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戰馬突兀地抬起前蹄,馬頭高高抬起,雙蹄在空中快速一收,隨即向下猛地一踏。


    戰馬前方的兩名持盾士兵一不留神被馬匹踢中,滾倒在地,嚇得圍攏過來的南軍士兵向後退了幾步。


    方才用前蹄踢倒兩名士兵,燕軍這一匹棗紅色戰馬前腳剛剛落地,它背上的主人又輕輕拽了一下韁繩,它迴頭掃了一眼身後。


    隻見身上的主人緊緊貼在馬鞍上,一聲爆喝,它隨即明白主人的口令,後蹄一收,猛地後蹬。


    嘭!


    兩隻粗壯有力的後蹄直接蹬在一張蒙鐵木盾上,持盾的士兵連人帶盾直接被踹飛出去。


    四周圍攏過來的士兵紛紛後撤,他們身上的甲胄相互摩擦,兵器相互碰撞,嘩啦啦,叮叮當當,響成一片。


    棗紅色戰馬重新站穩,高高揚起頭,張開馬嘴發出一聲馬嘯,仿佛在慶祝自己的戰功,又仿佛在嘲笑敵人的怯懦。


    這是一匹久經沙場的燕軍老戰馬。在它身上披掛的附甲下,有一些箭矢留下的傷痕;在它的麵甲下,有一雙明亮通透的大眼睛,早已見慣了戰場上的血雨腥風。


    它是戰馬中的王者,正如它背上的主人是軍中的王者一樣,高傲而自信,機智而勇敢。


    它的主人是燕軍中的老將,聲名赫赫的燕軍大將——張玉。


    在坐騎的配合下,張玉一下子就破掉了南軍針對自己的槍盾陣,重新獲得了輾轉騰挪的空間。


    一旦陷入步兵的圍困,騎兵就失去了速度與衝擊力的優勢。這樣的騎兵隻是高度比步兵稍高而已,在作戰方麵並沒有多大的優勢。


    被困在空間有限的步兵方陣中,騎兵要麵對的是長矛、樸刀等長兵器,再加上步兵陣中的盾牌手,騎兵的優勢便一掃而空。失去了機動性的騎兵,戰馬便相當於雞肋,助力不多,反而是束手束腳。


    張玉在馬上直起身子,雙腿輕輕一夾馬肚,戰馬再次向前衝擊。


    他右手一揮,長刀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一個南軍士兵的頭顱竟被斬飛了。


    一名燕軍騎兵將領正被南軍士兵的長矛陣圍困,五六把長矛在空中來迴戳刺。


    眼看著這名騎兵將領就要頂不住南軍士兵的攻擊,張玉策馬上前。


    身體一傾,向左一揮腰刀,錚錚錚,接連三把長矛的木杆被張玉的腰刀齊齊砍斷。


    長矛的尖刀墜地,看中手中的木棍,三名士兵愣住了。


    剛剛幫助燕軍騎兵參將解圍,張玉連忙高聲道:“不要停下來!要讓馬匹跑起來,不要陷入槍盾陣中!”


    副將擺脫了南軍士兵的圍困,來到張玉身邊,說道:“將軍,敵人是故意放我們進入陣中,這是圈套,我們快撤吧!”


    “不行!不救出燕王,我們不能撤!”張玉斷然拒絕。


    “將軍,敵人實在太多了,後麵的敵人也包圍上來了,要是……”


    “如果沒有燕王,我等活著又有何用?”張玉質問道,“朝廷豈能容我等叛將,你我的家人都將淪為階下囚,都將被處死……”


    副將稍稍低下頭,不再說話。


    張玉頓了頓,向後望了望,對身邊的副將道,“你領著一部分人馬去攔一攔後麵的敵人,如果本將軍戰死,那你就帶著他們撤迴大營……”


    “將軍,末將誓死追隨將軍,我等願與將軍同生共死……”


    “你聽我說,”張玉打斷了副將的話,“本將軍如果不能衝破敵陣,為燕王打開缺口,那隻能寄希望與朱能將軍了;但如果本將軍脫離敵陣,後方卻又被敵人堵住了,那又有什麽意義呢?”


    “將軍,末將願為將軍衝陣……”


    “不!陣中情況複雜,我尚且應付不暇,更何況是你,”張玉看著副將,再次囑咐道,“你要記住,如果本將衝不破敵陣,你就帶著剩下的兄弟退迴大營。”


    未言勝,先言敗。張玉並不是沒有想過退路,可是眼前的局麵實在讓他無從選擇。


    燕王是不得不救,沒有燕王朱棣,就沒有燕軍。


    即使明知這是盛庸的陷阱,張玉也不得不主動進入陷阱之中,因為朱棣已經陷在陷阱中。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入虎穴,虎口拔牙,救出朱棣……


    “駕!”張玉雙腳輕輕一蹬馬肚,重新揚起腰刀,大聲道:“除了打通後路的兄弟,其他人隨我殺入敵陣,救燕王!”


    “殺!”


    “殺——”


    張玉手下的燕軍騎兵再次發出怒吼,向盛庸的大陣發起衝鋒。


    燕軍騎兵兵分兩路,一路燕軍繼續向內殺,一路燕軍則往外殺。


    分兵後,燕軍騎兵的兵力更為分散,衝鋒的陣麵變窄,其形狀從一柄長刀變成了一杆兩頭尖尖的長矛。


    盛庸的軍陣再次向兩側展開,避開張玉所率騎兵的正麵,但兩翼不斷向中間收縮,將騎兵的活動空間進一步壓縮在一條狹長的通道上。


    盛庸軍陣中的刀盾手與長矛手不斷從騎兵運動方向的兩翼插入,將長長的騎兵長隊分割,然後迅速包圍。


    燕軍的騎兵隊伍不斷被分割,被蠶食,騎兵的運動空間越來越小……


    一位南軍的傳令兵跑到征燕大將軍盛庸麵前,稟報道:“稟大將軍,朱棣跑了……”


    “什麽?!”


    盛庸與鐵炫同時大聲驚叫。


    “你說什麽?”鐵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傳令兵單膝跪在地上,低聲迴複道:“稟大將軍、鐵大人,據後軍都指揮熊飛報告,朱棣被人救走了……”


    “你說,這是怎麽迴事?是誰救走了朱棣?你快說!”盛庸快步走到傳令兵身前,一把拎住傳令兵的衣領,直接將士兵提了起來。


    “稟,稟,稟大……大將軍,是燕軍大將朱能……他……他帶兵偷襲了我們……”傳令兵斷斷續續地迴答著。


    “將軍息怒,且聽一聽他們怎麽說的。”鐵炫上前勸盛庸。


    盛庸一把放下傳令兵,橫眉怒目:“哼!這怎麽可能?本將軍,不是把火器營和弓箭手都留給他們了嗎?難道他們還擋不住朱能?!”


    傳令兵喘了幾口氣,重新站定,迴答道:“稟大將軍,朱能來得突然,再加上朱棣有陛下的……”


    “大將軍,這不能怪他們。”鐵炫上前,一手搭在盛庸的肩膀上,附耳低聲道,“你忘了,先前我們有令,火器營和弓箭手不得向朱棣射擊……”


    盛庸滿臉義憤,怒目圓睜。他的臉都氣紅了,胸前的戰甲上下起伏,左手緊緊按著腰間的寶刀。


    接連喘了幾口粗氣,盛庸這才穩住心神,看向鐵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唉!!!”


    他抬頭看向慘淡的天空,天光已經漸漸暗下來,西邊幾片烏雲被風吹得零散,又稀又薄,成不了什麽氣候了。


    “風卷殘雲,時候差不多了。”


    盛庸扭頭又歎了一口氣,看向一旁的傳令兵,無奈地說道:“火器營和弓箭手都調過來吧,留在後麵也沒什麽用。你就告訴他們,本將要他們戴罪立功,以最快的速度吃掉麵前的燕軍。”


    “是!”傳令兵大聲應下,如釋重負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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