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命婦們都到齊了,你這是在寫什麽?”


    走到俆皇後書桌旁,徐妙錦詢問了一句。


    俆皇後正拿著毛筆,在寫字,字跡娟秀,極為工整。


    “我抄的這些,是古人的嘉言善行。”


    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毛筆,俆皇後看向徐妙錦:“妙錦,你來看看,我這個《勸善書》怎麽樣?”


    “姐姐,你的病一直沒好徹底,怎麽不聽陛下的,好好休息呢!”


    俆皇後微笑道:“沒事的,就抄抄書,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姐姐,你這哪裏閑著了?”徐妙錦搖搖頭,“前不久,才剛完成《內訓》,現在又弄什麽《勸善書》,等下還要接見那些命人……你這皇後送給我,我都不當!”


    “嗬嗬嗬,你這丫頭,整天就知道玩!”


    說著,俆皇後臉上的笑容一斂,眉頭皺了起來,盯著徐妙錦一臉憐惜。


    “小妹,你不小了,真該找個好人家……”


    “姐姐!你又來了!”


    徐妙錦白了俆皇後一眼。


    “婚姻這件事,我早說過了。我是非鄭海不嫁,鄭海他也是非我不娶,誰叫你們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徐妙錦嘟著嘴,一臉不高興。


    “不是我不同意,是你大哥,輝祖他不同意……”


    “姐姐,你別騙我,隻怕是陛下不同意吧!”徐妙錦目不斜視地盯著俆皇後。


    避開徐妙錦的眼神,俆皇後看向桌子上的墨跡,伸手移開壓著紙張的鎮尺。


    “如果陛下同意我們的婚事,隻要下一道聖旨,給我和鄭海賜婚,那我大哥再反對又能怎麽樣?”


    徐妙錦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俆皇後俯下身,衝著未完全幹透的墨跡,吹幾口氣。


    把紙張遞給身邊等候的宮女,她扭頭看向徐妙錦:“你怎麽能這麽想呢?


    “陛下與我都希望你和鄭海能夠幸福。你大哥再怎麽也是一家之主,我們不能不考慮他的意見……”


    “姐姐,你還當我是小孩子呢?”


    打量著麵色有些蒼白的俆皇後,徐妙錦有些不忍心,但又覺得不吐不快。


    “別以為,我猜不透你們的心思,”她努努嘴,低聲道,“陛下不想讓鄭海與我們徐家聯姻,怕鄭海有了徐家支持後,不受控製……”


    “妙錦,你怎麽能這麽想呢!”


    “姐姐,難道不是嗎?”


    瞪著大大的眼睛,徐妙錦理直氣壯。


    俆皇後不再躲避徐妙錦的眼睛,而是與徐妙錦對視。


    她觀察著徐妙錦臉上的表情,想從徐妙錦的神色中,判斷這些話是否出自徐妙錦的想法。


    然而,僅從徐妙錦的神色變化,她已經無法判斷這些話是否是她妹妹的心底的真實想法。


    她發現,她妹妹徐妙錦已經長大,已經懂的掩藏和偽裝自己的情緒。


    “是鄭海跟你說的嗎?”俆皇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徐妙錦不迴答,反倒是針鋒相對道:“陛下也跟姐姐說這些嗎?”


    “咳咳——咳咳——”


    俆皇後被徐妙錦嗆到了,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好了,好了,姐姐你別生氣,別激動,”徐妙錦主動示弱,“我們不了這個。”


    她輕輕拍著俆皇後的後背,柔聲道:“姐姐,你這身體還沒好,就別接見那些命婦了,好好休息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還要接見人呢。


    俆皇後扭頭看旁邊的宮女,吩咐道;“將本宮的藥丸拿來,本宮吃了藥,就召見她們,你們去安排。”


    吃了藥,俆皇後命宮女將命婦們召進殿中。


    這些命婦個個身穿著朝廷欽定與賞賜的命婦服裝。


    她們著大紅色的大袖底衫,穿褙子,外披霞帔(pèi),都戴命婦冠,穿著極為講究。


    這些命婦大都是一品到四品命婦,褙子與霞帔上的圖案全是蹙金繡雲霞翟紋與金繡雲霞孔雀紋。


    這些命婦的丈夫可都是朝中的重臣,不是六卿就是翰林,身份地位不一般。


    俆皇後對眾命婦說道:“妻子侍奉丈夫,可不是隻管他們的衣食起居,你們還要時時規勸他們,鼓勵他們。


    “本宮侍奉陛下時,時常勸告陛下,要為天下百姓著想。你們作為妻子,也要多鼓勵你們的丈夫,勸告他們……”


    聽著俆皇後的話,在一旁的徐妙錦不禁想起了鄭海。


    這些命婦的丈夫都是朝中大臣,而她的丈夫呢……


    她沒有丈夫,她的未婚夫鄭海還在南洋……


    她真想鄭海能馬上從南洋迴來,迴來娶她。


    這樣,或許,她也會成為這些命婦中的一員,聆聽她姐姐俆皇後的教誨……


    此時,鄭海正在趕往安南的海上。


    四月的東南風並不是很穩定,時有時無,時強時弱。


    鄭海率領的船隊航行速度並不快,一直到五月十日才趕到安南的日南州附近。


    “鄭副使,我們先在這裏拋錨吧,”負責翻譯的通事向鄭海提建議,“冒然進入內河,恐有敵襲風險。”


    從南洋一路航行到此,船隊的官兵們有些疲憊。


    缺乏安南戰事的戰報,鄭海也不清楚安南戰場的具體情況。


    鄭海點頭同意了通事的建議:“好,我們就在入海口,先休整兩天,先上岸打聽一下消息。”


    “取地圖來。”鄭海衝親兵說了一聲。


    親兵取來地圖,關於安南的地圖並不十分詳細,但大概的山川、河流等都標的一清二楚。


    “我們所處的這個河流入海口,叫什麽?”


    “稟副使,這裏叫奇羅海口。”


    鄭海點點頭,吩咐道:“好,傳令下去,我們準備在此停靠……”


    “報——”


    甲板上的傳令兵大聲唿喊:“大人,有情況!”


    “什麽事?”


    “稟副使大人,了望手報告,遠處發現一隻不明船隊,正向我們駛來!”


    “到甲板上去看一下。”


    鄭海登上甲板頂部的高層了望台,按照了望手的指示,看向遠處的不明船隊。


    “是海戰!”鄭海迅速做出判斷,“有可能是我們的大明的官兵正在與敵人交戰。”


    遠處海麵上,數百艘大小不一的帆船正在混戰。


    鄭海發現,這些船隻互相攻擊,互相放箭,甚至是拋射石塊。


    “傳我命令,準備戰鬥!”


    鄭海一聲令下,原本要拋錨的船隊再次揚帆。


    船隊加速向前行駛,所有船隻放下船舷兩側的火炮窗口,火炮裝填彈丸,隨時準備點火與發炮。


    靠近混戰的海域,鄭海發現確實是明軍與安南人在交戰。


    明軍的船上掛著大明的旗幟,旗幟上麵寫有一個“柳”字。


    “傳我命令,所有戰船,瞄準敵船,靠上去,就開火!”


    轟隆,轟隆,轟隆!


    鄭海所率領的船隊紛紛開火射擊。


    鄭海船隊的加入立馬改變了勢均力敵的戰鬥局麵。


    裝配火炮的戰船對付隻有弓箭與投石機的戰船,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戰船被炸起火,安南人直接傻眼了,根本無法抵抗,紛紛投降。


    此戰大明官兵大勝,俘獲敵船大小三百艘,胡氏父子倉皇逃竄。


    “末將柳升,拜見輔國公!”


    一名大明將領登上鄭海的指揮船,向鄭海行禮。


    “你認識我?”鄭海看著陌生的將領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誰的手下?”


    “稟輔國公,末將在征夷大將軍新城侯張輔麾下,大將軍時常提起國公。因此,末將認得國公。”


    鄭海盯著柳升,笑著道:“嗯,既然你是張輔那小子的手下,那這一戰的戰功就歸你了!”


    “多謝輔國公!”


    “不過,沒能擒住胡氏父子,這有點小遺憾啊!”


    “國公請放心,末將手下正在追捕胡氏逆賊,相信不久之後,一定能盡數擒獲……”


    看到柳升等人這般迴來事,鄭海很放心,將擒獲的安南戰俘交給了柳升。


    得知張輔已經打下安南,眼下隻剩下追剿胡氏殘部,鄭海便不再繼續前行。


    他打算停下休整一天,立即返程北上,與鄭和船隊匯合。


    第二天,柳升傳來了好消息,胡氏父子被擒獲。


    隨後,安南偽國王胡漢蒼及偽太子也被生擒,安南國滅。


    鄭海率領支援安南的使團船隊駛離安南,前往與鄭和約定的匯合海域。


    【注】


    《明史.成祖二》:“五月甲子,張輔擒黎季犛、黎蒼獻京師,安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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