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劉毅終能下地行走,不在需要狄鶯馱著,破破子雙手捧雪,三人在高崖危道上走著,眼前兩位高人,談道論心,被仇恨壓抑喘不過氣的劉毅,頓時隻覺內心平靜,不起波瀾。


    當兩人聊起劍道無極時,劉毅有些心緒難平,仇恨早已紮根與心,平靜隻是暫時的,他察覺到,他竟無法離開破破崖。


    手裏的雪化盡後,破破子道:“可惜世間會用劍道無極的兩人,都不是五洲之子。”


    狄鶯知曉,這兩人,一個是李懷恩,一人便是身後這位劍閣劉毅,聽聞此處,他也隻能道一聲:“阿彌陀佛。”


    劉毅心中有恨,又知道救他之人便是眼前二位,他停下腳步問道:“前輩,下崖之路還望告知。”


    “下崖之路,隻有千日花開之時,方可。”破破崖頭也不迴的說道。


    這一路聽到兩人交談,再加上這一句話,劉毅知道這是真的。


    很久很久以前,破破子也五洲之子其中之一,至於出身何處,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隻記得自己用天神之力,喚起創世神柱,用以誅滅為禍世間的天神者,應遵循天道上九天的天神者們,私下九天,為禍世間。他們自稱三司長老,用“強者為尊”控製修道界。創世神柱初現,五洲大地不穩,三司長老傾巢而出,誓要與五洲眾生同歸於盡,於是大地傾斜,山川坍塌。破破崖破土而出。


    破破崖是天神之力所築,以此來與創世神柱同歸於盡,三司長老各個麵露瘋狂,誓死要與五洲眾生同滅,無奈啊!無奈啊!他不願眾生傾覆,五洲寂滅。等他穩住破破崖,當大地不在震動,河流不在沸騰,五洲終歸平靜,但他也被困此地,三司長老們也被困昆侖之巔。


    之後,日寒月冷,不死不滅,他便用他的自稱破破子。給這個崖取名破破崖。他在崖山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五洲之子出現,一個又一個的被摧毀,始終沒能改變五洲現狀,反而愈演愈烈,三司長老被困於昆侖之巔,但昆侖墟是他們的根基,又是五洲修道之所,三司長老們利用人性的欲念,從此足不出戶,為所欲為。


    這些顛覆之言,劉毅從不信到半信半疑在到現在·····他隻覺身似漂浮,狄鶯解下佛袍,披在劉毅身上,說道:“劍道無極,在於“無極”二字,無極二字,在於“無”字,無字存於心,你便可看清道心。”


    破破子道:“道心高深,全在與心,劉公子你在修煉劍道無極時,不明心,所以被心而束,也是你運氣極好,被西洲狄鶯所救。”


    “多謝狄公子。”幾番言語,劉毅心有所悟,可是他無法從心,破破子看出他心中仇怨。恨意難消,還是平靜道:“劉公子,你從這裏向下看去,看到什麽了嗎?”


    夜幕之下,風雪未停,劉毅順著破破子的話,從崖頂往下看去,山下零星幾點燈火,燈火逐漸照映出全貌,那是一座又一座廟宇,廟宇破敗不堪,燈火顫顫巍巍,氣若遊絲,時明時滅,如螢火一般,他認出來了,脫口道:“這廟宇,莫不是所謂的創世神廟。”


    早就消失的神廟,他卻在破破崖上看的一清二楚,神廟早就坍塌,五洲大地的創世神廟,早已棄之不用,那種能庇佑蒼生的神廟,不過隻是古老的傳說而已:“五洲的廟宇多是修道者炫耀自己,為自己而建,而那些遺留下來的創世神廟,早已淪為流浪乞兒所居之地。前輩我為何隻能看到創世神廟,而看不見其它。”


    “幻想,那是人們對希望的幻想,”破破子想起與三司長老僵持不下之時,三司長老古時亭在他耳邊說道:“人們天真的認為,創世之神可以帶給他們平安,健康,快樂,金錢,權力。當然事實也是如此,可是那些愚蠢的人不知道,苦難,荊棘,殺戮,死亡也是創世之神賜予他們的,你看我們多麽的可笑,把希望寄托與創世之神祈求遠離痛苦災難,我們就像被戲耍的狗一樣,無知可笑。”


    古時亭,能拉五洲與之陪葬者,破破子輸了,可他也沒有贏,但是最終的代價是五洲蒼生承擔,壓迫,黑暗,永無止盡的剝奪,生生不息的明燈,還在苟延殘喘。五洲蒼生疲憊不堪。就如同散落在崖下的零星點點。


    天明了,眼前景象消失不見,劉毅默默跟在他們二人身後,不在說話,第一縷陽光灑下,風雪停止,三人閉上眼睛,耳邊響起羊叫,這時破破子道:“先去前麵休息,待風雪至,我們在出發。”陽升雪頓,眼前的路便沒了,撥開迷霧,便隻有一處廟宇,創世神廟。


    破破子所說的休息,便是破破崖上哪一座孤寂的創世神廟,隻有在晨光之下,雪停之後,撥開迷霧,才能看見,而腳下的那條路,隻通往一個方向,創世神廟。


    他們推門而入,神廟燭火泛起幽蘭火光,廟中有一女子瑟縮在角落,雙眼微閉,一朵花瓣擋住她半張臉,劉毅好奇看去,這不是滄山派林遊之女,林喬嗎?


    四目相對,劉毅先開口道:“不知姑娘為何在此處。”


    林喬沒有理會他,而是獨自問候破破子,便自顧自迴到角落,不在說話,從林喬問候上來看,她不認識狄鶯,隻認識破破子,但是破破子被困與崖上,他們是如何認識,是誰帶她來到此處,看出他的疑問,破破子便對他解惑道:“莫之應。”


    劉毅道:“莫之應,何許人也?”心想或許此人能帶他下崖,可是這裏一眼望去,再無別人。


    此時狄鶯說道:“想必是這位莫施主手裏有千日紅花,才能在破破崖來去自如吧?”


    破破子道:“是啊,以血養花,修為殆盡。”


    “這位女施主臉上的花瓣,便是千日紅花吧,不知貧僧說的可對。”


    林喬撫摸著臉上的花瓣,沉默不語,劉毅又問:“千日紅花,能否助我下崖?”


    破破子搖頭道:“千日花開,三月之期,三月之期一過,此花便會枯萎,莫之應手裏隻有一朵千日紅花,那朵花是用他一身修為所保住,再用鮮血滋養,才保持花朵不枯,隻是六十年過去了,也不知花瓣還剩下幾片。”


    希望破滅,心中憤懣不已,劉毅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罵劍閣棄他,罵父母偏心,罵長兄無恥。


    猝不及防,林喬一個箭步跑到劉毅身邊,直勾勾盯著他,揪著他的衣領,劉毅愣在原地,眼底猩紅一片,被劍道無極反噬的身體虛弱無比,隻能任由她肆無忌憚的盯著他,無論破破子與狄鶯相勸,她都不鬆手,隨後隻聽她低聲自語道:“你真是好福氣。”突然她又開始大笑:“你就那麽想下山,那麽想離開。你就那麽想知道真相,我真是羨慕你,羨慕你被劍閣所棄,被父母所拋,我若是你該多好,該多好。”


    說完這些,她放開劉毅,又迅速躲在角落,茫然哭泣。


    劉毅被她觸怒,咆哮道:“你不是我,你可知我心中到底有多恨。”


    沒有人迴答他,天已經黑了,風雪又至,神廟消失,他們三人又迴到破破崖那條,崎嶇綿長的道路上,破破子再次捧起雪,向前走去,狄鶯說了聲“阿彌陀佛。”跟上腳步,隻有劉毅在最末狠狠掙紮,眼前還是白茫茫一片。


    “那位施主身上有千日紅花的花瓣,是到不了這裏的,劉施主,我們走吧。”


    劉毅聽聞默默跟了上去。


    ····························································


    五洲修道者,關於瞬移之術,隻有五洲之子才能無視各地的結界,陳左左便是其中一個,沒有猶豫她帶著李懷恩來到古耀國,除了柴公,跟來還有紅袖,在東洲紅袖苦苦哀求,陳左左還是帶上她一起。臨走之前鐵章書再三叮囑李懷恩,一定要拿上那個葫蘆,那是信物。柴公一到古耀國,便找到原克安,李懷恩不可置信的看著原克安,他完全變了一個人,麵頰凹陷,雙眼無神。見到他便哭道:“我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不····不是···他就是我的兒子。”李懷恩知道那個“他”便是蕭齊少主,也是曾經昆侖墟弟子原靜道。


    攤開手掌,泛起的黑氣越來越深,黃柏一直認為自己是中毒所致。隨著時間流逝,他仔細檢查,這根本不是中毒,他已經在司藥局翻了幾天醫典藥籍,最後還是國醫得出結論:“太子殿下,這不是中毒,是魔氣。”


    “何為魔氣?”黃柏問道。


    “這古籍中所著,魔氣呈黑色霧狀,吞噬人念,操控人心,使人不能自控,殿下你的症狀與……。”


    “一樣,果然一模一樣。”秦艽趴在醫書上,有些著急道:“殿下,您快想想,這魔氣是什麽時候有的。”


    他開始認真迴想,第一次發現手掌黑氣時,是在雲霧之境,與除魔殿唐鍾對掌之後,手心便有黑氣入侵,那時的他以為是唐鍾用毒,沒當迴事,自己是堂堂古耀國太子,何懼毒物,吃了幾顆解毒丸,沒多久黑氣便消失不見,他攤開手掌,仔細迴憶,這段時間手掌的黑氣出現,是什麽時候。


    自己確實不能自控,在他殺了皇城根下的那個更夫之後,他便意識到不對勁,恰巧李南晴出現在他左右,他本不予理會,誰知李南晴道:“軒轅掌門派我前來,來看看太子對昆侖墟的誠意到底有多大。”


    “誠意?”


    “軒轅掌門說,太子是昆侖墟的弟子,雖說現在算是有名無實,但好歹曾經也是心向昆侖墟,”語畢,李南晴扭著腰,扶著黃柏肩膀,在他耳邊道:“太子殿下,您至今都在害怕昆侖墟,畏懼三司長老,但您想想,殺死您父兄的人是誰,是東洲那群滅道者,蕭齊是您的仇人,他一直蒙蔽您,偽裝成扶清門少主原靜道來欺騙你·······”


    趕來的劉寄奴發現屍體,又見李南晴用詭異的姿勢,纏著太子,他喝道:”大膽妖女,竟敢戲弄太子。”


    李南晴退離,莞爾一笑道:“太子,蕭齊現在就是您案板上的肉,希望太子大仇得報。”她又走到劉寄奴麵前道:“劉將軍,你不是白庚王爺的人嗎?怎的?還這麽關心你家太子。”說完便消失不見。


    太子監國名存實亡,黃柏收到嘲笑,還是被他最看不起的低賤女子嘲笑,他怒急生笑,對著劉寄奴道:“我不管你是誰的人,向著誰,現在立刻馬上,去吧天牢的結界打開,我倒要看看東洲還有多少人來救這位蕭齊少主。”


    劉寄奴無法隻能照做,這段日子,太子隻是發泄仇恨,並沒有要了蕭齊的命,隻要蕭齊不死,他便是完成了白庚王爺的任務。其它的隨便吧,畢竟太子不可違。白庚王爺早就離開皇宮,秘密前往昆侖墟,古耀國與東洲同盟合作不假,但更重要的是救出女帝,還有三天時間,便要開戰了,希望王爺此去能順利救出女帝。


    古耀國皇宮結界竟然有三層,要想突破三層並不能驚動任何人,這是不可能的,天牢的結界也被打開,想要帶走蕭齊,又不傷及無辜這可真是難辦。


    “難辦也要辦。”李懷恩道:“相信,在我們來之前,原門主什麽計謀都用了吧,這裏是千年古耀國,根基深厚,我們隻有用最笨的辦法強闖地牢。”


    迴到太子府,黃柏撫摸著手裏的鞭子,鞭子是父親給他做的,自己與哥哥一人一條,想到今日便是手刃仇人,他便不可抑製的興奮,更加令他沒想到的是,李懷恩來了古耀國,還有三天便要開戰,這位五洲之子,領軍的主將,居然來古耀國救蕭齊,也不知是自信還是愚蠢。而他的侍從秦艽寸步不移的守在天牢,防止蕭齊自戕。在灌完藥後,又是那種令人不自在的眼神,秦艽心悶不已,一想到今日便是此人的死期他還是不忍心,問道:”你還有什麽遺言。“明知道蕭齊已啞,但他還是問了。


    蕭齊搖搖頭,又示意秦艽到他身邊去,秦艽一時間有些惶然,但還是低下身子,湊到蕭齊眼前,蕭齊笑了,他側著頭,緩緩向下,用牙齒把秦艽的領口往下拉,露出胎記,整個過程秦艽呆滯無比,他的胎記,除了死去父母,便隻有死去的大皇子殿下知道,就連現在的太子都不知道,他顫抖著嘴唇問道:“你···你···你怎麽知道我的胎記,你到底···到底是誰。”


    蕭齊口不能言,但秦艽還是看懂了那三個字“左秦艽”這是他的名字,他全名左秦艽,別人都叫他秦大人,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姓秦而姓左。小時候被家人拋棄,後來遇見大皇子,他便被大皇子帶迴皇宮,一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了,眼前的人越看越覺得與太子相像。


    秦艽發瘋似的問道:“你是大皇子,你是大皇子,”他迅速解開鐵鏈,似乎又想到什麽,“不對大皇子左手內側有一條疤,你沒有。”挽起蕭齊衣袖,果然沒有。可是待他輕觸之後,便發現有些不對勁:“無根水,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去拿無根水,隻要洗一洗,這裏有沒有傷疤,便一清二楚,你若膽敢騙我,不用太子動手,我定將你千刀萬剮。”


    秦艽著飛奔出天牢,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原來是有人闖進皇宮,觸動了結界。黃柏收拾好一切,時間到了,劉寄奴被他支走,他獨自一人前往天牢,等待那群東洲的烏合之眾,今晚它不僅要殺了蕭齊,還要生擒李懷恩,把他獻給昆侖墟,以此來交換被囚禁的母親。發現蕭齊的鐵鏈被解開,他問道:“鐵鏈是誰解開的。”


    獄卒道:“迴太子殿下,是秦大人解開的。”


    “秦艽?他去哪了,怎麽不見人影。”


    “迴太子,秦大人不知為何瘋瘋癲癲的跑出去,嘴裏還說著大皇子,無根水之類的,小的不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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