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腰刀緩緩抽出刀鞘,光滑的刀身反射著大牢中的火光,在地上映出一小片白色光斑。


    發現地上莫名的亮光,走在前麵的兩名黑衣人立即停下腳步,手搭在腰間的刀把上。


    一名黑衣人轉身,想要查看背後的情形,卻迎上了那把已經出鞘的腰刀。


    撲哧一聲!


    長刀直接在他腰腹上捅了個對穿。


    “你……你……”那蒙麵黑衣人雙眼睜大,一臉驚駭。


    他之所以驚駭,是因為捅他刀子的是同一樣身穿黑衣的同夥。


    聽到動靜,旁邊的另一名黑衣人也轉過身,看到眼前的一幕愣了愣。


    “他是潛藏的叛徒,我奉大人之命,鏟除叛徒。”一身夜行衣的孟四顧向剛轉身的黑衣人解釋道。


    聽到孟四顧這麽一說,剛轉過身的黑衣人遲疑了,抽出一半的腰刀停了下來。


    誅殺叛徒?是真的嗎?


    就在這遲疑的一瞬間,他忽覺身後刮來一陣風。


    再想抽刀便遲了,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喉嚨隨即傳來一陣劇痛。


    鑽心的劇痛令他腦袋清醒,他被人偷襲了!


    他掙紮了兩下,卻完全無法掙脫那隻捂著他的手,胸膛像炸開了一般,雙手沉重得像注入了鉛塊,頭昏腦脹,然後,他就窒息了。


    他到死都不知道殺他的人是什麽模樣,隻見到對麵那名手刃“叛徒”的黑衣人衝他持刀行禮,隻是他已經永遠不可能知道孟四顧對誰行禮了。


    “大人,這兩具屍體怎麽處理?”孟四顧躬身行禮,詢問鄭海。


    “拖迴去,和剛才那幾個一同丟到空牢房裏吧。”


    說完,鄭海放下身前死透的黑衣人,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匕首,收起匕首,又伸手在那名死不瞑目的黑衣人臉上抹了一下,幫那人閉上雙眼。


    當他們返迴時,白鴻飛與徐妙錦已經找好了一間較隱蔽的空牢房。


    眾人正要轉移黑衣人的屍體,鄭海忽然停下,撿起地上的腰刀。


    他低聲道:“拐角處有人。”


    孟四顧、白鴻飛先生都微微驚訝,隨即抽刀,徐妙錦躲在鄭海身後,眾人都警惕地望向拐角處。


    一個矮個子,從拐角的陰影處走出來,那人手裏也拿著刀。


    “馬常,怎麽是你?”


    看清來人,鄭海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白鴻飛收起腰刀,詢問道:“黑無常,你怎麽進來了,外麵啥情況?”


    打量著白鴻飛身旁一身夜行衣的孟四顧,馬常迴答道:“陛下到門口了。”


    白鴻飛與孟四顧都微微驚訝,扭頭看向鄭海。


    徐妙錦擔心道:“慎之,這下怎麽辦?”


    鄭海微微皺眉,搖搖頭道:“先處理掉這些屍體再說。”


    五名黑衣人被眾人轉移到一件空牢房,鄭海又讓眾人將黑衣人的夜行衣都脫掉。


    從為首的黑衣人身上,鄭海找到太子朱高熾的那塊玉牌,遞給徐妙錦:“這塊玉牌,隻能由你收著,否則,太子那邊會有麻煩。”


    徐妙錦輕輕點頭,收起太子的玉牌,並沒有問為什麽。


    太子的玉牌出現在黑衣人身上,這件事她就有些想不明白。


    鄭海又突然對黑衣人痛下殺手,這更令她感到奇怪。


    而皇帝又突然出現在大牢門口,這一件件事聯係起來,徐妙錦就隱隱約約覺得今晚的事很複雜、很棘手了。


    “輔國公,不如這樣,我和白無常去拖住陛下,你們從後門離開。”馬常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能從後門走,”鄭海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馬常的提議,“既然紀綱希望我們從後門離開,那後門必定有埋伏。”


    白鴻飛、孟四顧與徐妙錦都點頭同意,隻有馬常有些驚訝。


    白鴻飛向馬常簡單講述了黑衣人的事情,馬常這才點頭,沒有再提剛才的想法。


    鄭海與徐妙錦秘密探視解縉,如果與皇帝碰上,又那該怎麽解釋?


    更何況,這次皇帝來的如此突然,說不定就是衝著鄭海來的。走前門就等於自投羅網,當然也行不通。


    後門和前門都不能走,一下子進退兩難,不知該如何應對。


    眾人都沉默,各自在心中想著自己的對策。


    馬常突然道:“要不這樣,找個牢房先躲起來,等陛下走了再出來。”


    孟四顧微微點頭,對馬常的提議表示支持:“大人,我覺得,這個可以。黑白無常都大牢最熟悉,找個地方先藏起來應該不難。”


    畢竟,前後門都不能走,那就隻有在牢房裏藏起來了。孟四顧想不出比馬常更好的辦法了。


    “不行,這個肯定不行!”徐妙錦搖搖頭,否定了馬常的提出。


    “為什麽?”孟四顧詢問徐妙錦。


    徐妙錦解釋道:“我聽說紀綱是個奸詐之徒,既然他要對付我們,那就不可能讓我們躲過去。他是錦衣衛指揮使,不可能不了解這座大牢,我們藏不了多久。”


    看向鄭海,徐妙錦詢問道:“慎之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鄭海點點頭,又搖搖頭,解釋道:“我和妙錦不能藏起來,但老孟你可躲起來,等陛下走了再出來。不過,你身上這夜行衣得趕緊脫掉。”


    “老孟交給我,我給他找個牢房先避避,”白胖子又看向鄭海,“那鄭兄弟與徐姑娘怎麽辦?”


    白鴻飛是這座大牢的牢房,想安排孟四顧藏起來自然有辦法。


    不過,前提是紀綱不會對所有牢房與犯人一一查驗,否則,暴露也隻是時間問題。


    “我和妙錦去迎接陛下,我們不躲,”鄭海衝白鴻飛微笑,拍著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就算陛下知道我們探視了解縉,那至多處罰一下,不會有性命之憂。”


    聽鄭海這麽說,白鴻飛與孟四顧就放心了。


    馬常對白鴻飛道:“那我陪輔國公出去迎接陛下,你帶孟兄藏起來。”


    白鴻飛點點頭,向鄭海告辭,帶孟四顧去牢中安置。


    鄭海、徐妙錦與馬常三人一起往大牢正門走去。


    拐過解縉牢房門口,又走了一段路,在走出廊道時,鄭海停了下來。


    廊道的盡頭,他看到一名倒在血泊裏的獄卒,被人割喉了,死不瞑目。


    “妙錦,你在這裏等一下,”鄭海對徐妙錦吩咐一聲,轉身看向馬常,“馬常搭把手,我們幫他挪個地。”


    鄭海與馬常抬著獄卒的屍體,拐進一間空牢房。


    鄭海伸出手,在屍體臉上抹了一下,讓死不瞑目的獄卒合上了雙眼。


    他又吩咐馬常脫去獄卒的衣服,這樣屍體看起來更像個遭受酷刑而死的囚犯。


    站起身,鄭海看向馬常:“馬常,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馬常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沒有迴答鄭海的問題。


    “是你殺了他,對不對?”鄭海依舊盯著馬常。


    馬常依舊沒有迴答,很符合他那沉默寡言的氣質。


    鄭海再次開口:“這一路走來,沒有其他人……”


    “輔國公,可能是那兩個黑衣人殺的,”馬常一臉平靜,“我為什麽要殺自己人呢。”


    “不可能是他們,”鄭海很肯定地迴複道,“這名獄卒是被人割喉的,死不瞑目,這種死法,我太熟悉了。


    “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有人潛伏到他身旁,突然襲擊,一刀斃命;另一種可能是他熟悉的人、不防備的人,突然從他背後出手。”


    馬常再次沉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鄭海盯著馬常平靜的臉:“而你馬常存在這兩種可能。你可能一直潛伏在這裏,因為我和白鴻飛去探視解縉時,你不在場;還有,你是牢頭,獄卒不會對你有戒備,而且,剛才你說他是你的人。”


    馬常沒有說話,右手搭在腰刀的刀把上,臉上是一個苦澀的微笑。


    “我當你是兄弟,你為什麽要害我?”鄭海的手也握著刀把。


    馬常沒有抽刀,而是問道:“如果你是我,在白鴻飛與鄭海之間隻能活一個,你會救誰?”


    “當然是白鴻飛,”鄭海脫口而出,“可你為什麽認為我和白鴻飛隻能活一個?”


    馬常緩緩抽出腰刀,冷漠道:“因為,你已身陷紀綱設下的死局,必死無疑。”


    “你覺得,你能殺得了我嗎?”鄭海盯著馬常,沒有抽刀。


    “我不想殺你,可我要救白鴻飛。”馬常持刀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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