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閩國內亂


    南唐開國皇帝李昪去世了,他的長子李璟繼位,這個李璟就是中國曆史上,尤其是文學史上頗為有名的那位南唐中主,不過我不太喜歡他的作品,感覺就是一些王孫公子騷柔的無病呻吟。


    李璟繼位以後,有些做法其實是很危險的,不過他還行,能聽進大臣們的意見,及時修正了錯誤。


    公元944年,閩國的一位將領朱文進殺了自己的君主,然後派了個使者來到南唐,向南唐通報他們國內的情況,希望兩國能建立外交關係。李璟聽了以後很生氣,覺得你這是以下犯上,以臣弑君,太不像話啦,於是就拘押了來使,而且還打算發兵去討伐這個弑君的逆臣。他手下的大臣們就勸他說:閩國內亂的罪魁禍首是王延政,他這個當弟弟的造他哥的反,要討伐也應該先討伐他。李璟就放迴了閩國的使者,然後派查文徽為江西安撫使,讓他多多注意建州王延政那邊的情況,然後再找個機會進兵討伐。


    李璟剛即位的時候曾經給閩國國主王曦,還有他弟弟王延政分別寫了信,責備他們為什麽兄弟反目,還弄出倆皇帝來,說他們這樣做很不道德,哥哥沒個哥哥樣,弟弟沒個弟弟樣的,這不亂套了嗎。王曦就給他迴信,信裏引用了周公鎮壓管蔡叛亂的例子,還有唐太宗李世民殺自己的兄弟李建成、李元吉這些事為自己辯解。王延政也給李璟迴信,他是反唇相譏,說你們李家的江山還不是從人家老楊家手裏奪來的,你也是忘恩負義之輩,還好意思說我?李璟非常生氣,就跟王曦的閩國,還有王延政的殷國都斷絕了交往,他尤其痛恨王延政跟自己頂嘴,太無禮了,打算找個機會去報複一下。正巧這時候朱文進殺了王曦,激成了禍亂。


    那麽閩國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原來都是姓王的互相殺,現在怎麽還攪和進來一個姓朱的呢?其實他是這麽迴事,當初朱文進和連重遇分別統領拱宸都和控鶴都,他們嫌王昶新搞了個宸衛都,待遇比他們好,所以就造反殺了王昶,立王曦為帝,後來連重遇自己擔任了合門使,把控鶴都交給了魏從朗來統帶。


    魏從朗也是朱文進、連重遇的黨羽,他統領控鶴都不久就被王曦給殺了。朱文進、連重遇一看,未免就有了兔死狐悲之意。王曦又召他們倆進宮來喝酒,酒興方酣,王曦就吟誦了白居易的一首詩,詩雲:“惟有人心相對間,咫尺之情不能料!”大概的意思就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吧。朱文進和連重遇倆人知道王曦這是在說自己,趕忙起座下拜,說:“我們做臣子的,服事君父,怎敢再生他誌?”王曦微微一笑,沒說話,感覺好像是莫測高深,朱文進和連重遇倆人就擺出一副很委屈、好像要哭的樣子,準備撒嬌,王曦也不理他倆,等酒喝完了,倆人出了宮,朱文進就跟連重遇說:“主上對我們已經大為猜忌了,咱們可別遭了他毒手啊!”連重遇也覺得確實得小心。


    王曦的皇後李氏就是那個也喜歡喝酒的皇後,對自己丈夫寵愛那位尚貴妃非常嫉妒,就想要害死自己的丈夫,然後改立自己的兒子王亞澄為帝,自己當皇太後,於是就派人去告訴朱文進和連重遇,說:“皇上要害你們二位,這可如何是好?”


    朱連二人一聽,就更害怕了,於是就開始密謀,打算要殺了王曦。正好這時候皇後的父親李真生了病,王曦去他們家探望,朱文進和連重遇一看,這機會可得把握住,就暗中布置,讓拱宸都的馬步使錢達等王曦來了,把他拽下馬來,直接給拉死了。這一年是公元944年,王曦從登基至今,不過五年時間。


    王曦這一死,他手下的侍從們全都跑了,朱文進和連重遇立刻帶兵到了朝堂之上,和百官一起開會。朱文進說:“太祖皇帝建立閩國已經有幾十年了,如今他的子孫婬虐荒唐,上天已經厭倦了王氏,所以應該擇賢嗣立,你們誰不同意誰就有罪!”


    大家都怕死,所以沒有一個人敢說話。連重遇接著說:“要說功高望重,誰也比不了朱公,今日應當推立他為帝!”大家還是不敢吭聲。


    朱文進也不推讓,立刻換了皇帝冠冕,升殿,向南而坐,連重遇就率領百官北麵朝賀,向他下拜稱臣,這登基的儀式就算結束了。朱文進隨即下令,把王氏宗族全部抓了,包括王審知的兒子王延熹在內,一共五十多人,全部殺掉,就連王曦的那位李皇後,還有他兒子王亞澄也一起被殺。李皇後的父親李真聽說女兒女婿外孫子都完了,直接就死了,也不知道是急死的還是嚇死的。


    其他那些官員隻是得過且過,官照當,錢照拿。惟獨諫議大夫鄭元弼不肯隨大溜,打算逃往建州去投奔王延政,結果也被朱文進給殺了。


    朱文進自稱威武軍留後,執掌了閩國大權,他把王曦葬了,任命連重遇總掌六軍,兼禮部尚書,兼管三司,進樞密使鮑思潤同平章事,任命羽林統軍使黃紹頗為泉州刺史,左軍使程文緯為漳州刺史。


    汀州刺史許文稹主動投靠了朱文進,朱文進很高興,讓他繼續擔任原職。這一切都安排好之後,朱文進就派出使者去通告鄰國,並且向後晉奉表稱臣。


    後晉皇帝一看,閩國又換老板了,也懶得管他的閑事,於是就任命朱文進為威武節度使,這就等於承認了朱文進的合法性了。惟獨那位殷國皇帝王延政倡議要去討伐逆臣,他先派遣統軍使吳成義率兵攻打閩國,結果出師不利。然後他又派部將陳敬佺領兵三千,駐紮在尤溪、古田,派盧進率兵二千駐紮在長溪,作為後援。


    泉州指揮使留從效跟自己的同僚王忠順、董思安、張漢思說:“朱文進屠滅了王氏,派自己的心腹分據各州,我輩深受王家之恩,現在卻要伺候這些叛賊,一旦富沙王攻克了福州,到那時候,咱們死都死的丟人現眼!”他說的這個富沙王就是王延政,大家聽都覺得他說的對,留從效於是就召集部下壯士,晚上來他家裏喝酒,酒酣耳熱之後,留從效就騙大家說:“富沙王已經平定了福州,下了密旨,讓咱們幹掉黃紹頗,我看各位的長相都不是貧賤之輩,何不乘此機會共同討賊?你們要是能聽我的,富貴不在話下,否則就是給自己招禍了!”


    大家一聽,都紛紛表示願意效命,於是大家各自手持大棍,跳牆進了刺史官署,抓住了刺史黃紹頗,直接就把他剁為了兩段。


    留從效進來取了官印,然後就跑到王延政的堂侄王繼勳家裏,請他出來主持工作,並且自稱平賊統軍使,把黃紹頗的腦袋裝在盒子裏,派兵馬使陳洪進帶上王繼勳的信趕赴建州。王延政看了信,很高興,立刻任命自己的堂侄王繼勳為泉州刺史,任命留從效和陳洪進為都指揮使。


    漳州將領陳謨聽說人家泉州已經把刺史給殺了,也聞風響應,殺了漳州刺史程文緯,請王繼成出來主持工作。王繼成是王延政的另一個堂侄,他和王繼勳都是因為住的比較遠,一個在泉州、一個在漳州,所以朱文進篡位以後,大殺王氏親族,這兩人卻得以幸免。汀州刺史許文稹一看,這情況咋又變了,趕快見風駛舵,給王延政上表表示效忠。


    朱文進聽說底下的三個州都出事了,慌得手足無措,趕忙懸重賞募兵,結果召了二萬人,他就讓部下林守諒和李廷諤為將,帶著這些兵去進攻泉州。那邊殷國皇帝王延政也派了大將軍杜進,率兵二萬來救援泉州。留從效得到支援,立刻開城出戰,和杜進的部隊一起夾攻閩軍。閩軍這些士兵都是臨時招募的,完全是一群烏合之眾,登時作鳥獸散,林守諒戰死,李廷諤被擒。捷報飛達建州,王延政命令吳成義率領戰艦千艘,去進攻福州。


    朱文進一看,人家王延政派了這麽多兵馬來,自己打不過呀,於是趕忙向吳越求救,還派了自己的兒子去做人質,吳越那邊還沒出兵呢,人家王延政手下的殷軍已經到了福州城下。這邊南唐國主李璟已經聽取了查文徽的意見,派都虞侯邊鎬去攻打殷國。吳成義一看,南唐兵來幫朱文進打自己,靈機一動,故意放出風聲,說這些唐軍都是來支援我們的。朱文進信以為真了,無法可施,隻好派同平章事李光準前往建州,獻上國寶,向殷國皇帝王延政投降。


    ......


    知識卡片:


    這一集裏邊說,王曦給李璟迴信,裏邊拿周公鎮壓管蔡叛亂那個事來為自己辯護,這個事有些聽友可能知道,有些可能不知道,我這簡單介紹兩句。


    這個管蔡之亂發生在西周早期,曆史上也叫三監之亂。李白的詩《箜篌謠》裏邊有一句:周公稱大聖,管蔡寧相容。意思就是,周公這個大聖人也容不下管叔和蔡叔。


    周公、管叔、蔡叔、還有一個霍叔,這幾個全都是周武王的弟弟,武王滅了商朝,商紂王自焚死了以後,紂王的兒子武庚還活著,武王把河南安陽那塊地兒封給了他。可是武王對他又不太放心,就讓管叔、蔡叔、霍叔這三個人在安陽周圍駐紮下來,監視武庚的一舉一動。這三個人就稱為三監。


    周武王去世以後,周成王繼位,他年齡太小,周公就暫時替自己這個大侄子管理國家。管叔、蔡叔、霍叔這三個人很不服氣,想要搞倒周公,就到處散布謠言,說周公想要取代他侄子,篡奪王位。他們就跑去找武庚,想讓他複辟。


    他們這舉動那可是叛國啊,周公就打算出兵去討伐他們,於是寫下了著名的檄文《大誥》,薑太公一看又要打仗,也跑來跟周公說:算我一個。結果這一仗打了三年,最後武庚和管叔被殺了,蔡叔被流放,霍叔被貶為庶人。這件事的經過就是這樣。


    王曦跟李璟說這話的意思就是,我就好比周公,我那些弟弟要篡位奪權,我必須得討伐他們,這是正義的戰爭,你不了解情況,所以少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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