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的消息很快傳到了鄭海手上,燕王使者鄧庸招供了,供認出燕王府有人謀反。鄭海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可他卻見不到燕王。


    身為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鄭海是皇帝朱允炆的使者,燕王與道衍等人對他都持謹慎的懷疑態度。


    即便鄭海將長史葛誠密報的消息告訴燕王朱棣,朱棣與道衍等人對鄭海依舊不放心。


    鄭海沒法麵見燕王,即便把這個消息告訴道衍他們,他們也未必會相信。


    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多年不見的好友。


    他與馮致遠一同,前往北平慶壽寺附近的一個破爛院子。


    在路上,鄭海遇到了一群沿街乞討的乞丐,看到了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叫花子。


    不遠處的年輕人,一身破爛的乞丐服,頭發鬆散著,身材已經與鄭海差不多高。


    “海哥?是你嗎?你迴來了?你真的迴來了!”


    年輕的海龍幫幫主大步向前,衝著鄭海衝過來。


    馮致遠從鄭海身邊一躍而出,抽出腰刀,擋在鄭海身前,攔住了狄雲:“你個乞丐,勿要衝撞大人!”


    狄雲站住腳步,愣愣地盯著馮致遠身後的鄭海。


    “無妨。致遠,你退下。他是我的小兄弟,我就是來找他的。”


    鄭海叫馮致遠退下,與狄雲相對而立,靜靜地打量著對方。


    鄭海來到大明,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小狄雲。


    他吃的第一口飯是小狄雲遞給他的一個饅頭。


    他還清晰地記得,那個饅頭上有兩排小牙齒印……


    七年前,鄭海跟隨燕王前往應天府時,小狄雲還隻是個半大的孩子。


    那時的小狄雲,身高隻到鄭海的腰部附近,又瘦又矮……


    如今,七年過去了,小乞丐還是乞丐。不過,他的個子已經和鄭海差別不多了。


    “海哥,你終於迴來了!”


    狄雲走上前,想要抱住鄭海,可最後看看髒兮兮的衣服,停了下來,沒有擁抱。


    “對!我迴來了!”


    鄭海大步上前,雙手抱住狄雲,並沒有介意狄雲的一身髒衣服。


    千言萬語都比不過一個溫暖的擁抱,深情厚誼是說不出的,唯有眼角的兩滴眼淚,濃縮了道不出的情誼。


    狄雲說了很多,從離開燕王府到海龍幫的發展,從鄭海在應天府失蹤到馬和再次告訴他鄭海的消息……


    鄭海默默地聽著,時不時迴答狄雲的一兩個問題,偶爾給狄雲擦一擦眼淚。


    如果說,在這個世上能夠作為鄭海的親人的,那就是隻有小狄雲和馬和了。


    鄭海與小狄雲的重逢除了敘舊,自然要好酒好菜地吃喝一番。


    不過,海龍幫兩任幫主的重逢,變成了丐幫海龍幫的大喜事,鄭海請幫中的所有乞丐一起喝酒、吃肉。


    有意思的一幕就出現了:一個酒樓裏全部坐滿了乞丐,沒有其他人。乞丐們穿著破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還不停吆喝著讓店家上酒上菜。


    酒樓的樓上樓下全是乞丐,鄭海與狄雲在一間包廂裏喝酒、聊天。


    酒足飯飽後,鄭海對狄雲道:“狄雲,我想叫你幫我做一件事。”


    “海哥,你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能幫我找到袁珙道長嗎?我找他有事?”


    狄雲放下手裏的雞骨頭,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油汁:“怎麽,海哥,你還想算命?”


    鄭海笑了笑:“不是我要算命,我是想叫他幫一個算命。”


    “海哥,這個恐怕有點難度。”


    “袁珙難道不在北平嗎?”


    “海哥,袁先生現在不擺攤算命了。聽說他,他住在燕王裏,為燕王驅邪。”狄雲端起一碗酒,“你要找他,應該找馬和哥幫忙……”


    “那這倒真是有些麻煩。”鄭海點點頭。


    “不過,我認識他兒子袁半仙。他時常在慶壽寺附近擺攤,給人算命。我可以幫你找他。”


    “你是說袁忠徹?”鄭海想到了袁珙的兒子。


    狄雲打著飽嗝,迴答道:“海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叫這個名。但北平這一帶的人,都說他算得很準,大家都稱他為‘袁半仙’。”


    鄭海點頭,一臉笑容,犀利的眼神有一絲狡黠之色。


    在方孝儒與齊泰等人的建議下,朱允炆終於下了決心。


    他下密旨,命北平布政使張昺、都指揮使謝貴準備逮捕燕王府官吏,命北平都指揮使張信準備隨時逮捕燕王本人。


    張信,臨準人(現安徽鳳陽人),承襲其父的官職出任永寧衛指揮僉事,後來因為軍功一直提升,做了都指揮僉事。


    洪武三十一年,朱允炆登基後將張信調往北平,出任北平都司指揮使。


    他與張昺、謝貴都是建文皇帝朱允炆調往北平的,目的是監視燕王。


    與張昺、謝貴唯一的不同是,他家裏還有一個老母親。他很孝順,對母親幾乎是言聽計從。


    身為一名將領,張信聽說過燕王的許多戰績,對燕王很崇拜。接到皇帝的密旨,要逮捕燕王,這令張信憂心匆匆。


    他迴到家,坐立不安。他感覺,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迴想起他與張昺、謝貴等人一起探望燕王朱棣的那一幕,他知道,燕王不容易對付,而且是一塊燙手的山芋。


    他想起了燕王府長史葛誠的話——“燕王沒病,是裝病。”


    這燕王太可怕了!大夏天,燕王竟能裹著棉被,還烤火爐!


    這份定力,這份城府,這份心機……太可怕了!


    張信越想越不安:“如果我去逮捕燕王,萬一他公然抗旨怎麽辦?我打得過他嗎?要是他真的要造反呢?他若造反,殺的第一個人就會是我!”


    張信剛剛拿起茶杯,又放下,站起身,在房間裏來迴踱步。


    深夜裏,張信房中的燭火一直亮著,他來迴踱步的影子都在門窗上,猶如一道鬼影來迴晃蕩。


    咿呀一聲響,張信被開門的聲音嚇了一跳。


    “娘,你想死我了!你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張信看著母親,她母親手裏端著一碗蓮子羹。


    “兒呀,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麽糟心事?你跟娘說,你替你出出主意。”


    “娘,我能有什麽糟心事呢。都是一些軍營裏的事,跟你說,你也不懂。”


    “你是怪娘瞎打聽咯!”張信的母親有些不高興。


    張信扶著母親坐下,一臉無奈地解釋道:“娘,不是孩兒不想告訴你,是孩兒不能告訴你。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娘,您早點迴去睡吧!”


    “那娘不打聽,你也早點休息吧。”張信的母親合上了房門,再次盯著窗戶上來迴晃動的影子,歎息了一聲。


    第二天,張信母親前往慶壽寺為兒子燒香求佛,路上遇到一個算命攤子。


    那算命攤子掛著一麵寫著“袁”字旗子,算命先生很年輕,估摸著就二十來歲。


    張信的母親在算命攤前停下,看著算命先生,有些驚訝地問道:“你就是這一帶赫赫有名的袁半仙?”


    “正是在下。”袁忠徹坐著不動,看了一眼婦人,大聲驚叫道:“哎呀!看你這麵色蒼黃,印堂發黑,家中近日必有禍患……”


    “先生,真乃神人也!我這次前來就是想……”


    “你不必說,本半仙已經知道。你是為了你兒子而來!”


    張信的母親大為驚訝:“先生,神了!您連這個都能算得出來!”


    “你家兒子有大難,事涉燕王,若不按我說的去做,恐有滅族之災……”


    ……


    收了二兩銀子,送走了張信的母親,袁忠徹起身走到牆角處。


    “鄭大人,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給那婦人說了。”


    “多謝,袁小弟,這銀子是給你的!”


    “大人,您這是折煞小子,家父都尊您是先生。您可是小子的師祖啊,小子可不敢收您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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