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建立儲


    徐溫用火攻計大破吳越水師,錢鏐的兒子錢傳瓘好不容易才逃了迴去。錢鏐這次是讓朱友貞給當槍使了,做了一筆賠本買賣,損失慘重。


    徐溫打了勝仗,隨後下令收兵,徐知誥還想著再進一步,就向徐溫請求,派給他步兵兩千,讓他假冒成吳越兵,打著吳越的旗幟去偷襲蘇州。徐溫沒答應,他歎了口氣,對自己這個幹兒子說:”你這個計策確實是很妙。但是我隻求安民,隻要敵人不來騷擾,我就滿意了。現在敵人已經遠遠跑掉了,何必要多結仇怨呢?”


    眾將紛紛說:”吳越水師厲害,他們平常所持的全在於舟船,如今天旱水枯,舟船行駛不便,這正是天亡吳越的機會啊,我們何不趁勝進兵,掃滅了他?”


    徐溫又歎了口氣,說:”天下離亂多年,老百姓的困苦已經到了極點。再說,錢鏐也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對手,如果繼續連年征戰不懈,國家反而會有麻煩的。如今我方既然已經得勝,對方也已經怕了我們,不如見好就收吧,咱們就此收兵也是向對方傳遞善意,如果能讓兩地的人民都各自安享生活,國君和大臣們也可以高枕無憂,豈不是好事兒?殺那麽多人又有什麽好處呢?”


    徐溫隨後就主動退兵了。不久,他又用吳王的名義寫了封信給吳越國,表示願意歸還對方的戰俘。吳越王錢鏐也迴信求和,雙方都放下了恩怨,息戰休兵,彼此和睦相處。後來這兩國之間20年不起鋒煙,這也應該算是拜徐溫所賜吧。他這件事做的不錯,對於老百姓來說,最大的福氣就是能夠天下太平,不要發生戰爭。其他那些天災,隻要眾誌成城,都可以想辦法克服,最怕的就是人禍。


    第二年5月,吳王楊隆演已經病危了。徐溫入朝和大臣們商量由誰來繼承王位,有人說:“從前蜀先主臨終的時候,曾經對武侯諸葛亮說,如果繼位的劉禪無才,先生您可以取而代之。”


    徐溫不等這個人說完,正色說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如果有意要篡位,誅殺張顥的時候就可以篡了,何必要等到今天,楊家到現在已經傳了三位國主,即使後人當中沒有男的,隻有女的,我們也要盡心擁立,如果再有人胡說,定斬不饒。”大家一聽,趕緊都閉了嘴,唯唯稱是。


    從這來看,徐溫也是挺矛盾的,你又想當權臣,又不想篡位,就老是處在這麽一個位置,也是蠻尷尬的,畢竟名不正言不順。你要是真篡了位,自己當了國王或者皇帝,開始的時候肯定很多人罵,但是時間長了,你要是國家治理的好,大家也就忘了。


    徐溫隨後傳吳王命令,召楊家老四,20歲的丹陽公楊溥監國,不久楊隆演就病逝了,年僅二十四歲,楊溥就繼位當了吳王。這一年是公元920年,楊溥尊自己的生母王氏為太妃,又追尊自己的哥哥楊隆演為高祖宣皇帝。


    卻說前蜀的皇帝王建,他那個太子王元膺不是已經被他殺了嗎?現在他又改立了自己最小的兒子王宗衍做了太子。王建一共有十一個兒子,那他為何偏偏要立這個最小的兒子呢?原來呀,王建的正室周氏才貌平常,而且沒有孩子,雖然有幾個跟著陪嫁過來的妾媵生了幾個孩子,但是當中也沒有長得好的。


    恰在此時,梅州刺史徐耕的兩個女兒被選進了後宮,這對姊妹花長得都非常漂亮,仿佛三國時期的江東二喬一般。王建得了這兩個美女,怎麽能不愛呢?這姐妹二人各生了一個兒子,姐姐生的兒子叫王宗衍,妹妹生的兒子叫王宗鼎。妹妹這個兒子是先出生的,排行第七,姐姐這個兒子反倒是後出生的,排行第十一。此外,還有王宗仁、王宗紀、王宗輅、王宗智、王宗特、王宗傑、王宗澤、王宗平八個兒子,這幾個兒子都是其他的侍妾所生的。


    王建稱帝以後,這十一個兒子都封了王,老大王元膺死了以後,王建本來打算在王宗輅和王宗傑這兩個兒子當中選一個立為太子,因為他覺得王宗輅比較像自己,而王宗傑比較有才華。這時候,徐家這姐妹倆,姐姐已經被封為賢妃,妹妹也被封為了淑妃。這姐妹倆如此受寵,怎麽肯讓別人的兒子將來做皇帝呢,於是她們就讓心腹太監唐文扆拿了很多錢去送給宰相張格,讓張格聯係百官,建議皇帝立姐姐的兒子王宗衍為太子。張格得了這麽多錢,拿了別人的錢就得替別人辦事啊,於是就寫了份奏章,讓文武百官一起聯署,說是自己已經奉了皇帝的密旨,決定要立王宗衍為太子。百官並不知道這宰相膽子這麽大,大家都覺得,既然是皇帝和宰相都已經決定的事,自己也不便反對。於是一個個都把名簽了。王建看了大夥的奏章以後很吃驚,說:“宗衍年齡還小,立為太子,這樣好嗎?”


    恰好當時這個大徐妃就在王建旁邊,就說:“宗衍已經十多歲了,已經不小啦,看相的說他以後必定會大貴,不過陛下今日這麽為難,陛下有十幾個兒子,後宮還有這麽多的妃子,哪裏能輪得上宗衍,不如我帶著他出宮去吧,免得遭人妒忌,也省得陛下為難。”說到這兒呢,臉上的眼淚就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王建一看美人說哭就哭,趕快安慰說:“我不是不願意立宗衍,但是我怕他少不更事,誤了國家。”這位大徐妃就說:“宰相大臣們都一致讚成,隻有陛下聖明,考慮到了這一層,我恐怕陛下並不是因為這個,無非是左右為難,拿這個來哄我罷了。”王建趕緊賭咒發誓,一再地申辯:我沒有哄你,絕對沒有。大徐妃說:你有,你肯定有。一再地撒嬌,到最後弄得王建情急起來,就說:“罷了罷了,我決定了,明天就立宗衍為太子,這樣行了吧?”大徐妃這才含淚謝恩,第二天王宗衍就被立為了太子。這一下王建算是鑄成了大錯了,他明知道立王宗衍不是最佳選擇,但是經不起美女這一哭一鬧一撒嬌。他這一心軟,國家就要出麻煩了。


    王宗衍這個人長的方麵大嘴,雙手過膝,雙目可以自顧其耳。還帶著點劉備的基因,他其實挺聰明的,而且頗有才華,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寫文章了,隻是他這個人喜歡的都是些靡靡之音,史書上說他酷愛鄭聲,鄭聲指的是戰國時候的鄭衛之聲。曆史評價說:鄭聲淫。王宗衍曾經收集了兩百篇豔體詩,就是黃色歌曲,然後把它們編在一起,署名叫《煙花集》,還發表了呢,傳頌全蜀,都成了暢銷書了。


    現在王宗衍已經被立為儲君了,於是開府置官,召集了一幫子跟他性情相投的狐朋狗友充當幕僚,他除了搞些黃色歌曲創作以外,還喜歡鬥雞打球,整天就是瞎玩兒瞎胡鬧。王建有一次路過太子東宮,聽到裏邊人聲喧嘩,很熱鬧。一了解才知道,是太子和其他的幾個兄弟在踢球玩呢。王建不禁長歎了一聲,說:“我百戰經營,才立此基業。此輩豈能守成嗎?”這幫小兔崽子,能守得住我開創的這份基業嗎?


    從此以後,王建心裏就挺恨那個宰相張格的,而且有心想廢掉這個太子。怎耐大徐妃從中斡旋,一顰一笑一撒嬌,竟然把這個王建給製得住住了。心裏的想法竟然始終無法實現。


    ..............


    知識卡片:


    二十四歲的楊隆演死了,這小夥子可憐呀,這是五代十國時期一個非常具有悲劇色彩的角色,現在我們就來簡單地迴顧一下他的一生。


    楊隆演原名叫楊瀛,又名楊渭,他們兄弟幾個的名字都是一個字帶個三點水旁。


    楊隆演是吳王楊行密的次子,他大哥就是楊渥。楊隆演沒有他爹的好身板,也沒有梟雄那種狠辣隱忍的性格,他從小在父親和哥哥的庇護下長大,可以說既沒見過什麽世麵,也沒經過什麽風浪,反正就那麽無憂無慮地長大了。


    公元908年5月,楊渥被張顥、徐溫殺了,年僅十二歲的楊隆演繼了位,當時他還挺高興的,傻嗬嗬的覺得自己當了吳王,從此就可以說一不二了。徐溫殺了張顥,一個人大權獨攬,楊隆演開始的時候也掙紮過,想要重用李儼,來製衡徐溫,可是失敗了。徐溫在繁華富庶的昇州修了金陵城供自己居住,讓長子徐知訓待在揚州,主要就是監視楊隆演,這君不君臣不臣的,時間長了,民間也就都知道了,當時有個兒歌是這麽說的:“說英雄誰是英雄,牛打江山馬擎功。屬龍的不是龍,屬蟲的不是蟲!”


    宮廷侍衛李球、馬謙刺殺徐知訓失敗以後,要不是有徐溫“不得殺死楊隆演”的嚴令,十個楊隆演都得被徐知訓給宰了。


    公元918年朱瑾殺了徐知訓,然後去找楊隆演,想借著楊隆演的名義搞一場政變。楊隆演由於長期被徐家父子壓製,受盡了委屈,已經形成了逆來順受的個性,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了,所以就放棄了這次翻身的機會,最後鬱鬱而終,病死在了揚州。死後葬於肅陵,諡號宣王。《資治通鑒》對他的評價是“重厚恭恪”,意思是說他持重敦厚、謙恭謹慎。


    通過楊隆演的一生,我們不難發現一個問題,人生是需要抗爭的,同時代的李存勖就是經過抗爭才保住了他晉王的地位。其實李存勖的很多兄弟叔伯對他都不怎麽服氣,但是由於他那不願意屈服的性格,他才能堅持著一步步的走下去,成了跺一跺腳就能震天動地的晉王。我們再往前看看秦始皇,他也是經過一步步艱難的抗爭,和親媽鬥,和幹爹鬥,和六國鬥,最終成了中國曆史上的第一個皇帝。寫稿子的今天剛好是2021年的國慶日,迴顧一下我們,從建國到現在,哪一步不是在鬥天鬥地鬥列強,支撐我們崛起的,就是我們這個民族那不願意屈服於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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