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天色還有些黑,鄭海的房間已經亮起燈。


    聽到房中的動靜,房屋守候的小廝與丫鬟推門進來。


    這座宅院是錦衣衛的幾名千戶“孝敬”鄭海的。


    它離錦衣衛的府衙不遠,離皇宮也不遠。


    在應天府沒有住宅,鄭海沒有拒絕手下的好意,直接收下院子。


    作為錦衣衛的頭子,鄭海與前幾任錦衣衛的指揮使有很大的不同。


    他不貪財、不收女人,不向手下索要任何東西,沒有特殊癖好。


    不貪財、不好色,這樣的上司,令錦衣衛的幾位千戶頭疼不已。


    幾番受挫後,他們才將這座豪宅送給鄭海。


    直到鄭海收下豪宅,錦衣衛上下這才放心。


    府中的丫鬟進入房間時,鄭海已經把衣物穿戴整齊,隻剩下檢查與調整服飾了。


    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穿衣,這令府中的丫鬟與下人有些不習慣。


    不過,今天鄭海的穿著很講究,需要丫鬟們幫著整理。


    他穿的是禦賜的飛魚服,衣服上有飛魚紋:長著兩角的蟒形頭,魚鰭身、魚尾,三者組合成四爪飛魚圖案。


    頭戴烏紗帽,腰配玉帶,係繡春刀。


    今日是九月初四,朱棣要對靖難功臣進行論功行賞。


    昨天朝廷已經通知眾臣,命所有人今早上朝都穿著朝服。


    鄭海是錦衣衛的指揮使,與一般的文武官員的朝服都不同,他穿的是飛魚服。


    出了府,鄭海騎上親衛準備的馬匹,朝著午門慢慢走去。


    此時,天色未亮,身邊的護衛手持火把,為鄭海開路與照明。


    到長安門外,各位文武官員陸續抵達。


    文武官員所穿的朝服都是一樣的。


    他們身上穿的是赤羅衣、青領緣白紗中單、青緣赤羅裳、赤羅蔽膝、赤白二色絹大帶,腰束革帶,配有綬帶,腳上穿著白襪、黑鞋。


    赤色即紅色,文武官員的朝服一眼望去,都是一片紅,很喜慶。


    用於區別官員品級的,是他們頭上戴的粱冠與腰間佩戴的腰帶及配飾。


    粱冠的梁越多,品級越高;腰帶與腰間配飾要高級,級別越高。


    八品與九品的粱冠隻有一梁,而一品官的粱冠有七梁,梁數最多是公、侯、伯這三等爵位所戴的粱冠,有八梁。


    鄭海騎在馬上,遠遠就看到了一個老熟人,曹國公李景隆。


    李景隆戴的是八梁的粱冠,粱冠上還裝飾有金蟬貂尾籠巾,很特別。


    下了馬,鄭海正打算走上前,找李景隆打個招唿,卻有一位大臣湊上來,叫住了鄭海。


    “你是鄭海?真沒想到,錦衣衛的指揮使會是你!”


    鄭海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這位大臣麵容有些滄桑,顴骨高而無肉,小眼睛、大鼻梁。


    他頭上戴著五梁的粱冠,腰間是金腰帶,佩玉。


    這是三品大臣的裝束。


    可這人有些麵生,鄭海並不認識他。


    這段時間,錦衣衛的抓人、殺人、滅門,行事狠辣,弄得朝野人心惶惶,前朝的舊臣更是聞之色變。


    別人見到錦衣衛都匆匆讓開道路,這名大臣卻有些特別,主動上來與見到鄭海搭訕。


    想不起來這位三品大臣是誰,鄭海問:“我們認識麽?”


    “鄭指揮使或許不認得我,但我記得你,”那位三品大臣一臉笑容,“大約十二年前,在北平,當時的錦衣衛指揮使蔣瓛(huán)找到我,要我放你一馬……”


    “十二年前?蔣瓛?”


    鄭海有些驚訝,努力迴想著以前的事情。


    十二年前,那幾乎是他剛到大明那一會。


    剛進燕王府時,鄭海殺了兩名黑衣人,被抓入大牢,是蔣瓛救了他……


    “你是……?”


    盯著眼前的這人,鄭海卻沒有一絲印象。


    “本官陳瑛,現任左副都禦史,十二年前是北平的按察使。”


    盯著眼前這小眼睛大鼻梁的三品大臣,鄭海微微驚訝:“陳瑛?你就是陳瑛!”


    鄭海向陳瑛拱手迴禮,他們兩人的官階都是三品,不分高低。


    “沒想到,鄭指揮使還知道本官。”陳瑛拱拱手,很客氣地迴應了一句。


    鄭海當然知道陳瑛,他可是永樂朝的一大酷吏。


    不過,身為錦衣衛指揮使,鄭海手裏沾染的鮮血也不少了。


    而陳瑛才剛剛迴朝,眼下還稱不上酷吏。


    鄭海微笑著,掃了陳瑛一眼,解釋道:“你從廣西調迴京師,這個消息我是知道的。


    “不過,十二年前的事情,鄭海確實不了解。不過,在這裏,我依舊感謝陳大人當年的救命之恩……”


    “鄭指揮使,誤會了!”陳瑛不動聲色,平靜道,“當年,救鄭指揮使的是那蔣瓛,本官可不敢承情。”


    “那也多虧是陳大人,多謝陳大人!要是換了別人,那時我呆在牢裏,未必那般舒坦!”


    鄭海與陳瑛互相客套了一番,閑聊了兩句,宮門便已經打開了。


    陳瑛是文官,鄭海是錦衣衛,屬於武官。兩人進宮的宮門不同,便各自走開了。


    過了承天門,又穿過端門,便來到午門前。


    電視劇裏斬殺犯人時,經常能聽到一句話:推出午門,斬首!


    想到這,再聯想到剛才見到的大臣陳瑛,鄭海不禁想起了方孝孺被當街斬殺的那一幕。


    皇帝的屠刀,又高高地抬起來了……


    穿過午門的城門洞,踏上內五龍橋,過了玉帶河,進入奉天門。


    沿著奉天門廣場中央的禦道,文武官員各自站在一邊,按照順序走上奉天殿殿前的台階,緩緩走進奉天殿。


    經過兩個月的修繕,奉天殿被火燒過的痕跡已經消失,一如往常的莊嚴肅穆。


    眾臣在奉天殿中站好,皇帝朱棣穿著冕服,登上正中央的龍椅,早朝正正式開始了。


    今天的早朝,隻宣布一件大事,那就是對靖難功臣實行論功行賞。


    朱棣令馬和宣讀封賞的詔書:


    “封都督丘福為淇國公……


    “封都督朱能為成國公……


    “封指揮使鄭海……為輔國公……”


    當馬和宣布封鄭海為輔國公時,朝堂上下都有些驚訝。


    眾臣看向鄭海的眼神有些複雜,有人疑惑,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厭惡……


    封燕軍中的功臣為國公的,有三人,分別是丘福、朱能與鄭海。


    追封國公兩人,分別是:榮國光張玉,諡忠顯;涇國公追封榮國公


    陳亨,諡襄敏。


    封侯張武、顧成、張信、李遠等十三人,追封譚淵為崇安侯,諡號壯節。


    封伯十二人,其中包括張玉的長子張輔,封為信安伯。


    歸附的舊臣中,朱棣也封賞了一部分有突出貢獻的人。


    李景隆依舊是曹國公,增加俸祿一千石。


    茹瑺封為忠誠伯,王佐封順昌伯,陳瑄勸降水師有功,封平江伯。


    其他燕軍將士根據軍功大小,依次獎賞。


    作為朱棣最大的謀士,道衍並沒有封侯,隻是升為僧錄司的最高官左善世。


    而原來僧錄司的左善世溥洽,隻能降為右善世。


    對於封為輔國公,鄭海並不感到驚訝,因為他早就知道了。


    這是朱棣、道衍和他一起討論的結果。


    輔國公隻是一個國公的頭銜,沒有其他的獎勵。


    輔國公的稱謂是鄭海主動提的,以為輔助皇帝、輔佐大明的國公。


    對於封為國公,鄭海不驚訝,但有許多人暗暗不滿。


    “他鄭海有我們的功勞大嗎?他憑什麽也能封國公?”


    下朝時,淇國公丘福對著朱高煦等人發牢騷。


    朱高煦冷著臉,迴應道:“他能封國公,隻怕是因為老和尚的功勞吧!你們沒見那道衍什麽公爵也沒有嗎?”


    其他武將紛紛點頭,陰陽怪氣道:“唉!有個好師父,就是不一樣!”


    想到了什麽,丘福突然道:“二殿下,陛下為何不趁著封賞功臣之際,宣布太子的人選?莫非,陛下是有意立殿下為太子?”


    朱高煦眼神一亮,嘴角上揚:“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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