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大殿中燈火通明,一陣寒風吹來,燭火微微搖曳。


    徐妙錦沒有穿甲胄,趴坐在桌子前,對著一個燭台。


    她拿著一把剪刀,無聊地撥弄那燃燒著的蠟燭燭心。


    輕輕剪掉過長的燭心末端,飛出一點小火星,迅速湮滅在空氣裏,燭火稍微變暗了一些。


    從蠟燭頂部湧出一滴融化的蠟水,順著蠟燭流下來。


    “何當共剪西窗燭……”


    徐妙錦盯著燭火發呆,完全沒有聽到甲胄沙沙的摩擦聲。


    “在想什麽呢?”徐王妃走到徐妙錦身旁,“這麽晚了,為何還不去睡覺?”


    徐妙錦嚇了一跳,剪刀從手中掉落桌麵,當啷一聲響。


    “沒,沒……沒想什麽。”徐妙錦迴過神,結巴著說話都不利索了。


    她的臉蛋微微發紅,像抹了脂粉一般。


    她將剪刀重新撿起來,眼睛瞟了徐王妃一眼,似乎害怕被徐王妃看透自己的心思一般。


    徐王妃嘴角微微一動,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輕輕歎了一下,說道:“別瞎想了,早點迴去休息吧!明天會是一場大戰,全城都要參加戰鬥,你也要跟著我上城牆。”


    “嗯。”徐妙錦輕輕應了一聲。


    徐王妃伸手要去解脖子下係著的披風,身旁的丫鬟連忙上來幫忙,將披在甲胄上的披風取下。


    徐王妃坐在徐妙錦身旁,小聲說道:“你姐夫他們剛從大寧返程,要趕迴北平,還需要一段時間。堅守北平城,還得靠我們自己……”


    “姐夫去了大寧?”


    徐妙錦微微驚訝,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徐王妃。


    徐王妃掃了一眼大殿裏的幾名丫鬟,對徐妙錦輕輕點頭。


    燕王率兵支援永平城,這一點徐妙錦是知道的。但徐妙錦不知道,燕王大軍從永平直接拐向劉家口,殺向了大寧府。


    大軍動向是軍事秘密,不是燕王核心決策層與燕軍係統的人是不知道的。


    在北平城裏,知道燕王大軍動向的人隻有徐王妃、道衍與朱高熾等寥寥幾人。


    “小蘭,帶著妙錦迴房休息。”徐王妃對丫鬟小蘭豐富了一句。


    小蘭過來扶起座位上的徐妙錦,輕聲道:“小主,咱們迴去休息。”


    咿呀一聲響,房門打開了,徐妙錦與丫鬟小蘭走進房間。


    小蘭提著燈籠,走到桌子旁,點亮了桌子上的燈。


    “小蘭,你說北平都這麽冷了,大寧不知道會有多冷。”徐妙錦在桌子邊坐下。


    “小主,你怎麽關心起大寧的天氣了?”


    丫鬟小蘭提著燈籠,走進屋裏將燭火一一點燃。


    徐妙錦盯著桌子上的燈火,自言自語道:“他會不會凍著?”


    小蘭從屋裏走出來,笑著道:“小主,你是在想念鄭公子吧?現在可是冬天,你不會就想著春天了吧!”


    “小蘭,你說我思春!”徐妙錦瞪了小蘭一眼,狠狠道:“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小主,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小蘭可沒說。”


    小蘭吹滅了手裏提著的燈籠,嗬嗬笑著。


    徐妙錦站起身,伸手去抓著小蘭的胳膊。


    “小主,好癢!小主饒命。”


    “叫你敢挖苦我,再有下次,我還撓你癢癢……”


    “小主,小蘭不敢了,”小蘭閃到一旁,“小主,小蘭幫你寬衣,您上床休息吧。”


    兩人停止了玩鬧,小蘭幫徐妙錦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風。


    徐妙錦盯著那白色的披風,想起了鄭海。


    她記得,送鄭海離開的那天,鄭海也披著一條白色的披風。


    此時,鄭海披著白色披風,走進大帳,抖落身上的雪花。


    燕王的大帳裏,燈火依舊明亮。


    燕王朱棣正盯著掛在帳中的一副羊皮地圖,上麵標繪了一些山川河流與關隘的名字。


    馬和雙手拿著一盞台燈,燈罩靠近燕王手指著的地圖。


    “鄭海,你來看看。明天本王打算從這裏走,這條河我們能否通過?”


    朱棣看到鄭海走過來,主動請鄭海到地圖前,一同查看地圖。


    朱棣手指點在地圖上的河流叫白河,是通往北平最近的路線。


    渡過白河,可以直抵北平城東北的鄭村壩。


    收到徐王妃的消息,朱棣心裏很著急。


    李景隆率50萬大軍兵臨北平城下,立即迴援北平,這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雖然朱棣覺得北平城防堅固,可以守住一段時間,但北平城裏的兵力太少了,北平堅持不了多久。


    孫子曰: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


    用兵的原則是:兵力是敵人的十倍,那足以圍困敵人;兵力是敵人的五倍,則可以主動攻擊敵人;兵力是敵人的一倍,那麽就設法分散敵人,然後集中優勢兵力圍殲敵人。


    李景隆的兵力多達50萬,是北平守軍的幾十倍之多。李景隆可以對付北平守軍的辦法實在太多了,可以強攻,可以圍困,甚至李景隆可以分兵輪流強攻,對北平守軍進行車輪戰……


    一想到這裏,朱棣就頭疼。


    要是李景隆竭盡全力進攻北平城,那不管是誰,都守不住北平。


    即便是朱棣自己,他也沒有信心能守住北平城。


    北平可是燕軍的根據地,燕軍中尤其是朱棣手下最精銳的燕山衛,他們的妻兒老小都在北平城裏。


    要是李景隆攻下北平,端了他的老窩,再學他那樣,利用燕軍的家眷來脅迫自己的手下……


    那他手裏的軍隊就土崩瓦解了,那還靖難個屁!


    白天時,麵對靖難軍中的諸位將領,朱棣一臉從容,可是沒人知道,他心底比誰都急。


    他隻能期待,李景隆沒有他想的那般精明,希望李景隆不急著攻城,希望他兒子和老婆能抵住壓力,守住北平……


    “殿下,臣以為,在結冰的河麵上行軍,有很大的風險。”


    鄭海的話將朱棣拉迴了現實,朱棣輕聲歎了一口氣。


    鄭海以為朱棣歎氣是他的話表示失望,補充解釋道:“雖然如今許多河流都結冰了,可以直接從冰麵上過河,但冰層厚度不明,戰馬和輜重車在冰上通過有壓碎冰層的危險……”


    “這個本王知道。但要繞過這條河,我們要拐很遠的路,多走幾百裏路。這太浪費時間了!”


    鄭海知道,繞路確實得多走幾百裏的路,但走在剛冰封的河麵上,風險真的很大。


    步兵或許可以通過這些冰封的河麵,但騎兵就有些懸了。


    靖難軍中的燕山衛大多數是騎兵,除了輕騎兵,還有一部分重甲騎兵。雖然為了加快趕路速度,重甲騎兵卸下了厚厚的戰甲,將重甲放在輜重車上。


    這樣重甲騎兵變成了輕騎兵,但這也加重了輜重車的重量。隨軍行進的輜重車過河就成了一大難題。


    更令人擔憂的是,渡河時,大軍反複在同一片冰麵上踩踏,很難保證冰層不斷裂……


    拿著燈,負責照明的馬和也讚同鄭海的看法:“殿下,小海說的沒錯,從剛冰封的白河河麵上通過太危險了!要是冰層突然斷裂,那可就……”


    “你們再想想辦法,我們必須快速迴援北平,”朱棣的態度很決絕,銳利的小眼睛盯著鄭海,“李九江可不會留給我們太多的時間,要是趕不迴去,那才是功敗垂成!”


    鄭海重重地點頭,眉頭也擠成一團。


    愁啊!


    李景隆會安安心心地等著他們迴去嗎?絕對不會!


    此時,李景隆的大帳裏也在商量對策。


    李景隆指著一名將領道:“陳暉,明天你帶上一支精銳騎兵,沿著白河搜索前進。防止燕庶人從白河渡河南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朝第一航海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人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人鬼並收藏明朝第一航海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