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心裏明白,月姨雖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但月姨對他的愛,也不亞於他的親生母親。


    所以,弟弟有時候難免會跟月姨抱怨,說,“哥哥,才是娘親親生的!”


    劉翰林和月蓉正站在門口,看著劉冬青小小的身軀,以及他說的話,真心為他動容。


    “月姨!娘親她…”冬青驚喜地叫道,卻在看到劉翰林的那一刻,停止了聲音。


    他知道,父親不喜他,隻喜歡弟弟。


    劉翰林和月蓉走到珍娜的床前。


    看著四肢消瘦,臉色蒼白的珍娜,劉翰林就想起她以往的靈動,嫵媚,甚至是她的囂張跋扈。


    “青兒,你看到你娘親動了?”


    “是的,娘親聽到我的話,她動了手指。”劉冬青急於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娘親,你再動一下,動一下給爹爹看。”他挽起母親的袖口,想讓父親看得更真切些。


    可是,三人等了許久,珍娜始終沒有動。


    劉翰林沒有耐心再守著一個植物人了,他千裏迢迢,日夜兼程地趕迴來,身體已經累得不行了。


    他站起身來,正要離開,劉冬青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大腿,我沒有說謊,娘親真的會動了,大夫說,隻要娘親會動,離她好起來就不遠了。”


    他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睛。


    劉翰林終是不忍,他蹲下來,拉過兒子的手說道:


    “爹爹相信青兒,隻是爹累了,想休息,青兒乖,迴屋睡覺,爹明天帶你和弟弟練劍。”


    劉冬青期待地問,“爹,你說真的?”


    “君子一言…”劉翰林伸出手,等著兒子與他擊掌。


    “…駟馬難追…”劉冬青怯生生地補充道,然後小手軟綿綿地拍在劉翰林的寬大的掌心上。


    劉翰林抱起他,“那,可以迴去睡覺了嗎?”


    劉冬青何時這麽幸福過?


    “嗯!”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接著,三人一同走出了屋子,月蓉還隨手關上了房門。


    床上的珍娜,聽到木門“咯吱”一聲響,眼淚噴湧而出。


    ……


    將軍府後院。


    此時的元麟,已經是一個八歲的小夥,他跟他的大將軍父親一樣,都是大骨架,高個頭。


    他泄憤一樣,將腰間的一排飛鏢,一支支丟了出去,全都紮進了不遠處的馬棚支柱上。


    嚇得棚裏的馬兒,全都衝出了馬棚。


    隻有他的坐騎--曜曜,一副探究的表情,歪著腦袋看著他的小主人。


    元麟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你也想你爹了,對不對?我不知道馬的記憶有多長,但是,我都不記得我爹長什麽樣了,幸好我娘親秀了一幅我的爹畫像。”


    唐媽這會走過來,看著神情落寞的小世子,她放下手中的吃食,心疼地搖搖頭,便走了。


    元麟轉頭看著空蕩蕩的院子,他轉身便騎到曜曜的馬背上,然後在唐媽的措手不及的唿喚中,衝出了大門。


    “小世子,小世子,你這是去哪啊?!”


    “我出去轉轉,一會就迴來!”元麟頭也不迴地說道。


    “不行啊,小世子,少夫人有交代,不準小世子離開府裏的啊,小世子你快迴來!!!”


    唐媽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正巧遇到剛從外麵迴來的雲旗他們。


    三人看到唐媽手足無措的跪在門口哭泣,忙跑過來拉起唐媽。


    “唐媽,發生了什麽事情?”雲旗關切地問。


    唐媽哽咽了,她抬眼看到雲旗,更自責了,抬手就往自己臉上甩了幾巴掌。


    “少夫人,老奴對不住你,老奴沒看住小世子,小世子方才在院子裏發了一通脾氣,然後就…就騎著馬跑出去了,嗚嗚…”


    “去哪了?”雲旗問道。


    “往那邊去了。”唐媽手指著前方。


    “小虎,把蒼藍帶出來!”


    “是,少夫人!”小虎牽著蒼藍還有他的馬兒--雷公出來了。


    “程歌,留在家裏,如果青雲趕在我們之前迴來,麻煩你告知他一聲。”雲旗說完,就駕著馬飛奔而去。


    元麟來到街上,看著黃昏時刻依舊逗留在凱旋門的老百姓,他們神情恍惚,卻又滿懷期待。


    中原有個規定,但凡打了勝仗迴來的,隻要入了京城,必定要走一遭凱旋門。


    所以,整個京城的老百姓,都守在凱旋門,等待自己征戰在外的親人歸來。


    街道兩旁,有幾個吃食攤位,正在賣力的吆喝。


    白天人太多,將整個凱旋門圍的水泄不通,他們沒法擺攤。


    隻能等到夜幕降臨了,人們慢慢散去,才有空的位置擺攤。


    凱旋門有一個婦人,正牽著一個四五歲的男童,她衣著簡樸,臉色臘黃。


    男童捂著肚子,眼睛始終盯著煎餅攤位,口水都流了下來。


    “娘,我肚子餓了,我肚子餓了,娘給我買一個煎餅吃吧。”男童可憐兮兮地說道。


    婦人遲疑地從腰間掏出一塊洗得發白的方帕,上麵隻有孤零零的幾文錢。


    “老板,煎餅怎麽買?”婦人問。


    “三文錢一個。”老板迴答。


    “我兒子胃口小,能不能隻要半個?多了吃不完…”婦人難為情的說道。


    “夫人,對我來說,半個和一個的成本和時間都是一樣的,你就拿半個,剩下半個我怎麽賣啊?”


    老板生氣地揮揮手,驅趕他們。


    婦人表情暗淡地拉著男童的手,離開。


    “娘,我餓,我餓了,我們都在這等一天了,我早上就吃了半碗清粥,娘,我頂不住了,嗚嗚…”


    男童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乖,再等等,說不準你爹就迴來了,等你爹迴來,就讓他給你買煎餅,一買買兩,好不好?”


    男童看著已經落下山頭的太陽,“娘,他們說,沒迴來的都死在戰場上了,是不是真的?”


    婦人趕緊捂住男童的嘴巴,“呸呸呸,別亂說,你爹興許就是迷路了而已,我們再等等,再等等。”


    婦人說著,眼角也淌了淚。


    元麟從馬背上下來,走到煎餅攤位前,“老板,來兩個煎餅子。”


    老板看著眼前一身貴氣的小少年,立馬開心地掌勺起來,“好咧,小哥兒你稍等,香噴噴的煎餅,馬上就給您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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