默的跟隨其後,心中忐忑不安,更是無所適從。


    ……


    遼東出現的第三方異族軍隊給戰事平添了許多變數,漢軍同樣派遣了使者前往拉攏異族,借機打探這支異族軍隊的目的與虛實。可得到的消息讓人震驚不已,這支異族軍隊的首領赫然是當年的魏國大將王戎!


    昔日的魏國大將,今日的異族首領,身份的變換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想起了鍾會,心中難免有些畏懼之感。


    魏國早已成為曆史,而今漢與晉的對立,曾為魏國遺將的王戎又要向著那邊?


    故國不存,猶然思親,王戎一族的家屬成為拉攏這支異族軍隊最好的籌碼。王氏乃是大族,想找親屬實在是簡單容易的事情。不過尋常的族人如何能說服王戎?還需至親方可。


    幾經動亂,王氏一族與其他家族並沒有什麽不同,在戰火中不斷的犧牲著族中的精英。對於曾經的司馬氏來說,沒落的家族是不需要理會的,沒有支撐司馬氏的力量,何必重視?


    當年的王戎是抗擊異族的有功之臣,可在天下大亂的當口這不足以保護王戎的至親。把整個河北翻個底兒朝上,也是沒找到王戎的至親,兵荒馬亂的自顧自,誰能顧得上他人?


    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要知道中原戰亂以及河北的遷徙中流離失所,不知去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正常的事情遇到了王戎返迴河北,就變得不尋常了。這是有功之臣的家人至親,更是拉攏一股勢力的重要籌碼,為何就尋不到人了?


    若是讓王戎知道事實,甭說彼此聯合的事情,把魏國滅亡算在司馬氏頭上也不為過,家仇國恨雙重壓力豈不是讓河北局勢頓時陷入危境?


    無奈晉國的國土不過是占據河北之地罷了,那王戎的至親不是兵荒馬亂的死掉了,就是留在了中原,也有些許的幾率是在河北民間。司馬氏割掉了一大批的不夠忠心的世家,這讓如今的晉國在消息上也不如以往那般靈通了。


    難道還要派出人手偷偷去中原尋訪?


    同樣的要求必然也提供給了漢朝,畢竟王戎從塞外返迴,對於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還需要有一個細致的了解和笑話。然當今的天下形勢是一目了然的,晉國割據河北之地,還在等待漢朝的答複,而漢朝占據天下大多數的土地,尋找王戎的家人成功的幾率無疑要大於晉國。


    晉武帝司馬攸很是鬱悶,這明明是司馬炎留下的爛攤子,如今讓自己進退兩難,危機重重……


    ……


    迴到成都的漢朝天子劉禪登上了久違的大殿,凡是有資格入殿的文武大臣全數到場,彼此都清楚陛下的突然現身,太子的鬱鬱寡歡說明大局已定!那文立自從被高玩帶出成都之後,就再沒了音信,顯然其結果不算太好。


    群臣爭相恐後的各抒己見,劉禪始終陰沉著臉不做迴應,任憑朝中群臣討論不斷。


    或許是當初自己想得過於天真,或許是老天爺從中作梗,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掀起了這麽大的風浪,直到今天才明了一切!!


    不斷增加的名單是朝中的正直骨幹,不斷增加的人數是漢朝的幹吏能臣,與文立互通消息,被其拉攏的自然清楚內中原因,這些人斷不能留!!辛辛苦苦建立的王朝不能有所錯失,而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也不過是自欺欺人。


    就算自己做得再多,沒有人理解,沒有人願意相信,又有什麽用?就算自己做的再好,還是有人自居正義,自居公理來否定自己,否定這一切的成績,這些人又算什麽?


    打下了江山同樣厭倦了江山,這江山社稷究竟是留給誰的?還是為了滿足自身**?


    在後世生活時,自己是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從來沒有相過什麽殺人,什麽戰爭!可在這個時代,在這個讓社會,朕便是法令,朕就是一切,這樣的感覺真是自己追求的麽?


    換而言之,穿越之後,功成名就之後,便要隨著曆朝曆代的古人一般腐朽在厚厚的曆史記載中?


    誌向僅僅於此,自己已然離這一步不遠了。後世的生活讓人感到方便,卻不如這個時代操縱人生死,控製人行為來的爽快。許多事情注定是這個時代無法做的,可後世不能做的許多在這個時代卻是輕鬆之至。


    要有更大的誌向,要有更大的目標,可在此之前,這個國家要有一個繼承者。


    劉諶有誌向,有抱負,不畏生死,至少會是一名合格的皇帝。隻是心中有恨,心懷忌憚,安排穩穩的太子位置坐上去好似針氈,今日的太子明天便成為階下囚,這樣的感受讓人劉諶變了。


    人是會變的,當知道劉禪並非是本體劉禪之後,在產生那一絲絲的懷疑之後,改變就悄然開始了。


    所以劉禪也變了,沒人希望自己是一個工具被人利用,也沒人希望自己的苦心被人唾棄。


    坐上皇帝的位置,很多事情便身不由己。退了一步,滿朝文武又要怎辦?太子可不會因為自己的心慈手軟,而放過這些對於劉禪無比忠誠的臣子們。憑借個人喜好,個人有所犧牲,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啊……


    ……


    接連數日見不到漢朝天子,裴秀心中微微焦慮,麵上仍是不動聲色。許昌城仍在修複之中,隨處可見忙碌修複房屋修複建築的工人們,更能看到軍卒協助百姓一同勞作的場景。


    許昌的各個世家實力都大大的被削弱,從這些世家中得到解放的勞役都登記成為了朝廷的戶口,在這繁華的帝都得到可以謀生的土地或是行當。中原徹底落入漢人掌握之後,漢人發達無比的商業同時蔓延開來,帶給人耳目一新的氣象。


    走在街上裴秀感慨良多,心中盤算的卻是河北的家人們。裴氏作為大族,在裴秀退隱之後,仍然有許多子弟投身魏國亦是如今的晉國做事,也因此才能保證家族的重要性。


    當初司馬炎顧慮裴秀的名望,以及用強之後的輿論,因此遲遲不願意動用暴力。如今晉國自成一體,朝中的都是司馬氏堅實的擁護者,自然不需要顧慮這麽多了。


    論及司馬攸與司馬炎的才華,裴秀並不認為晉國會有反撲中原的機會,隻是擔心漢朝天子劉禪遲遲不召見自己的原因。


    與漢朝言和,必然需要付出代價,晉國能夠付出什麽?漢朝又需要什麽?究竟何種的條件是漢朝所需要的,而晉國又可以接受的?種種因素都要考慮進去,否則自己此行迴到河北隻能是人頭落地!


    雖然沒有人說,可裴秀何許人也?早從晉武帝司馬攸的一係列手腕中看出端倪,殺雞儆猴是必行之事,用誰來開刀不過是人選問題罷了。


    心中憂慮腳步不覺快了一些,等到駐足抬眼望去,裴秀臉色微微一變,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一處府邸之前!


    “咦?這不是裴大人麽,難得有幸相見,還請入內一敘。”蜀漢名臣何攀恰好外出返迴,見到門口發愣的裴秀,不由微微一笑。


    ……


    印州,納入大漢版圖已有數年之久,百姓多以習慣漢人的生活習俗,卻也保留著自己的獨特文化。


    從漢朝流入的各項技術刺激著印州不斷的飛速發展,而襄王劉動下轄的土地也不僅僅是印州一處了!


    當年青城先生屢屢教誨小劉動學習域外言語,到了這裏方才佩服那青城先生的一番遠見卓識。從海外諸國慕名而來的商人學者,見到這裏的統治者赫然說著一口流利的自家語言,簡直是欣喜若狂!


    語言是對外發展的障礙,更是必須要客服的困難,同樣也麵臨著漢朝內部的文化衝擊與傾軋。


    自古以來安身立命的不過是文,武兩條道路,儒生的地位在這個時代堪稱無人可以動搖。帝王依靠儒術來治理國家,依靠儒生來執行政令,宣化百姓。這些儒生雖然沒有統一的教統,卻形成了能夠被帝王所用的一套完整的製度。


    即便是帝王,也要遵守這一套製度。


    可隨著域外之人的涉入,儒生的地位似乎有所動搖,在印州之地竟是形成了一場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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