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西斜漏長空,弄風燭影照醒人;不知寒江歲月老,煙花紅塵三杯行。


    風家姐妹這般,若即若離,似是而非的心思,總在不知不覺之中,讓莫白為之牽動,心中雖有歡喜,卻總躲不過這現實的摧殘。


    “隻可惜你如今武功盡失,如若不然,也不必受這階下之辱!”風憐影背過身去,沉寂了許久,是時,忽然說道。


    莫白此時腹中充實,渾身自然亦是鬆動了許多,陡然聽得風憐影這一聲感慨,才稍有放鬆的心情,霎時間又再沉悶起來,於是放下手中的食盒,伸手撥開額前垂落淩亂的發髻,抬眼看了看上方,忽然間感覺到,風憐心拿在手中的,將地窟照得光亮的火折子,竟是如此的遙遠飄逸,明明相隔並不遠,卻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事已至此,憐影,如今說這些還有何用!”風憐心黯然說道。


    火光照得倩影飄渺,隻見莫白此時雙手緊握雙拳,對自己現下的處境甚是悔恨,卻又無可奈何。


    被囚禁的這些天以來,楚王始終都不曾露麵交涉,又不肯放他出去,這讓莫白十分懊惱,此刻生與死對他來說,並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倘若被楚王察覺出那把天行劍上的秘密,屆時,就真的不是死而後已所能了結得了的了。


    “風三姑娘,可否勞煩你幫我一件事情?”對自己如今的境地,莫白越想越是不爽,於是話音忽轉,出言說道。


    “什麽事?”風憐影愕然迴道。


    “我被囚禁於此已有些時日,不知楚王他拿到天行劍後,會有哪些動作,我無法出去,還得煩請風三姑娘幫忙打探打探!”莫白喃喃說道。


    “就算他有了些動作,你出不去,又能奈他何?”風憐影駁言道。


    “這天行劍所牽連的秘密,關係厲害,如若他真的拿天行劍有所動作,隻能請龍行司出麵解決了!”莫白分析著天行劍所牽連的利害關係,肅正言道。


    “龍行司!”是時,一旁的風憐心驚詫言道。


    她雖從未踏足江湖之路,但她平日裏從哥哥風泅淩處時常聽得,龍行司雖然統領著整個中原江湖,但卻如同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一般,從不過問江湖之事,隻是延續保持著天行劍的威信不被顛覆,此番聽得莫白突然說出龍行司出麵,難免令她感到有些驚奇。


    聽言,隨後風憐影眉間愁雲頓散,正聲說道:“原來你還有後招,難怪你自廢武功之時,毫不猶豫,那般幹脆!”


    “憐影!不可如此言語,人家畢竟救過我們姐妹一場!”風憐心壓低嗓音,輕聲言道。


    聽言,風憐影撇了撇嘴,做了個醜臉,隨後兀自呢喃道:“又不是他救的我們,當時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之後,風憐影在得知莫白身後尚有著不可撼動的龍行司撐著,當即一對眸子轉動飛快,如鷹隼鷂眼般精光如炬。


    “莫白公子!你且好好保重,我倆明日再來探望!”風憐心得知莫白已然用她們送來的飯食,解了腹中空白之苦,此行目的已然圓滿,當即便言明去意。


    就在風家姐妹意欲轉身離去之時,冰窟底下傳來了莫白一聲叮嚀:“二位姑娘,你們也要多加珍重!”


    聽言,姐妹二人稍微停頓了一下腳步,隨後各自輕吟了一聲‘珍重’,侍衛便打開了鐵閘,二人徑直離去。


    夜空,月斜,深宮,王殿。


    唿嘯的寒風撩亂著懸掛在屋簷邊的油紙燈籠,令火光異常妖豔閃爍,宮門外值夜的守衛們,個個腰正身直,站如勁鬆,若非時有唿氣之時從體內帶出的熱霧,直叫人誤以為他們隻是這座冰冷王宮裏的一樽雕刻。


    侍衛們雖然有血有肉,能聽能聞,但身**門內兩人的談話,他們卻隻能充耳不聞,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不能說的隻字不提,這是身居深宮的保命法則,古往今來,屢試不爽。


    “花無極!你深夜來找本王,有何事?”楚王背靠著身後的江山經緯圖,洪聲說道。


    “在下得聞王爺胸懷大誌,特來相助王爺一臂之力!”花無極神態端正,言語恭維。


    “你!相助本王?”楚王猛然近前幾步,欣然問道。


    楚王年關大宴之時曾相邀過此人,對他的本事以及江湖口碑自是早有探知,此人最擅長變換容貌,不禁上前幾步,仔細打量觀察。


    “你可是真的花無極?”問道。


    “哈哈哈!在下這點雕蟲小技在他人麵前或許還能有些作用,王爺您慧眼如炬,在下又怎敢在王爺您麵前賣弄!王爺此問,未免有些不相信花某投誠之意!”花無極聽言開口喃喃笑道。


    當即,隻見楚王又向前走近了幾步,謙言說道:“豈敢豈敢!花先生神技冠絕江湖,本王小有此問,隻是做個確認,並無他意!”


    “王爺!您的疑心病好重啊!”花無極迴道。


    “小心駛得萬年船,本王能有今日今時的基業,還得多虧了這小心二字!”楚王言語之時,雙眼始終都未曾離開過花無極周身,鷹隼般的眸子,注視得花無極有些不爽。


    正自花無極刻意避開楚王目光之時,隻聽見楚王忽然又出言問道:“花先生!你說你此次前來是來相助本王的,如何相助?”


    “天行劍不是在王爺您手中麽!”


    “你說什麽……?你!你是如何知道天行劍在本王手中的?”天行劍三個字突然從花無極口中說出,令楚王著實吃驚不小,他本想用言語搪塞過去,但心中念想急轉,既然他能如此確定天行劍此時就在自己手中,自己若一再推搪掩蓋,亦隻不過是枉做小人,徒勞而已,是以楚王索性承認。


    “王爺!這天行劍可是我中原武林的聖劍,牽連何其之大,若沒有王爺您這般魄力,試問這天下還有誰膽敢染指呢?”花無極得知天行劍下落,本多數是從市井茶樓聽來的,在楚王明言承認之前,他亦不好確定,而如今楚王既已承認,他便當即語鋒忽轉,合意逢迎起來。


    “花先生!你既是來相助本王的,此時又提及天行劍,莫非先生已然洞悉此劍玄機?”


    “不!不!不!王爺!這次您可估計錯了!”花無極連聲說不,當即挺直腰身,在逍遙殿大殿之中來迴地走了起來。


    “我估計錯了?那先生此來是……?”楚王雙眼隨著花無極來迴走動而左右橫擺,問道。


    “在下雖不知這天行劍有何玄機,但有人知道!在下可以幫助王爺從此人口中問來!”隻見花無極倍有信心地說道。


    “你指的可是莫白此人?”


    “正是!”


    “哈哈哈!花先生,這次恐怕是你來晚了,本王已差人著手此事,就不勞先生費心了!先生的一番好意本王甚是感激!”楚王聽言花無極要助他從莫白口中問出,關於天行劍的秘密,當即哈哈大笑起來,此事他早已同馬三軍商定,利用風家姐妹去套那莫白的口風。


    “是風家那兩個妹子麽?”花無極宛如早有預知一般,得意言道。


    “先生果然消息靈通,本王昨日才商定的事情,先生此刻便已知曉!”聽言,楚王很是驚訝,利用風家姐妹一事,隻有他與親信馬三軍知曉,並未向第三個人透露半句,此時竟被這花無極一語道破,莫不是此人在自己身邊安插了眼線,這王宮重重守衛,戒備森嚴,他竟能在此安插細作,想及此處,不由後背寒意陣陣。


    說罷,楚王當即對花無極心存戒備,兀自後退了幾步,前後顧盼,準備吼言叫來侍衛,伴隨左右保護,此人既然能在這王宮之中安插心腹,此番來意定非善類,意欲除之。


    然而他的這些微小動作,早被花無極看在眼裏,當即說道:“王爺您日理萬機,慧眼睿智,難道您真的以為那風家姐妹能真心助您麽?”


    “此言何意?”


    “您破了寒雁城,屠殺寒雁城舊部無數,等於毀了那風家姐妹安身立命之所,且她們的兄長就死於破城之戰,這等家仇深恨,其他的就不勞在下多費唇舌了,王爺您應該能明白!”


    “這……!”聽此一言,楚王頓時如夢初醒,咋舌止言,對於花無極的此番推論,不無道理,當即濃眉微聳,疑雲重重。


    而楚王臉上的陰晴突變,令花無極此時心中頗為得意,不禁嘴角露出了一絲獰笑,自己的這一番口舌遊說,已在楚王心中激起了波瀾,開始奏效。


    “先生有何良策?”楚王此時心中浮沉不定,出言問道。


    “在下不才,略有些微小本事,可為王爺您辦成那風家姐妹才能辦到的事情!”


    “哦!先生你是說……”


    “籲!王爺您明白即可,不必言明!”還未等楚王說完,花無極此時故作神秘地出言打斷。


    隻見楚王頓時眉開眼笑,好不歡喜,但隨即卻又臉色忽沉,肅言說道:“先生有何條件?本王又如何能信你?”


    “王爺您既已開口,在下若不提些條件,怕是王爺您也不會相信在下!”


    “說!”楚王言辭鑿切,很是鎮定自若。


    “在下神往舊都寒雁城禁地,瀟湘水榭已久,事成之後,王爺您獨享天下,隻要將寒雁城這座偏隅之郭賜予在下,在下便竭盡全力為王爺辦成此事!”


    “你要寒雁城的封地?胃口不小!”


    “在下若能如願,遊得此城,他日仍然對王爺您俯首稱臣,朝奉納貢,王爺您並沒有失去對此城的統赦,僅此而已!還望王爺成全!”花無極言語之間,頗有些按耐不住欣喜之情。


    “沒有兵卒,量你也作不起什麽風浪,好!本王可以答應!”


    “君王一言!”


    “快馬一鞭!”


    說罷,花無極與楚王兩人當即擊掌為盟,定下了這一計策,花無極借助莫白對風家姐妹的親近信任,利用成名絕學《無極化相術》,佯裝成風憐影的模樣,借此套出莫白口風,事成之後,便可得到楚王以一座城池的交換。


    就在花無極滿懷歡喜,打開宮門,走出逍遙殿之後,楚王當即喚來一名侍衛,細聲吩咐言道:“你且去侯爺府上,請侯爺急速入宮,說本王有要事相商!”


    那名侍衛得令之後,一溜煙功夫,便退出逍遙殿,奪門而出,揚長而去。


    而那花無極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伸手自臉側腮間拿捏了一番,隨後竟撕扯下一張人皮麵具,透著深夜微薄的月光,顯露出一副生得很是俊俏的臉來,竟是風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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