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馬希萼篡位


    過了不久,長沙開始下大雪了,這場雪非常大,平地積雪有四尺多深。雙方的軍隊在這種寒冷的天氣情況下沒辦法作戰,馬希廣這個人還非常迷信,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巫術什麽的,他就弄了些土,搞成一些神神鬼鬼的形象,然後讓這些土偶的手都指著江麵,馬希廣說這樣可以讓朗州人退兵,也不知道他這是從哪學來的,然後他又讓和尚們沒日沒夜地念經,向佛祖禱告,馬希廣自己也披上僧袍,在那膜拜,高念寶勝如來的名號,聲音大得響徹戶外。


    朗州的步軍指揮使何敬真趁著大雪稍微停一停的間隙,率領著三千蠻兵,悄悄靠近了韓禮的兵營,然後他派了一個叫雷暉的小校冒充長沙兵,混進了韓禮的營寨,打算去刺殺韓禮。估計這個雷暉是個武林高手,一個人進去行刺,藝高人膽大。但是他還是失手了,韓禮沒被刺著,撒丫子跑了,邊跑邊大叫救命,何敬真就帶著人趁著這股亂乎勁衝進去,攻破了韓禮的軍營。韓禮的手下就潰散了,韓禮自己還是受了傷,跑是跑迴去了,但是第二天就死了。


    韓禮是馬希廣手下的大將,他一死士氣就崩了。於是朗州兵水陸並進,來進攻長沙。長沙有一支部隊的指揮使名叫吳宏,他就跟小門使楊滌說:“強敵來攻,眼看城池就保不住了,咱們不效死報國,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於是兩個人各自出戰,吳宏從清泰門出去,楊滌出長樂門。大家怒馬爭先,以一當十,這一場大戰,終於稍稍殺退了朗州兵。但是那個劉彥瑫和許可瓊隻是在那袖手旁觀,根本不出來支援。吳宏手下的士卒殺得又餓又累,隻好先退進了城中,楊滌隨後也率領手下迴城吃飯。


    不久朗州兵再次前來攻城,強弩指揮使彭師暠手持一杆鐵槊殺出城外,在城北和朗州兵交戰,雙方殺的難解難分,不分勝負,朗州將領朱進忠帶著蠻兵就在城東放火,濃煙把城上的守軍熏得一個個眼睛都睜不開,大家都非常驚慌,趕緊派人去叫許可瓊帶部隊過來支援。沒想到許可瓊竟然率領著部下直接投降了馬希萼。他那五百艘戰艦是一點忙沒幫。守軍一看許可瓊投降了,更加慌亂了,朗州兵趁機一擁而上,登上了城頭,長沙終於陷落了。


    馬希廣這會也不念佛了,急忙帶著妻子兒女逃到祠堂裏藏了起來,這一家子也是鴕鳥,這能藏得住?朗州兵和蠻兵在長沙城裏到處殺人放火,徹夜不休。長沙自從馬殷立國以來,所積累下來的無數珍寶,全部被亂兵搶了個精光。宮殿屋宇,也都被燒成了灰燼。


    李彥溫這時候還帶兵駐紮在駝口呢,他看見長沙城裏邊起了火,急忙帶兵迴來支援。他們走到清泰門,朗州人就在城上往下放箭,矢石雨點般落下,李彥溫正打算冒險進攻,忽然看到有一千多人繞城而來,一個個神色倉皇,非常狼狽。為首的那個人對著他叫,聲音很淒慘,說:“李將軍,你快自尋生路去罷!”李彥溫一看,原來是那個劉彥瑫,趕緊問他,馬希廣怎麽樣了?劉彥瑫說:“不知下落啊,我已經找到了先王和大王的孩子們,就是馬希範和馬希廣的孩子,然後我們從旁門逃出城來,幸好跟你相遇了,咱們正好結伴而行,朗州兵利害得很,弄不過人家,如果不快點走,恐怕人家追來,咱們就都活不了啦!”李彥溫被他一嚇,也很驚慌,於是就跟劉彥瑫一起逃往袁州,去投奔南唐了。


    馬希萼進城以後,那個專門喜歡挑事的馬希崇就率領著文武官員們來謁見馬希萼,然後就上書勸進,哥哥,你趕緊正位當楚王吧。


    馬希廣手下的那些將領一個個這時候也都被押了過來,吳宏滿身是血,他盯著馬希萼說:“我不幸為許可瓊所誤,今日雖死,地下也好去見先王了!”彭師暠把手裏的馬槊扔在地下,大聲說:“師暠不降,情願請死!”你殺了我吧。馬希萼歎了口氣,說:“這真算是鐵石之人了!”他也不打算殺這些人,就讓他們自便,你們愛幹啥幹啥去吧。


    馬希崇引導著馬希萼進府,隨後又讓關好城門,搜捕馬希廣夫婦和長書記李弘皋、李弘節、都軍判官唐昭胤、學士鄧懿文、小門使楊滌等人,把他們先後都抓了過來。馬希萼首先問自己的弟弟馬希廣,說:“你我承父兄餘業,難道不分長幼麽?”咱爹當年交代過,哥哥傳弟弟,你咋迴事,咋加塞呢?


    馬希廣流著淚說:“將士官員們推舉我,朝廷任命,所以我就暫時接受了,這並不是出自我的本心,我自己沒想加塞。”馬希萼一聽,也不禁惻然,挺同情他這個兄弟,對左右說:“這是個蠢人嘛,怎麽能作惡呢?隻不過是受群小欺蒙,才成了這樣的。”像他這樣的笨蛋幹不出啥壞事來,都是被別人教的。


    馬希萼就讓人把馬希廣帶下去,關在牢裏。隨後開始審訊李弘皋、李弘節等人,這些人大多都說,自己是奉先王遺命,馬希範讓我們擁立馬希廣的,我們都是無辜的,惹得馬希萼大怒,命人將李弘皋、李弘節、唐昭胤、楊滌四個人綁出府門,淩遲處死。鄧懿文梟首。


    李弘皋李弘節很早就和馬希萼有過節,馬希範去世的時候,南楚這些將領們就開始商量擁戴誰繼位,當時都指揮使張少敵、都押牙袁有功支持擁立馬希萼,李弘皋他們支持馬希廣。當時張少敵就說過:“馬希萼是馬希範這些弟弟裏麵年齡最大的,而且這個人脾氣不好,性格非常剛烈,他是不會屈居於自己弟弟之下的。如果你們要支持馬希廣,那麽你們就要想清楚了,以後怎麽控製馬希萼,讓他服氣。不然的話,國家將會陷入危機之中。”現在呢,果然,為了這兄弟倆打了這麽場內戰,國力消耗殆盡。


    馬希萼隨後自稱天策上將軍,武安、武平、靜江、寧遠等軍節度使、楚王。他任命馬希崇做他的副使,處理日常事務,其餘的重要職位全部用朗州人充任。


    等到了第二天,馬希萼就對文武官員們說:“馬希廣隻不過是個懦夫,受製於身邊的人,我不想殺他。你們覺得怎麽樣?”眾將都不敢迴答,惟獨朱進忠曾經被馬希廣打過板子,他就想乘這個機會給自己報私仇,於是就說:“大王血戰三年,才得到長沙,一國不容二主,你今日不除掉他,他日後悔恐怕就來不及了!”


    馬希萼聽了朱進忠的話,就讓人去把馬希廣勒死了。馬希廣臨刑之前,嘴裏還在喃喃念誦佛經,一直到死才閉嘴。馬希廣的妻子則是被人用棍棒打死的,彭師暠不忘故主,用棺材收殮了馬希廣的屍體,把他葬在了瀏陽門外,後人稱之為廢王塚。


    馬希萼又任命自己的兒子馬光讚為武平留後,任命何敬真為朗州都指揮使,讓他統兵鎮守朗州,學士拓拔恆當初曾經勸過馬希廣,希望他把王位讓給自己的哥哥,馬希萼讓他官複原職。拓跋恆說自己病了,起不了床,馬希萼也無可奈何,隻好算了。


    不久,馬希萼派掌書記劉光輔去南唐朝貢,南唐國主李璟就讓右仆射孫晟和客省使姚鳳做冊禮使,去冊封馬希萼為楚王。馬希萼又讓劉光輔去道謝,李璟厚待劉光輔,並且向他詢問湖南的情況。劉光輔悄悄地跟李璟說:“湖南民疲主驕,老百姓疲憊,國主驕狂,陛下如果發兵去取,易如反掌。”李璟就命都虞侯邊鎬為信州刺史,屯兵在袁州,打算找個機會吞並湖南。


    此時的南方正擾攘不休,而北方也是兵戈迭起。首先是北漢皇帝劉崇,他聽說自己的兒子劉贇已經被害死了,不禁向南大哭,說:“我後悔不用忠臣之言,結果傷了我兒子的性命!”於是讓人為那個被他冤殺了的李驤立了祠堂,他每年都要去祭祀一番。同時他開始整頓兵甲,一門心思要為自己這個兒子複仇。可巧遼將潘聿拈奉遼國皇帝之命,寫了一封信給劉崇的兒子劉承鈞,向他打聽一些事情。劉崇就讓劉承鈞迴信,簡單說了一下後漢已經亡了,所以自己現在繼承了皇位,也想要學習後晉,希望得到遼國的支持。潘聿拈轉報了皇帝耶律阮。耶律阮看了迴信,當然一口答應了,於是屯兵於陰地、黃澤、團柏,作為聲援。劉崇當即命皇子劉承鈞為招討使,白從暉為副使,李存瓌為都監,統兵一萬,分兵五路,前去進攻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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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卡片:


    馬希廣死了,這個楚王給我們留下的印象就是很窩囊,史書沒有記載,他是什麽時候生的,馬殷的兒子太多了,可能也記不過來吧,他是馬殷的第35個兒子,和馬希範是一個娘,這個我們講過。他這個人性格比較溫順,做事也很謹慎,完全不像他哥哥馬希萼。


    馬希廣能當上楚王,並不是因為他在主動爭奪,而是因為馬希範立的遺囑,當然這個遺囑的可信性在曆史上也存在爭議,更重要的是有一批大臣想靠著這棵大樹,實際上就是長沙幫和朗州幫之爭,所以他就是被架到了王位上。


    一國不容二主,這種事自然要爭個你死我活。馬希廣的性格完全不適合在這種大爭之世中生存,他也沒有把馬希萼看成是敵人,還當他是自己哥哥,所以盡管兩邊都打起來了,他還是一直猶猶豫豫的,有幾次都可以幹掉馬希萼了,但是他都緊急喊停。正是因為他心存的那點宗族觀念,最後把他自己害的國破家亡。像這種佛係青年真的也就信佛了,他死前一直在念佛經,好像已經料到了他會有這麽一天,所以他似乎也不怎麽怕死。


    信仰在生死關頭往往會表現出它的重要性,讓沒有信仰的人看起來挺不可思議的,我所說的這個信仰,不一定非得是佛教道教天主教,信仰的內容可以很廣泛,隻要是內心深處堅定的東西,都可以讓人無懼死亡,還有,某些信仰也可以讓人殺人如草芥,所以說信仰也是個雙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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