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八年(1420年)十二月,朱棣在北京皇宮中設立東緝事廠,簡稱“東廠”。


    相比於錦衣衛而言,東廠的官署在皇宮之內,而錦衣衛的官署是在皇宮之外。因此,朱棣能夠隨時對東廠下達命令,東廠收集的情報也能第一時間向朱棣匯報。


    錦衣衛需要向皇帝呈送奏折匯報,而身處皇宮中的東廠可以直接口頭匯報,情報的傳遞更為高效,也更容易保密。


    東廠的另一個優勢是東廠的首領是由皇帝寵信的宦官擔任,稱為“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一般由司禮監排名第二、第三的秉筆太監擔任,地位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


    東廠首領也是掌印太監,所以也稱東廠掌印太監,後來,又有“廠公”、“督主”等稱唿。


    吸取曆史上太監幹政的教訓,明太祖朱元璋一直疏遠和防範太監,在洪武年間,太監或說宦官,他們的地位都很低,不能參與朝政。


    朱棣則與朱元璋完全不同,他認為宦官也是可用之人。


    朱棣身邊聚集了一批有才能的太監,像鄭和、王狗兒、王景弘等,他們在靖難之役中對朱棣有很大的幫助。所以,到永樂年間時,朱棣越發信任和重用宦官。


    不過,鄭和是下西洋的正使,自然不可能是東廠首領的人選。


    此時,鄭和正站在北京房山縣東北的一座八角九級密簷式磚塔下。


    這是一座規格很高的墓塔,他師父道衍的墓塔。


    道衍的墓塔很高,九層疊澀簷,每一層塔的簷角都懸掛著銅鈴,風一吹,就聽到叮鈴作響的銅鈴聲,聲音悠揚,仿佛一位得道高僧念唱著能令人清心與明悟的佛經。


    在須彌座塔基的束腰部,精心雕刻有壽字紋和花卉,四個正麵雕刻有假門,四個側麵雕有假窗。正麵的門楣上還嵌著一塊方石,上麵用楷書銘刻著:太子少師贈榮國恭靖公姚廣孝之塔。


    “師父,三寶來看您了。”


    鄭和跪下,對著道衍的墓塔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道衍去世時,他還在下西洋的路上,不能為他師父盡孝。


    他與鄭海都是道衍的徒弟,可他們都沒能送師父道衍最後一程,這是人生的遺憾。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他師父或許不會責怪他們,可鄭和心中是有愧疚的。


    迴想著以前與師父道衍相處的一幕幕,鄭和跪在地上,眼角流下思念的淚水。


    “師父,陛下終於把京師遷到了北京……”


    鄭和一邊燒紙錢,一邊向墓塔訴說朝廷內外的變化以及自己下西洋的見聞。


    “師父,陛下今日新設了一個官署,名為東緝事廠,與錦衣衛一樣,負責監察百官。您可知陛下為何要設立東緝事廠?


    “師父,是不是陛下對小海統領的錦衣衛不放心?”


    墓塔前的香爐,青煙嫋嫋,緩緩升上天空,像一縷縷思念洞穿了時空。


    鄭和依舊跪在墓塔前,一邊焚燒紙錢,一邊自言自語。


    “師父,您和小海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三寶聽說,是師父您求陛下放了溥洽大師。徒兒問過溥洽大師這其中的因果,他沒有正麵迴答徒兒……


    “師父,小海去了一個叫澳洲尋找小雲,至今未曾返迴大明。徒兒先遞他跟您告罪一聲……


    “師父,徒兒這次前來,是來向您告別,再過不了多久,徒兒將再次下西洋……”


    過了好一會兒,鄭和終於燒完了帶來的紙錢,也說完了心裏想說的話,又對著道衍的墓塔重新磕了三個響頭。


    咚、咚、咚。


    南京雞鳴山上,尼姑庵的一間禪房裏,木魚也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一身尼姑道袍的徐妙錦輕輕閉著眼睛,一手轉動念珠,一手持木槌輕輕敲著木魚,嘴中念念有詞。


    過了一會兒,徐妙錦停下手中動作,也停止了念唱,睜開雙眼,緩緩站起身。


    同樣是一身素淨尼姑道袍的徐小蘭,緩步上前,將手中剛點燃的三炷香遞到徐妙錦手上。


    徐妙錦手持佛香,虔誠地看向身前的佛龕,輕輕閉上雙眼,微微躬身一拜,嘴中再次默念幾聲,似乎在對佛祖祈禱著什麽。


    徐妙錦將佛香插入佛龕前的香爐,完成祈福儀式。


    小蘭這才輕聲道:“小主,又一年了,鄭大哥和小雲明年夏天該迴來了吧?”


    徐妙錦伸出手,握住小蘭的手,寬慰道:“你放心吧,慎之與小雲一定會平安歸來。”


    “小主,你說小雲他們這個時候在說什麽呢?”小蘭扭頭看向窗外,“他們那裏是不是也在下雪?”


    徐妙錦摟著小蘭,一起望向窗外,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空緩緩飄落,喃喃道:“那裏,應該也下雪了吧……”


    ……


    澳洲大陸,東南部的海岸邊。


    九艘海船正在進行貨物裝載,碼頭與海船上都是忙碌的水手。許多人隻穿著一件半臂的粗布短褐,有些水手更是直接打著赤膊。


    彭以勝正指揮手下,將一個個木籠子吊上船隻的甲板。那些木籠子裏裝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動物,不時有水手發出驚訝聲。


    有一名水手好奇道:“這些袋鼠又不能當坐騎,何指揮抓它們迴去做什麽?”


    “你沒去過西洋吧,”另一名水手一臉嘚瑟,“上一次下西洋,咱們還裝過麒麟呢,麒麟見過嗎?那家夥可高了,都有南京城的城牆高了!”


    “真的嗎?”


    “那還有假!”


    “你看這些袋狼,長得夠奇特了吧?”那名自稱下過西洋的水手繼續道,“比起西洋那些猛獸,這都不算啥,什麽獅子、豹子,我都見過!我跟你說,最奇特的還屬那種叫福祿獸的祥瑞。那家夥長得既像馬又像驢,而且全身布滿黑白條紋,自帶神力,若是一直盯著它看,你會頭暈目眩……”


    “得了得了,老賈,別吹牛了,”彭以勝衝船上喊道,“趕緊把這個籠子吊上去!”


    “得嘞,彭將軍,小的這就往上吊。”老賈大聲應了一聲,就轉動絞盤,將船下的另一個木籠子往上吊。


    “彭將軍,這鴕雞怎麽跟咱們在西洋那邊帶迴來的不一樣?”


    “老賈,這不叫鴕雞,”彭以勝迴答道,“輔國公說,這大鳥叫鴯鶓……”


    “兒苗?彭大嘴,這澳洲鴕雞咋叫這麽奇怪的名字,不會是你編的吧?”何義宗牽著一隻小袋狼,虎步熊軀地走出來。


    彭以勝簡單對何義宗拱手行禮,低聲迴複:“何瘋子,我啥時候騙過你,真的是輔國公說的。”


    “兒苗?”何義宗嘀咕一聲,湊到彭以勝身旁,“這名字咋怪怪的,彭大嘴,我記得輔國公沒有兒子呀,不是隻有小霞一個女兒嗎?”


    “輔國公是隻有小霞一個女兒,不過,這大鳥輔國公確實稱之為‘鴯鶓’……”


    “兒苗、兒苗,難道說,輔國公是打算把小霞當兒子養?”


    “瘋子,這是鳥的名字,跟輔國公的女兒有什麽關係?”


    “不對,不對,”何義宗輕輕搖頭,目光內斂,似乎在思考,喃喃自語道,“輔國公一定是在暗示咱們什麽……他一定是猜到了咱們要用這些異獸討好小霞,所以,偷偷暗示咱們……”


    “瘋子,對了,小霞以前不是喜歡小鳥嗎?輔國公會不會是說,這些動物不適合小女孩……”


    “哎呀!我就說嘛,一定是這樣!”何義宗一拍腦袋,“不行!我要去抓幾隻漂亮的小鳥!”


    牽著小袋狼,何義宗急匆匆地離開了碼頭。


    船甲板上,狄雲指著木籠子問鄭海:“哥,這何義宗抓這麽多動物做什麽?是打算當祥瑞獻給皇帝嗎?”


    打量著籠子的一隻袋鼠,鄭海若有所思,笑著對狄雲道:“這些動物當不了祥瑞,不過,如果能帶迴去,確實夠吸引人的。”


    將鄭海拉到甲板一角,狄雲低聲問:“哥,咱們真的就這麽返迴大明嗎?”


    掃了一眼四周,見四下無人,鄭海低聲迴答:“小雲,咱們殺了皇帝的欽差,你覺得,這個時候能迴去嗎?”


    “哥,那咱們,這是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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