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能科考嗎?”蘇寒年謹慎地問道。


    畢竟,他的父親下毒謀害將軍府小世子的事,整個京城人人皆知。


    “你若有心科考,我就給你尋一書院,隻是…你今後便不再是蘇喜盛庶出之子,與你姐姐也顯少有機會見麵。


    你不急答複我,迴去與你姐姐好好商量,畢竟科考的事,也不是誰,隨隨便便能中的。”


    “科考嗎?”


    蘇曼兒始料不及地搖著弟弟的肩頭。


    “小年,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怎能錯過?”


    畢竟來京城前,她姐弟倆連吃頓飽飯,都不敢奢望。


    更不用說讀書,科考了。


    “姐姐,若我不是爹的兒子,那即使我功成名就,我承的又是誰的榮耀?


    況且,少夫人還說了,一旦做出選擇,連和姐姐見麵的機會都少了。”


    蘇曼兒難掩心中的歡喜,她抱著弟弟的小臉,親昵道。


    “好小年,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沒有誰比我更希望你有出息了。


    隻要你過得好,又何必糾結自己姓甚名誰?


    多少人寒窗苦讀十餘載,就為了脫離原生家庭帶來的困頓,就為了子孫後代,不被世人垢言。”


    並非蘇寒年不想,隻是他與姐姐相依為命那麽久。


    中間又分開了一年。


    這一年沒有姐姐護著,他著實遭受了不少苦頭。


    “姐姐,一旦我學成歸來,我一定會迴來找你的,你等我!”


    蘇曼兒欣慰地笑了,“好,姐姐等你!”


    蒼藍接近臨盆了,這幾日異常狂躁。


    除了雲旗,還有日常照料它的馬夫,誰都靠近不得。


    今日,馬夫家中的老母親閃了腰。


    雲旗特許他迴去看護幾天,走之前,還給老人家扯了兩匹冬日的厚布。


    蘇寒年一早就摟著一籮筐嫩草,行至後院。


    他想為雲旗分擔些,以報答雲旗對他的再造之恩。


    孰料,蒼藍並不識他的好。


    哼著鼻子,後蹄子甩了他一腳。


    足足把人踢出幾丈之外。


    雲旗過來的時候,看到他正趴在草垛上,憋著一身冷汗,且不喊一聲疼。


    雲旗上前扶起他。


    “這麽多嫩草,你後山上割的?”


    蘇寒年低頭默認。


    “幾時起的?”


    “卯時。”


    如今已是冬日,卯時時刻,太陽未起,寒氣未去。


    這孩子衣著單薄,隻身一人前往後山割鮮草,隻為搏得雲旗一笑。


    雲旗有些感動。


    “你若把這股勁頭用在學習上,科考不中都難。”


    “我愚笨...”蘇寒年自卑地說道。


    “有句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你聽明白嗎?”


    “嗯! 我一定會刻苦學習的。”


    雲旗又無恥地插了一句,“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蘇寒年: “......”


    “逗你的啦,是鳥是蟲,別人說的都不算。”


    蘇寒年收起自己凍紅的雙手。


    “給你做的新衣服,怎麽不穿?”


    “我舍不得穿。”


    蘇寒年原本想著,等上了學堂再穿的。


    但他又擔心雲旗那日說的,隻是戲言。


    “少夫人,我真的可以到書院上學嗎?”


    雲旗一邊抓著鮮草喂蒼藍,一邊迴他。


    “你想清楚了,過些日子,我便將你送過去。”


    “想清楚了。”蘇寒年語氣堅定。


    雲旗迴過頭來,看著他笑。


    這孩子,幸好沒有他爹的壞心眼,也不像他姐姐一樣,耍小聰明。


    “以後別少夫人,少夫人的地叫,你要願意,便叫我一聲旗姐姐吧,不然...”


    “旗姐姐! ”


    蘇寒年不等她說完,就笑著跑開了。


    【靈安寺】


    蘇曼兒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蒲團上。


    以前她也跟姨母來這上過香,雖然姨母百般誇下海口,說如何、如何靈驗。


    她是不信的。


    小時候,她在庵堂求爺爺告奶奶的,他爹還是不疼他們母女倆。


    後來娘生了弟弟,本以為可以母憑子貴的。


    奈何爹一樣不疼她們。


    她遵從母親的囑咐,日日上香。


    可她母親,還是早早過世了,丟下不滿周歲的弟弟。


    像狗一樣,與她日日吃剩飯剩菜為生。


    這一次,弟弟要以新的身份去讀書,為十年後科考做準備。


    蘇曼兒不得不將這股信念寄托給佛主。


    希望佛主能顯靈一次,保佑弟弟一生順遂無虞,將來金榜題名。


    珍娜從身後瞧著人眼熟。


    月蓉領會她的意思,便托著一塊蒲團挨著蘇曼兒放下。


    蘇曼兒一睜開眼,就看到珍娜笑意盈盈的眼眸。


    “公主,也信中原的佛主嗎?”


    “信,怎的不信,我今日是來還願的。”


    珍娜一手撫摸著肚子說道。


    “公主莫不是有喜了?”


    珍娜豎起一根手指,“噓! ”


    “咱得保密,大夫剛查出來的。”


    “恭喜公主! 曼兒從小嘴笨,華麗的話不會講,望公主見諒。”


    珍娜聽她說話有意疏遠,想起那日蘇喜盛說的,她額頭有傷之事。


    正巧今日她梳下了劉海。


    便拉著她的手,撥開她厚厚的劉海。


    果然,劉海下麵還有半指長的疤呢。


    “曼兒,是不是少夫人傷了你?”


    “不是...”


    蘇曼兒本能地否認,卻又想起姐姐說的,戲還得演。


    忙又著急說道,“是曼兒不小心磕到的,怪不得姐姐。”


    珍娜假惺惺地抱著蘇曼兒。


    “都怪我,若不是我出的什麽餿主意,讓你嫁進元家,你怎會吃這種苦頭?”


    “我無事,公主莫要自責。”


    “說的什麽話,女人除了出身,最重要的就是這張臉,如今你臉毀了,今後一輩子都得低頭見人。”


    蘇曼兒掙開她的雙手,用一手帕捂著臉,哭泣。


    “我本就是苦命的人,上天垂憐,才能讓我結識您,如今因為父親的事,曼兒已經成為罪人之女。


    以後公主見著了,隻當不認識曼兒便好,省得落人閑話。”


    不提蘇喜盛,珍娜還真忘記了這茬。


    “曼兒,傳言說你父親投毒加害小世子,最後畏罪自殺,你可信?”


    “自是不信! ”


    蘇曼兒看著珍娜,眼神篤定的迴答。


    “那你覺得,你父親是如何死的?”


    珍娜湊近蘇曼兒的耳旁,悄悄的問。


    “還能如何?”


    蘇曼兒說道,嘴邊閃過一抹詭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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