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範妙不在府上。”


    “哦?”樂有初揚眉一笑,“當真不在?”


    老太太不知何故被她這一抹笑滲得頭皮發麻,卻打定主意她不知道府中的情況。


    若真同王妃所說,二人是故友的話,眼下讓她們相見,範妙指定是要哭訴一番,再以王妃這火爆的性子,說不準能把範府掀翻了天。


    她打定主意要將王妃趕到範府門口,激她動手發怒,借機摔倒,讓過往的百姓瞧瞧一國王妃的所作所為,再散布今日府中發生,讓傳謠扼製死王妃。


    她道:“王妃這是不信老婦的話?”


    樂有初輕笑了一下,“怎麽會,本妃隻是聽人說,範妙拿了範大小姐的東西,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經過了順帶過來看一看。”


    大小姐就將要沉不住氣,聽她話的意思,可就是明晃晃說自己誣陷範妙麽?但她被抽了兩個耳光,算是長教訓了,無論如何也不敢在此時插話。


    老太太也不曉得她是怎麽知道今日裏發生的事,摸不準她道聽途說是知道了其中幾成。


    她已年邁不必出席太子的生辰宴,自然沒看到樂有初那日與離王太子的唇鋒相鬥,如今也隻當她是機靈些的女子,說起話來也謹慎了三分:“範妙平日居於府中,沒見過什麽大世麵,應當隻是一時被金錢蒙蔽了眼睛,也是昏了頭,才能做出這種事。”


    這番話明裏暗裏都在貶範妙出身低階,樂有初又怎麽可能沒聽出來老太太在暗示她結交了惡友。


    隻能說困在宅院中算計的女人終究敵不過見過高山大海荒漠,越過叢林野嶺的人,隻讀過三從四德的人會被局限在井底,以為奪得夫君恩寵,正室之位便是人生贏家。


    事實截然相反。


    樂有初倏地覺得宅院的女人可恨是因為她們可憐,眼界學識淺薄,賣弄三兩心計,卻沾沾自喜。


    她失笑了,為這些可憐的女人感到可笑。


    恍惚迴神說迴正題,笑道:“也不知道是範大小姐的什麽寶貝,能讓範妙見錢眼開啊?”


    大小姐看了她一眼,確定她是在問自己,才敢幽幽開口,道:“是蘇二公子送的七彩琉璃花簪,昨日放在屋中,今日就不見了蹤影。”


    “有趣。”樂有初勾唇一笑。


    且不提上次範大小姐推搡範妙以至於撞到蘇景鈺,單從蘇景鈺的性子看,一麵對她念念不忘,絕不可能轉頭去送別人簪子,男女授受不親,若接受了男方所贈之物,便是默許往後的提親事宜,蘇景鈺不會明白這個理,範大小姐自然也是。


    何況,蘇景鈺在獵場被她無意冒犯了一下,都要跟上一路,若不是發現她的身份,說不準蘇景鈺還真會做出什麽來。那夜範大小姐害他誤會了範妙,蘇景鈺當場沒打人,已經是對脾氣最好的克製了。


    可這…花簪總不該是捏造出來的吧?


    再說,不過一支花簪,便要杖責三十,尋常人挨十五棍都要丟了半條命,範妙年方十六,豆蔻年華,那一身子骨都塊肉都捏不出來,保不準這些年都是這麽挨過來的。


    她笑得有些揶揄:“憑空消失,就是範妙偷的?”


    大小姐反駁:“不是憑空消失。”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大小姐就噤了聲,埋下了頭。


    “哦?”樂有初饒有興致地正視她,“說來聽聽。”


    老太太是知道事情始末的。


    那夜蘇景鈺生辰宴,借口是踏步入了蘇家就是遵蘇家家規,以捉弄範妙,戲耍蘇景鈺為由,蘇景鈺讓仆人抽了範大小姐一身的鞭子,卻是留了心眼的。


    女子未嫁不可露膚於人,那幾個仆人偏就不往露眼的地方下手,隻抽在背腹大腿這些地方,第二日迴到府中仍是滿身的紅鞭痕,他範家又怎麽敢去與蘇家對峙?隻當是吃了個啞巴虧。


    範妙迴來時卻是坐著馬車的,範府的人隻以為她花錢叫了街邊的車夫載她一程,不知道其中內情,範大小姐卻注意到範妙的髺發上多了根花簪,一看就價值連城,不像是範妙該有的東西,便把範妙的簪子給偷了去了。


    範大小姐對那支花簪喜愛得很,閃著七彩細閃不說,就是把那朵花雕得巧奪天工,實在是世間難尋的寶貝,可第二日卻發現偷來的簪子離奇失蹤,不是範妙還能是誰?


    也正是尋了這個由頭,範大小姐找來老太太做主,將在蘇景鈺生辰宴上積鬱的氣全數灑向了範妙,一氣之下罰了她三十杖,倒是命硬,居然沒被打死。


    老太太道:“迴王妃,範妙這事是鐵板釘釘,有下人看到了。”


    “如此。”樂有初的眼神在她們兩人之間遊離,輕描淡寫道:“那範妙她去哪了?敢偷就該罰,三十杖都是少的。”


    老太太和她對上眼神,瞬間讀懂了一切。


    剛入府就給她孫女來了個下馬威,又惹怒了府中下人,目的就是想將她逼出來。把話談到這個份上,其實也已經說白了,今日王妃來這,就是來給範妙撐迴場子的!


    範大小姐到底還是年輕,看不懂這其中眼色,聽見樂有初話鋒歪向她這一頭,立即乘勝追擊,道:“範妙她做了壞事,心虛跑出府去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


    樂有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笑道:“原來如此。”


    老太太可算鬆了口氣,看來對方還不知道範妙今時的處境,那麽就不怕降罪了,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她道:“勞煩王妃替貴府憂心這些小事,依老婦看,天色已沉,時辰不早,王府離這兒車程不近,不如早些迴去歇息,老婦送王妃到正門。”


    樂有初瞧了她一眼,看來老太太還打算在門口玩一出倒打一耙?心道宅院中的伎倆實在放不上台麵,惡劣又低端,宮中的妃子爭鬥好歹都會迂迴三番吧?


    她還沒教訓人呢,怎麽可能就這麽走了。


    “本妃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道。


    老太太見她沒有離開之意,起身的動作一頓,道:“怎麽?”


    樂有初笑道:“本妃想起,金陵王的祖上前三代,有一位太太太太老爺與範家的太太太太老爺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今日既然來了,本妃得去祠堂拜訪一番才是,莫忘了祖上恩德,點把香火給範太太太太老爺,讓他知道,曾經的知音好友後裔還記掛著他,不能讓老人家在天有靈,卻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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