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平已經進入冬季。這幾日下了幾場小雪,城外的田野裏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


    蒼茫的天空下,大地也是一片白茫茫,給人一種單調、冷漠的感覺。


    一隊車馬,行走在積雪覆蓋的曠野中,穿過清晨的霧靄,徑直向城門駛去。


    馬車在城門前緩緩停下來,馬車前是一串長長的隊伍。


    排隊的人群中,各種穿著打扮的都有,有人挑著扁擔籮筐,有人推著小木車,有人背著包裹。


    他們都在等待,等待前方守城的官差進行例行檢查。


    馬車中探出一隻手,掀起邊上的車簾,露出一個五官精致的臉,望向城頭。


    “父親,咱們到達北平城城門了。”


    “二郎,不用擔心,他們會打點好一切的。”


    “父親,你來過北平嗎?我聽說,以前這裏是元大都。”


    “為父雖沒來過,不過,這北平城,以前確實是元大都。”


    馬車裏,兩人一邊談論,一邊等候檢查。


    年輕公子掀開的車簾,看向城門口。


    城門口,一名俊俏的青年正與一名校尉在談話。


    那俊俏的青年與校尉有說有笑,他的神情很輕鬆,臉上自信從容。


    那校尉哈著腰對俊俏青年道:“哎喲,狄幫主,小的真沒法這麽放行。上頭有嚴令,小的……”


    “怎麽,我狄雲的麵子都不給嗎?”


    “在北平,誰敢不給狄小爺麵子,”校尉一臉為難,“隻是世子殿下有嚴令,不管是誰入城,都要細查一番。”


    “我和世子殿下關係也不一般,”狄雲盯著校尉,“你真的要我拿出令牌,才肯放行嗎?”


    “狄爺,不是小的為難你,就算你有令牌,小的們也是要查看的。”


    狄雲臉色冷峻,盯著守門的校尉。


    “這上頭有令,咱可不敢明著抗令,”校尉哭喪著臉,委屈道,“這樣吧,我隻看一眼,就一眼。隻要馬車內沒私藏甲兵,小的立馬放行!”


    狄雲點點頭,又叮囑道:“車上那兩人是王府的貴客,你萬不可怠慢,別……”


    “是是是!小的自然明白,請狄爺放心!”


    狄雲領著那名校尉,走向馬車。


    馬車旁,四名壯士騎在馬上,分立馬車兩側。雖然身上沒有刀劍,但他們眼中有精光。


    校尉是精明人,瞧一眼就明白,這幾人是馬車的護衛。


    這陣勢足以說明車裏的人確實不簡單,即便護衛沒有攜帶兵刃,但八成是練家子。


    負責城門巡檢的校尉已經完全相信狄雲的話了:這馬車裏的人不簡單,不能得罪。


    “小雲,他是要檢查我們的馬車嗎?”


    馬車上的公子稍稍掀起車簾,看向走過來的狄雲。


    狄雲微微低頭,抱拳道:“抱歉,二……二,二哥。我的麵子不夠大,他們要看一眼。”


    聽了這話,跟在狄雲身後的校尉漲紅了老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尬尷不已。


    他知道狄雲是北平城的地頭蛇,就算是燕王府的侍衛都要敬這小爺幾分。


    據說,這狄幫主與燕王世子及徐王妃的妹妹關係都好得很。


    他雖然不清楚狄雲背後還有什麽人罩著,可光憑他知道的這幾點,也得給這人些麵子。


    車上這公子竟是狄雲的二哥,他更不敢輕視了。


    “這位公子,實在是抱歉!”校尉雙手抱拳行禮,“不是小的不知抬舉,隻是上頭有嚴令,不得不查。”


    狄雲沒有說什麽,車上的人也沒有說什麽,卻是校尉不停地叨叨道:“還望各位見諒,如今戰事四起,不得不防著南邊暗中偷襲,所以,小的們不得不小心。不過,小的就看一眼,隻要車內……”


    “二郎,小雲,他們要檢查,就給他們檢查吧!咱們隻是個生意人,查一查也好。”


    一個有些滄桑的男子聲音,從馬車裏傳來。


    負責檢查馬車的那名校尉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車轅上,臉上火辣辣的。


    您老這身份,明明是王府的貴客了,還自稱隻是一名普通商人,真要折煞小的了……


    車上的年輕公子拉開馬車的簾布,校尉快速掃了一眼馬車,車裏全是隻有兩個人。


    校尉都不敢盯著兩人看,隻是掃了一眼,便低下頭。


    可就在這時候,他發現那年輕公子腰間有一把短彎刀。


    那把短彎刀形如月牙,精致而特別,似乎刀鞘上還鑲著珠寶。


    ……


    此時,慶壽寺中,燕王朱棣正在與鄭海、道衍等人討論南下作戰的新方案。


    起兵靖難已經三年了,朱棣率領燕軍南征北戰,可三年下來手中的地盤也隻有北平、保定與永平三個府。


    如果再這麽下去,最終耗死的不會是朝廷,而是他朱棣與燕軍。


    燕軍隻有北平、保定和永平三地,地盤有限,兵力也有限,而朝廷掌控天下,兵馬幾乎源源不絕。


    鄭海與道衍向朱棣提議,放棄爭奪地盤,直接殺向京師。


    “鄭海,你這個斬首計劃聽著不錯!可是,本王有幾個問題。”


    “殿下,請說。”


    朱棣的小眼睛盯著鄭海,問道:“京畿重地,乃是朝廷重兵把守之地。我軍區區十幾萬人,直取京師,這難道不是雞蛋碰石頭嗎?”


    鄭海還沒來得及迴答,道衍卻搶先道:“殿下,這三年,哪一次敵人的兵力不是我軍的數倍?殿下可曾退卻?”


    朱棣沉默,摸著下巴的長胡須,思考著。


    雖然道衍的話沒有錯,幾乎每次他麵對的敵人都是自己的數倍,他朱棣未曾怕過。


    可是,要進攻京師,他真的有些不放心。


    京師周邊都是大明的精銳,而且京師城高牆厚,兵員充足,糧草充足。冒然去攻打京師,那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朱棣心中很明白。


    聽到門外有人求見,馬和走出房間。


    再迴屋時,馬和一臉喜悅,手裏還拿著一封信。


    “殿下,好消息!”馬和走到朱棣身旁,遞上信件,“王妃命人送來的。”


    鄭海與道衍齊齊看向馬和,馬和笑著卻沒有說話。


    道衍瞥了朱棣一眼,見朱棣眉開眼笑,他摸著胡須,便微微一笑。


    雖然心裏有些疑惑,但鄭海知道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不能問。他沒有問馬和,更不可能直接詢問朱棣。


    瞥了道衍一眼,見道衍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鄭海強行壓下心中的好奇,也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


    “哈哈哈!”朱棣拍了一下桌子,大笑道,“天助我也!”


    “道衍,鄭海,你們想不想知道,本王為何如此開心?”朱棣故意賣關子,笑吟吟地看著道衍師徒倆。


    鄭海餘光掃了一眼他師父道衍和尚。


    道衍摸著花白的胡須,淡然一笑,不迴答。


    “你們倆真不想知道?”朱棣再次撩撥這兩師徒。


    “讓老夫猜測一下,”道衍神秘一笑,“王妃說,京師守衛空虛。”


    朱棣的小眼睛微微睜大:“大師果然料事如神!”


    “那你們猜猜,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朱棣再次讓道衍與鄭海猜測。


    道衍與鄭海對視一眼。


    “徐增壽。”


    “宮中太監。”


    “你們倆怎麽知道的?”朱棣驚訝地看著兩人,“王妃確實是這麽說的。”


    看著道衍和鄭海,一旁的馬和同樣很驚訝,一臉不可思議。


    聽了送信人說起宮中太監來投奔的事,他才知道的這個消息。


    而朱棣是看了徐王妃的信才了解的。


    可他師父和鄭海,他們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道衍摸著胡須,嗬嗬一笑,不解釋。


    瞟了一眼道衍,鄭海抱拳道:“稟殿下,我是從飛龍衛的情報中分析出來的。”


    道衍可以裝神秘,鄭海是朱棣的手下,他可不敢裝深沉。


    朱棣原本想在道衍與鄭海麵前賣弄一迴,結果直接翻船了。


    他的興奮勁都消失了一半,連忙轉移話題道:“即便如此,要直取京師,如何渡過長江,這依舊是個大問題!”


    道衍嗬嗬一笑:“殿下,無須擔心。”


    “道衍,你有辦法?!”朱棣小眼睛再次瞪圓了。


    “慎之,你來說。”道衍再次得意地笑了。


    【注】


    《明史.本紀第五.成祖》:“無何,中官被黜者來奔,具言京師空虛可取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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