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229章


    到了廖家,還不等廖嬸子等人上前哭求拜托,他就著急忙慌地道,“薑姑……咳咳,我是說病人呢?”


    薑映梨聽到動靜,站在門口招了招手,“病人在這裏。”


    胡掌櫃提著藥箱,三兩步衝進來,廖嬸子等人也想進來,卻被薑映梨抬手攔住。


    “廖嬸娘,胡大夫看診時不願有人在側,容易分神。”


    胡掌櫃配合地點了點頭。


    旁邊有人不合時宜地質問道,“那你為何不出來?”


    薑映梨還說話,胡掌櫃先不樂意了,“你管那麽多。不然你進來救人,我們出去?”


    聞言,廖嬸子和村長兒子都急了,一個拉開人嗬斥,一個則是跟胡掌櫃道歉。


    胡掌櫃也懶得跟他們多扯,直接迴道,“薑姑娘先前給我打過幾次下手,那麽大個傷員,我留她下來幫襯,知根知底又熟悉,怎麽了?你們要是行,那就自己上。”


    “對不住,對不住,您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們定然好好說道說道她。勞煩您救人了,薑映梨啊,也麻煩你多多費心幫襯,有事你們喊一聲,我們都在外頭。”村長兒子賠笑道。


    廖嬸子擔心地望了眼,被李玉珠扶著出去了。


    薑映梨把門合上,走到了床邊,胡掌櫃跟了過來,嘴裏還嘟囔道,“這些人真是煩人得很……哎呀,這人傷得怎麽那般重啊!這麽兩個大窟窿,還有沒有得救啊!”


    薑映梨讓開位置給他,“你且把他的傷口暴露出來,再用熱水清理下傷口旁邊。”


    她自己則是走到一旁,借著屋內一個小籃子的遮掩,從空間裏拿出了一堆手術器材。


    胡掌櫃雖然一直在絮絮叨叨,手裏動作卻沒停下,拿出剪刀把厚重的衣服剪開口子,露出猙獰的傷口,再仔細用幹淨的帕子擦掉旁邊被凍住的血印記。


    傷口被凍住的血逐漸開始流動,嫣紅的血洶湧而出,很快又染紅了一片。


    胡掌櫃皺眉,“這傷口麵積太大了,止血藥都止不住的。隻能進行縫合了……”


    開始人來請他時,並沒有說明是外傷,導致他並沒有帶工具。


    不過,想到這裏還有薑映梨,他扭頭就見薑映梨已經雙手戴上了一種奇怪的膠手套,他愣了愣,“薑姑娘,你這……”


    薑映梨走到床邊,覷了他一眼,“這迴手術,要勞煩你給我打下手了。等會你把這上麵擺著的工具根據我所說的,一一遞給我就好。”


    胡掌櫃驚訝:“你要留下我?”


    先前薑映梨從來都把他排斥在外,他剛才還以為自己又是來當吉祥物擋箭牌的,還在琢磨著這迴要蹲在哪裏,畢竟屋子裏這般小。


    薑映梨皺眉:“你不願意?”


    “當然不是。願意,我當然願意了。”胡掌櫃點頭如搗蒜。


    有這樣的機會給薑映梨當下手學習的機會,他如何能不願意!


    旁觀手術呢!


    天哪,他平生還有這樣的好運!


    果然,薑姑娘已經開始逐步信任他,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胡掌櫃都被感動了,他把旁邊的小矮桌上搬了過來,矮桌上被薑映梨鋪了層無菌布隔離,上麵擺滿了許多銀光爍爍的手術工具,鋒利而奇形怪狀。


    至少,胡掌櫃就從沒見過這些。


    但此時這樣的環境下,他也不敢多問,隻聚精會神地盯著薑映梨的動作。


    薑映梨先用大量的止血海綿對傷口進行吸血,又取出手術刀略微把傷口處割開,這是便於檢查內部器官是否有損傷。


    如果隻是外傷,自然就好處理了,但腰部連著腎髒這些器官,還是得多多注意。


    胡掌櫃本來還目光炯炯地盯著,但很快他就頂不住了。


    沒什麽其他原因,實在是看著薑映梨對著血肉模糊的傷口一陣細致的翻看,望著血淋淋的器髒,胃裏隻覺一陣陣翻騰。


    從前最多也就是縫合縫合傷口,他還是頭迴直麵這樣的場麵。


    他麵有菜色,卻又不敢多言。


    “把無齒鑷給我,右邊第二個。”薑映梨目不斜視地下達要求,抬起手。


    胡掌櫃連忙奉上。


    他也不敢再看,隻把目光移向一邊,耳朵卻不敢停。


    薑映梨很快就檢查清楚了,內部腎髒有小部分的裂傷,情況比較輕,進行治療後,其他的外傷隻要縫合即可。


    這雖然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是繁瑣。


    但這些都是薑映梨熟稔的工序,止血,縫合,消炎,手術鉗在她手裏被玩出了各種各樣的花樣。


    胡掌櫃都被她那雙靈巧的手給吸引住了,他瞪大了眼,一時都看入了迷,連血肉都不怕了。


    這,這也太神奇了吧!


    他鋪子裏以前也有個厲害的外傷大夫,會進行簡單的縫合,縫出來的傷口說起來也不算差,針腳也細密,有時比一些婦人還要齊整。


    但直到今日見到了薑映梨的手法,他才感覺到什麽才是出神入化。


    她甚至是以一個奇怪的鑷子夾著針的,這樣的高難度,針在她手裏卻跟小孩子玩泥巴一樣流暢。而且針腳綿密,幾乎都看不出錯亂的痕跡,每個位置都是對齊的。


    就像是上等的繡娘做出來的繡品一般。


    胡掌櫃隻覺眼花繚亂,等到薑映梨三兩下縫合好後,她又廖鐵柱打了消炎針,這才住了手。


    此刻已然是一個半時辰後了,哪怕是冬天,薑映梨額角都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待得薑映梨開始收拾工具,胡掌櫃才反應過來,他眼眸發光,口幹舌燥至極,“薑,薑,薑姑娘……”


    薑映梨皺眉,“我不叫薑薑薑姑娘。”


    “啊呸,我這嘴。薑姑娘,你這手法實是太精妙絕倫了,我從不曾見過,今天真是開了個大眼界啊!”胡掌櫃隻覺得自己撿到了寶。


    “你如果隻是想誇獎我,我家有紙筆,迴頭你盡管寫下來就可。”薑映梨把傷藥拍到他跟前,“現在,你把這裏收拾下,等下把這些藥給廖嬸娘,囑咐她如何用。如果實在不知道,就讓她來找我,畢竟我也算你半個藥童。”


    胡掌櫃:“好好好!”


    他絲毫不在意薑映梨的暗懟,歡歡喜喜地接過了藥,又是沒見過的丸子,他眨了眨眼,好奇道,“薑姑娘,你方才那些工具甚至奇巧啊,還有這些藥丸,你都是從哪裏來的啊?是你師傅傳承給你的嗎?”


    薑映梨扭頭看了他一眼,豎起食指,抵住紅唇,慢慢吞吞道,“噓。今日的事,包括這些用具,我不希望在外麵聽到分毫。”


    剛才她是沒辦法,才讓胡掌櫃留下搭把手。


    一來是手術麻煩,二來則是外頭有人守著,屋子就這麽大,手術動作又大,與其讀堵著胡掌櫃的眼,增加他的好奇,不如就讓他明目張膽地瞧著。


    她是怕醫藥空間裏泄露,但剛才她也很注意拿出來的東西。


    再來,她也是存了幾分試探胡掌櫃的意思。


    畢竟,若是以後要長期合作,她總不能永遠避開他行事。


    胡掌櫃雖不理解,但現在見識過薑映梨的本事,他是格外信服的。


    不為別的,有這樣一位高明醫者在側,他這醫館揚名立萬,指日可待了!


    所以,他自然什麽都願意依著薑映梨的,更何況,薑映梨也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分寸感和邊界感都極強。


    “懂懂,你放心,我絕不會泄露分毫的!”胡掌櫃捂住嘴,點頭如小雞啄米,生怕點慢了,薑映梨會誤會。


    薑映梨把藥如何用的法子告知他,然後自己落在後頭收拾東西,借著放迴籃子裏的功夫,偷偷轉移到了空間裏。


    眼看著天色漸暗,其他看熱鬧的人都坐不住,紛紛迴家了,隻有一同上山的村長兒子等人還留在廖家等。


    廖嬸子也沒心思做飯,抱著一對兒女,睜著哭腫的眼望著房門,期盼著一個奇跡。


    李玉珠便幫著廖家張羅,又是熬粥分食,又是給眾人送熱水,忙得團團轉。


    仿佛等了半個冬季,門內終於傳來了動靜。


    胡掌櫃麵色蒼白地打開了門。


    廖嬸子眼眸發亮,連忙撲了過來,著急道,“大夫,大夫,我相公如何了?他,他還活著嗎?”


    話剛落,淚如行。


    旁邊幾個孩子也是哭著抓住他染血的衣袖追問。


    胡掌櫃低頭看到衣擺上的鮮血,眼前又浮現了剛才薑映梨拿著奇怪工具撥弄紅潤鮮嫩髒器的畫麵,他沒忍住,撞開幾人,扒拉著門口的柱子。


    “嘔!!”


    好惡心!


    好嚇人啊!


    他真的忍了好久。


    開始是強製自己轉移注意力,後麵完全是被薑映梨的技術驚詫到,反而忘記了這股不適感。


    現在才後知後覺起來,但偏偏越是想忘記,腦海裏的畫麵越發清晰,他巴著柱子大吐特吐,直吐得胃裏沒有任何東西,才稍感舒服。


    廖嬸子等人被他的舉動驚住了。


    他們麵麵相覷。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難道,難道是人已經沒了?胡掌櫃摸到了屍體,這才會……


    想到此,廖嬸子眼前一黑,悲從心來,險些一頭栽倒在地,她哀戚:“相公啊!!”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可真麵對著結果,在場眾人都是悲痛不已的。


    村長兒子更是直接往門口一跪,男子漢大丈夫,虎目含淚,“廖大哥,你,你一路走好!你的大恩大德,小弟銘記在心,今後你的孩子,我定然會視如己出的,絕對……”


    薑映梨剛用免洗消毒洗手液搓完手,才走出門,就見屋子裏哭倒一大片。


    村長兒子更是跪在直楞楞地跪在她跟前,薑映梨:“!!?”


    “胡掌櫃?”


    讓你囑咐家屬照顧病人,你是在通知出殯嗎?


    耳邊聽到嘔吐聲,她扭頭望過去,就見胡掌櫃手腳發軟,麵色鐵青地走了迴來,“我,我在……”


    薑映梨:“……你這承受能力還得練練。”


    不過,她也能理解。


    畢竟,不是誰上來就能麵對這種鮮血淋漓的畫麵。


    當年,她也是練過許久,從開始的害怕,到後麵小白鼠兔子屍體,或者大體老師都能心如止水,甚至都能對著鮮血的肺感慨這個人的生活健康。


    她的心就跟在菜市場殺了十年的魚的刀一樣冰冷熟悉了。


    胡掌櫃勉強扯唇,苦笑,“我,盡量。”


    吐完後,胃裏舒服了,胡掌櫃打起精神走過來,“那個,廖夫人,你別哭了。你丈夫沒有事,他的傷已經處理好了。”


    “真,真的嗎?”廖嬸子一愣,急忙止住了哭啼,抓住胡掌櫃的手,“我,我相公他真的好了嗎?您沒騙我,他,他的傷……”


    薑映梨:“嬸娘,您要是不放心,盡管去屋裏瞧瞧。廖叔正在睡覺呢,您可以探探鼻息的。”


    廖嬸子反應過來,剛要入內,又被胡掌櫃拉住,“等等,我這有些事兒要囑咐你。”


    “對對對,這個不急,你們,你們快進去看看你爹!”廖嬸子推著孩子進屋,自己胡亂抹著臉,擠出一抹笑,“大夫,您說,我聽著呢!”


    胡掌櫃把藥的用法都跟她說了一遍,頓了頓,他覷著廖嬸子,欲言又止。


    廖嬸子:“是了,您是說診費吧……”


    “不是。”胡掌櫃擺了擺手,把人領到一旁僻靜處,想了想,直白說道,“雖然你丈夫人是救迴來了。但,你也得有個心理準備。野豬齒利且銳,他運氣不大好,傷到了裏麵的腎髒。”


    “這腎髒主陽,可能以後他這方麵,咳咳……還有,你們可能不能再有孩子了。”


    當下講究香火傳承,哪家男人不能生,傳揚出去,那就是斷子絕孫,是連家族都會嫌棄的。


    所以,胡掌櫃方才有些猶豫。


    廖嬸子恍然,她臉頰紅了紅,紅著眼眶,低下頭道,“我跟相公已經有孩子了,以後能不能再有,我已經不在乎了。再說了,他能保住性命,我已然是感激不盡了,哪裏還敢多想別的。”


    “不管如何,我都謝謝大夫。多虧了您,不然我帶著幾個孩子,沒了頂梁柱,還不知道以後要如何過活了!真的很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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