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白氏一品鴨酒樓。


    一名中年漢子領著一群十四五歲的少年,走進大門。


    為首的那名中年漢子掃了一眼酒樓的大堂,這裏麵幾乎都是大官或者豪紳,一個個低頭品著美味的鴨肴。


    這白氏一品鴨的菜肴好吃是好吃,可就是太貴了!


    好在他與酒樓的大掌櫃有些交情,而且,今天前來也是有事,他打算帶手底下的這群孩子吃一頓好的。


    掂了掂腰間裝著碎銀子的茄子形錢袋,他有些猶豫,望向大堂的一個空桌子,抬手一指:“大家就坐那邊吧。”


    一位少年有些激動。“薛指揮使真好,竟帶我們來吃此等大餐!我要好好嚐一嚐這傳聞中一品大官吃的美食!”


    “我也是!”


    “我也是!”少年們紛紛附和。


    有少年歡快地喊道:“店小二,把你們店的招牌菜都端上來,爺幾個想一一品嚐!”


    還沒等店小二跑過來招待,薛祿老臉一黑:“你們幾個想請客,是不是?”


    “薛指揮使,你不是說去北京前你請我們吃一頓大的嗎?我們哪敢跟您搶啊!你們幾個說,是不是?”


    “就是!”一夥少年齊聲附和。


    薛祿的臉更黑了。


    如果換個酒樓,他還敢說說大話,叫店小二上幾樣招牌菜。


    可這裏是京師出名的貴,白氏一品鴨一道菜少說都要幾兩銀子,最貴的還不得十幾兩或是幾十兩?


    如果這幫兔崽子叫上一桌的招牌菜,那就算把他當了都不夠酒菜錢……


    “想吃大餐是嗎?迴校場,我給你們每人加個特訓大餐,好不好?”薛祿板著臉,瞪著這幾個愛鬧騰的少年。


    薛祿一提起特訓,一眾少年都不敢吭聲了。


    得罪了軍中的主官,那迴去還不得往死裏練,一想到校場上的苦訓,他們就不敢瞎嚷嚷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胖子笑嗬嗬地走過來。


    “薛將軍,稀客呀!小二,帶薛將軍的客人們上二樓雅間!”


    打量著高大而略顯臃腫的胖子,一眾少年都是一臉狐疑。


    他們並不清楚這個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的頂頭上司薛指揮使與此人是什麽關係,因而並不敢出聲。


    “白掌櫃,我們在大堂坐就好,大堂就好。”薛祿一臉為難。


    “薛將軍是貴客,小二帶客人們上樓!”白鴻飛衝店小二喊了一聲。


    “好嘞,掌櫃!”店小二肩膀上搭著一塊布巾,過來接引一眾少年。


    “把我們店的招牌菜都給他們點一份!”白鴻飛又補充了一句,笑眯眯地望向薛祿。


    眾少年高興地歡唿,不時有人誇讚薛將軍豪爽。


    等一眾少年上樓後,薛祿拉住白鴻飛,哭喪著臉:“白兄弟,你這不是坑我嗎?我可沒這麽多錢……”


    白鴻飛嘿嘿笑著:“薛將軍,馬上就高升了,您也不差這點錢嘛……”


    “差!我真沒這麽多錢,”薛祿直接掏出腰間的錢袋,“白兄,我就這麽多銀子,你自己看著辦吧!”


    掂了一把薛祿的錢袋,白鴻飛轉動一雙小眼睛,嘿嘿笑:“薛將軍不是要找孟管家嗎?那這頓踐行酒,自然是孟管家請客咯,薛將軍不必擔心酒菜錢。”


    “真的?是孟管家說的嗎?”薛祿有些懷疑。


    白鴻飛嘿嘿一笑,臉上的贅肉上下抖動:“當然是孟管家說的,輔國公府上不差這點錢。你若不信,等下他來了,你可以自己問嘛。”


    薛祿一把抓住白鴻飛手上的錢袋,幹淨利落地塞迴自己的腰間:“既然是孟四顧請客,那我就放心了。”


    向白鴻飛抱拳,薛祿一身輕鬆,大步走上二樓的樓梯。


    遇到正下樓的店小二,薛祿大聲道:“小二,把你們店的招牌菜和好酒都端上來!”


    等薛祿上樓後,站在白鴻飛身旁的一直沉默的矮個子馬常,輕輕搖頭,低聲問了一句:“老孟可不好坑啊,摳得很。”


    白鴻飛笑眯眯:“放心,我們又不要老孟出錢,就讓他立個字據,就寫:‘白氏一品鴨代輔國公為薛祿將軍北上踐行,聊表心意,孟四顧作陪’即可。”


    馬常微微皺眉:“那咱們不虧?”


    “不虧,”白鴻飛嘿嘿笑,雙眼眯成一條縫,“據說,上次輔國公帶迴來那個什麽燕窩,宮裏的娘娘們十分喜歡。你說,要是我們能從輔國公手裏拿到一些燕窩,然後,我們出個菜肴……”


    “有戲!”馬常也嘿嘿一笑。


    兩個月後,薛祿率領新組建的數萬童子軍抵達北京。


    這批童子軍大多出自武將後人,一開始是有些紈絝子弟的壞毛病,但在薛祿的訓練下已經初步成型。


    童子軍的缺點是年齡偏小,戰鬥力偏弱,沒有實戰經驗。


    朱棣調薛祿訓練的童子軍前往北京,目的不是讓他們參戰,而是為皇太孫朱瞻基挑選侍從,訓練親軍。


    四月初十,朱棣設立府軍前衛親軍指揮使司,由皇太孫朱瞻基負責統領。


    府軍前衛親軍指揮使司設立衛所,下轄五名指揮使、十名指揮同知、二十名指揮僉事、十名衛鎮撫、五名經曆式經曆;衛所下設立千戶,千戶下又設有百戶。


    由皇太孫朱瞻基統領的這個衛,與諸位王侯配屬的衛規模相當。


    皇太孫朱瞻基未封王侯卻獨領一衛,這份待遇是獨一無二的。


    朱瞻基召見訓練童子軍的薛祿:“薛將軍,你可知道,我為何要皇爺爺調你北上?”


    掃了一眼屋中,沒有其他人,薛祿抱拳:“殿下是想訓練屬於自己的親軍。”


    朱瞻基眼睛一亮:“皇爺爺說,薛將軍是一位將才,如果我能有薛將軍的輔佐,那將如虎添翼。”


    薛祿單膝跪地,再次抱拳行禮:“末將不才,官職地位,但末將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薛將軍,快快請起!”朱瞻基走到薛祿身旁,伸手去扶薛祿,“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正需要薛將軍這樣的將才,還請薛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謝殿下抬愛!”薛祿淚流滿麵,“薛祿願為殿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既然薛將軍願意助我,那還請將軍為我指點一二。”朱瞻基打量著薛祿,“薛將軍,可知幾個月前的午門燈山大火?”


    “稟殿下,末將在南京時有所耳聞。”


    “哦?那你對這場大火有什麽看法?”


    “稟殿下,末將以為,這場大火是有人故意所為,”薛祿抬起頭,看向皇太孫,“如果末將沒有猜錯,這場大火針對的是殿下您……”


    “那你覺得,是何人所為?”朱瞻基很激動,熱切地看向薛祿。


    “末將不敢妄加猜測,”薛祿頓了頓,“不過,殿下身份尊貴,膽敢對殿下動手之人,那必定是位高權重且深受陛下倚重之人……”


    “薛祿,我想聽你的真心話,”朱瞻基盯著薛祿,“如果那個人是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你還願不願幫我?”


    “殿下有所不知,紀綱是末將的仇人,”薛祿再次單膝下跪,“末將願為殿下鏟除紀綱!”


    “好!很好!我沒看錯人,”朱瞻基停頓了一下,又道,“如果還有一個漢王呢,你敢不敢幫我?”


    薛祿微微詫異。


    “你怕了?!”朱瞻基盯著薛祿。


    “末將願護衛殿下,”薛祿稍微停頓一下,顯得有些猶豫,“但若是沒有陛下旨意,請殿下恕末將不能……”


    “我沒看錯你!你確實是個忠臣!”朱瞻基打斷了薛祿的話,“我不叫你對付漢王,隻希望你幫我除掉紀綱,你可有辦法?”


    “殿下,紀綱是陛下身邊的親信,末將實在有心無力,不過……”


    “不過什麽?”


    “末將知道,有一人可以除掉紀綱……”


    “是誰?”


    薛祿抱拳迴答:“前任錦衣衛指揮使。”


    “你是說——鄭海?”


    “沒錯!”薛祿點頭,“輔國公最了解錦衣衛,而且,他能對陛下施加影響……”


    走出皇太孫居住的宮殿,薛祿終於舒了一口氣,貼身的衣物都濕了。


    即便早有準備,剛才他還是膽顫心驚。


    他喃喃自語:“孟四顧真是料事如神,不,輔國公真是……莫非真是半仙?”


    【注】


    《明太宗實錄》:“永樂十三年夏四月……丁醜,設府軍前衛親軍指揮使司,置官署。初,上選幼軍隨侍皇太孫。


    至是立衛,置指揮使五員、指揮同知十員、指揮僉事二十員、衛鎮撫十員、經曆司經曆五員、千戶所千戶二十五員、所鎮撫五十員、百戶二百五十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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