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將軍呢,跑哪裏去了?”


    皇孫朱瞻基手裏拿著一個陶瓷蓋,身旁放著一個瓷罐。


    瓷罐裏空空如也,什麽東西也沒有。


    “殿下,剛才您不是說它在罐子裏嗎?”站在朱瞻基身旁,三朝太監昌盛小聲詢問。


    “剛才還在,可這會兒突然不見了。”


    太監昌盛安慰道:“殿下,不見就不見了,大不了,迴頭老奴給小蘭姑娘傳句話,叫她再抓兩隻送進來。”


    “不行!這隻大將軍可厲害,其他的都比不過它!”


    朱瞻基放下手中的陶瓷蓋子,又將瓷罐倒過來:“昌盛,你快幫我找找。”


    太監昌盛俯下身子,低頭查看地板,石板平鋪的地板上並沒有多出任何東西。


    他抬起頭,想要迴複小皇孫,忽然發現皇孫身上有一塊小拇指大的黑點。


    “殿下,我發現它了……”


    “昌盛,你快說!我的大將軍,在哪?”


    “殿下,它就在您身上,”太監昌盛微笑道,“您看看您的左肩,袍子上。”


    一隻黑褐色蟋蟀,隻有小拇指般大小,附在朱瞻基的左肩衣服上。


    瞥了一眼左肩上的蟋蟀,朱瞻基不敢有大動作,右手五指微張,慢慢靠近左肩,突然快速向肩膀上摁去,結果卻撲空了。


    黑色蟋蟀一個彈跳,先於朱瞻基的手離開了衣服,撲打著半透明的翅膀飛了一小段距離。


    “昌盛,快,攔住它!別讓它跑了!”


    小朱瞻基慌忙指揮身邊的太監,圍捕逃跑的蟋蟀。


    “小心點,別傷了我的大將軍!”朱瞻基又怕不小心傷到他的小玩物,吩咐參與圍捕的太監們要小心。


    既不能讓蟋蟀跑了,又不敢傷著這隻脆弱的小昆蟲,太監們隻能圍堵,不敢上手去抓。


    就這樣,四名太監加上小朱瞻基一共五個人,愣是抓了小半個鍾頭,才在靠近西順門的廣場邊捉住了這隻妄圖逃跑的蟋蟀。


    朱瞻基將抓住的“大將軍”,重新放迴寬口瓷罐裏,蓋上蓋子。


    正要離開時,他聽到一側的走廊裏喧鬧聲。


    “昌盛,那邊好像在打架,”朱瞻基將手中的瓷罐交給一旁的太監,拉了一下昌盛的衣服,“看看去,是什麽人在打架。”


    朱瞻基與太監昌盛悄悄走到走廊的拐角處,探出頭查看另一邊走廊的情況。


    “殿下,打人的好像是錦衣衛。”太監昌盛輕聲告訴朱瞻基。


    朱瞻基微微點頭,對昌盛道:“這麽多人打一個人,真不像話,你去叫他們停手。”


    太監昌盛從藏身處走出,朝那群正拳打腳踢的錦衣衛喊道:“住手!”


    正圍毆右都督的十名錦衣衛愣了愣,停了下來,看了一眼旁邊的千戶李春與指揮使紀綱。見兩人沒有任何表示,他們又繼續毆打右都督薛祿。


    沒想到這群錦衣衛竟無視他,太監昌盛有些生氣,再次大聲喝道:“你們還不快住手!”


    見一眾錦衣衛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昌盛威脅道:“敢在皇宮裏打人,你們還有沒有王法?再不停手,我便將此事告知陛下,到時就算是你們指揮使紀大人,也救不了你們!”


    “是嗎?哪隻閹狗在亂吠?”


    指揮使紀綱的嘲諷引得一眾錦衣衛哈哈大笑。


    聽到“閹狗”兩字,太監昌盛臉色微變,心中恨得牙癢癢,但覺著這聲音有些耳熟,便忍而不發。


    轉過身,紀綱望向太監昌盛,冷笑道:“哦——原來是前朝太監,昌盛公公。”


    前朝太監?哼,你若不提,我倒要忘了!


    昌盛心中有火氣,但在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麵前並不表露一絲一毫不敬,依舊是一臉平靜。


    “小的見過紀指揮使。”昌盛微微躬身,向紀綱抱拳行禮,“不知紀指揮使在此,多有冒昧,還望紀指揮使海涵。”


    冷冷瞥了昌盛一眼,紀綱陰惻惻道:“昌盛公公,你還要去告訴陛下嗎?”


    “不敢,不敢。”昌盛再次躬身道,“既然紀指揮使在此,那老奴,自然不會多此一舉。”


    “嗬嗬嗬。”紀綱冷笑一聲。


    “不過,還請紀指揮使讓他們停下,”瞥了一眼地上被毆打的那人,昌盛的眉毛不由地上揚,“在宮中毆打官員,這事若是傳出去……”


    “錦衣衛辦事,不勞公公費心。”紀綱的話語冷冰冰,盯著昌盛的目光閃爍著不屑。


    昌盛微微皺眉,不過,他再次勸道:“還請紀指揮使給老奴個麵子,叫手下就此停手……”


    “麵子?就你也配?”紀綱毫不掩飾自己對昌盛的蔑視,“若在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連你也一塊收拾。”


    紀綱身旁的千戶李春瞪著昌盛,輕輕挽起袖子。旁邊的兩名錦衣衛也盯著太監昌盛,似護隻要紀綱一個眼神,他們便動手。


    “住手!都給我住手!”


    一個年輕的身影從走廊拐角處大步走出來。


    瞥了年輕人一眼,紀綱衝旁邊的千戶李春使了個眼神。


    李春忙衝眾錦衣衛喊道:“都住手!”


    “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參見皇孫。”


    “千戶李春參見皇孫。”


    “參見皇孫。”


    其餘一眾錦衣衛單膝跪地,齊齊向皇孫朱瞻基行禮。


    朱瞻基看向地上蜷曲的身體,詢問道:“紀指揮使,你們為何在宮中毆打此人?”


    紀綱對皇孫解釋道:“稟皇孫,錦衣衛辦事,不便與皇孫說明。”


    一直躺在地上抱著頭的右都督薛祿,發現是皇孫朱瞻基救了他,連忙起身,想要向皇孫訴苦。


    薛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到紀綱大聲喝道:“見到皇孫竟如此無禮!”


    忽見眼前閃過一道黑影,“咚”的一聲,薛祿腦袋一陣劇痛,旋即天昏地暗。


    薛祿竟被紀綱用繡春刀重重一擊,連刀帶鞘重重敲在薛祿腦袋上,直接敲得薛祿頭破血流,當場暈倒在地。


    太監昌盛直接驚呆了,張大了嘴卻說不出話,站在他身旁的朱瞻基也直接愣住了。


    沒想到紀綱竟敢在皇孫麵前出手傷人,太監昌盛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對紀綱的陰狠毒辣有了更深地認識,同時,在心中暗暗記下這一筆帳。


    “竟敢對皇孫無禮,那就別怪我下重手了。”紀綱一邊說一邊轉向朱瞻基,“殿下,此人無端衝撞殿下,我已出手嚴懲,還望殿下不要怪我魯莽。”


    掃了紀綱一眼,朱瞻基望向地上暈死過去的薛祿。


    他扭頭看向身後趕過來的四名太監,大聲斥責道:“你們還等著幹嘛,還不快送他去太醫院!真晦氣,把‘大將軍’給我,我還是迴去鬥我的蛐蛐。”


    四名太監抬著受傷的薛祿趕往太醫院,朱瞻基抱著裝有“大將軍”的瓷罐與昌盛一同返迴春和宮。


    望著皇孫朱瞻基離去的背影,李春問道:“大人,這皇孫會不會把這事稟告陛下?”


    紀綱淡淡道:“他告訴陛下又如何?我自有對策,此事不必擔心。”


    “那紀綱要不要……”


    李春沒有說下去,隻是在脖子下做了一個切割的動作。


    將繡春刀丟給一名錦衣衛,紀綱輕輕搖頭:“不必多此一舉,他無足輕重,關鍵還是,那個鄭海。”


    【注】


    《明史.佞幸.紀綱》:“欲買一女道士為妾,都督薛祿先得之,遇祿大內,撾其首,腦裂幾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朝第一航海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人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人鬼並收藏明朝第一航海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