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炭,夜空中沒有月亮,隻有暗淡的星光,偶爾閃爍一下。


    北鎮撫司大牢前門,錦衣衛整齊列隊,似乎在等候什麽大人物。


    大牢後門卻是一片靜悄悄,就連往日守門的衛兵也不見了蹤影,與前門的熱鬧相比,簡直是太過安靜了。


    門口的屋簷掛著兩盞紅燈籠,稍稍打亮了門口的街道。這紅色的燈籠掛在別處會很喜慶,可掛在大牢門口,紅色的燈光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門口的街道上空蕩蕩的,看不見夜巡的士兵,也沒有打更人的身影。


    旁邊小巷子裏,往日鬧騰的野貓今夜也消停了,隻有遠處的夜梟依舊發出鬼叫般的“咕咕”聲。


    “千戶大人,怎麽還不見動靜?”黑暗中,有人在說悄悄話。


    千戶李春一身黑色披風,身掛弓箭,腰間懸著腰刀,在漆黑的巷子裏貼牆而立,眼睛死死盯著兩盞紅色燈籠下方的牢門。


    掃了一眼黑暗中隱藏的錦衣衛,除了微微發亮的箭頭,李春根本就看不清這些百裏挑一的弓箭手。


    李春低聲迴複身旁的心腹:“放心吧,前麵有鎮撫使守著。劫獄者要想逃出大牢,就隻能從我們這裏走。”


    “大人,隻要他們敢走出大門,我們就把他們射成刺蝟,絕無可能活著離開!”


    “好!”李春輕輕讚許,又交代道,“記住了,凡是走出大門者,格殺勿論!”


    心腹應了一聲是,李春再沒有出聲,而是繼續盯著大牢門口。


    大牢門口的紅色燈籠發出幽幽的紅光,投射在地上像一層淡淡的血。


    李春仿佛看到一個垂死掙紮的人倒在地上,那人像一隻紅色刺蝟,身上插滿了羽箭,血水順著箭杆噴出,紅色的血水順著石板一點點往外流淌……


    “輔國公,哦不,鄭海,你死的時候,一定會很痛苦吧……”


    李春抬頭望了一眼旁邊的屋頂,那裏也埋伏一支弓箭手。


    他沒有告訴他的手下們,今晚要伏擊的目標是輔國公,而是說成對付越獄的囚犯。


    如果一切按照計劃進行,那麽隻要鄭海從大牢後門走出來,那就會被這埋伏的一百多名弓箭手射成刺蝟。


    即便鄭海是武林高手,那又如何?


    試問,哪位高手能擋得住一波波箭雨?


    李春盯著緊閉的大牢門口的燈籠,眼睛變成了紅色,心中湧起一陣快意:“鄭海,你死定了!就算躲在牢裏不出來,你也同樣會死不瞑目,而且可能會更慘……”


    大牢牢門一直沒有開,大牢裏一場血腥的打殺正在進行。


    一名黑衣人扶著一名受傷的黑衣人,默不作聲。


    那地上躺著的黑衣人首領手捂著脖頸,鮮血淋漓,已經奄奄一息。


    鄭海手持匕首,警惕地看向兩名手持長刀的黑衣人。


    “鄭兄,我來助你!”白鴻飛手持腰刀便要上來助陣。


    鄭海伸出左手,攔了一下:“白兄,我一個人可以,你護著妙錦。”


    以一對二,鄭海根本不擔心,他更擔心方才殿後的那兩名黑衣人會突然冒出來。這也是他讓白鴻飛保護徐妙錦的原因。


    兩名黑衣人對視一眼,衝對方微微點頭,這是進攻前無言的默契。


    鄭海手持匕首,站立不動,嘴角微微勾起,兩彎淺淺的酒窩,眼中有一絲笑意。


    他知道,大局一定。


    其實,在對黑衣人首領抹脖子的時候,他就已經鎖定了勝局。


    當一名黑衣人向他揮刀的時候,鄭海隻是簡簡單單進行了格擋,甚至,還衝那黑衣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鄭海身後不遠處,白鴻飛手持腰刀,小心翼翼地提防著黑衣人。


    他的強項是刑訊逼供與折磨人,對他而言,打打殺殺是趕鴨子上架。


    還好,鄭海沒有讓他動手。


    白鴻飛暗暗鬆了一口氣,扭頭瞥了一眼身後那身穿鬥篷的徐妙錦。


    那徐姑娘一身黑色鬥篷,臉上還蒙著黑色紗巾,隻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白鴻飛暗暗歎了一口氣:鄭兄弟,你就不該因為女人而冒險……


    他想起了自己那慘死的妻兒,如果不是當了錦衣衛的這個牢頭,他的妻兒就不會被人殘忍地殺害……


    恍惚之間,白鴻飛突然看到徐妙錦驚訝的表情,連忙迴頭。


    當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也愣住了。


    這,這是怎麽一迴事?


    隻見鄭海站立不動,他身前的一名黑衣人被另一名黑衣人捅了一刀。


    長刀從後腰插入,直接捅了個對穿,那名被同夥偷襲的黑衣人口吐鮮血,表情錯愕,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會被同夥偷襲。


    自相殘殺?可他們不是一夥的嗎?


    白鴻飛有些不解,但很快想起了一個畫麵。


    之前,站在最後麵的那個黑衣人比劃過一個奇怪的手勢,動作很隱秘。當時他不以為意,還以為是摸耳朵呢,現在想來,肯定是某種暗號。


    當時,那黑衣人在腦袋邊伸出兩隻手指,是大拇指與食指合成一個倒八字……


    沒等白鴻飛想明白,一道黑影飛出,打斷了他的思緒。


    剛撿起首領佩刀的第三名黑衣人身體一滯,一把匕首正中他的心口,鮮血奔湧而出。


    那黑衣人瞪著不遠處的“叛徒”,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隻哼哼了兩聲,語不成聲,吐出兩口鮮血,倒地而亡。


    望著鄭海的背影,白鴻飛心中暗暗佩服:難怪能當上國公,這出手的時機,實在是精準!


    不對,不對!這應該是鄭兄弟早就計劃好的,否則,不可能這般及時。


    難道鄭兄弟提前知道黑衣人的行動,事先安排了自己人……


    不對,不對!鄭兄弟不可能提前知道,否則,他就不會問那麽多問題……


    正當白鴻飛暗自猜測的時候,那名黑衣人裏的“叛徒”摘掉了黑麵巾,對鄭海抱拳道:“屬下孟四顧,見過大人。”


    白鴻飛眼睛一亮,開心道:“原來是你,千裏眼老孟!”


    “小黃書,是你?!”鄭海也開心地笑了。


    “小黃書?慎之,他是誰?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徐妙錦打量著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孟四顧。


    孟四顧朝徐妙錦行禮,笑著道:“徐姑娘不記得在下了,在下可還記得徐姑娘。當年,咱們可是在一品鴨一起吃過飯,當時你哥哥徐增壽還在……”


    一聽到徐增壽的名字,徐妙錦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她記起來了,多年前,她確實和眼前的這個叫孟四顧的黑衣人一起吃過飯。


    這個孟四顧有兩個綽號:一個綽號叫“千裏眼”,因為視力好是錦衣衛裏的監視高手;還有一個綽號,叫“丹青聖手”,擅長畫畫……


    “老孟,是誰派你們來的?”


    短暫的高興後,鄭海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眼下並不是敘舊的時候,鄭海很清醒。


    沒等孟四顧迴答,鄭海仿佛醍醐灌頂般自言自語道:“是紀綱!”


    “大人神算,屬下與這幾名黑衣人都是紀綱的死士。”孟四顧很佩服鄭海,解釋道,“來之前,屬下並不知是來行刺大人,知道在獄中見到大人……”


    “老孟,你怎麽成紀綱的死士了?”一旁的白鴻飛有些不高興。


    孟四顧望向鄭海,沒有急著向白鴻飛解釋。


    “先別說這些,後麵來人了。”鄭海示意眾人停止交談。


    白鴻飛轉身護住徐妙錦,望向身後的大門,詢問鄭海道:“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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