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南剛迴府中,就聽院子裏嘰嘰喳喳的聲響,一問才知道逍遙樓居然敢派人殺到主子頭上來了。


    正氣衝衝地踢那男人幾下解氣,就見樂有初從關著雲懷瑾的廂房中走出來。


    “他藥效發作了沒?”樂有初問。


    “差不多了。”


    “那就放迴去吧。”樂有初衝影衛擺擺手,朝趴在地上的男人笑道:“記得捎封信迴來,可別把命丟了。”


    男人冷著臉,身上猶如萬蟻瘙過,奇癢無比,經鼻腔通耳道,嗅覺與聽覺漸漸朦朧,剛發作便如此,恐怕是撐不上三天,他冷哼一聲,輕功一躍跳走了。


    “這是個什麽東西?”聶九歌剛醒,走出廂房就踩著一個半透色的罩子,捏起來在手裏打量一番,十分嫌棄:“噫……”


    樂有初道:“人皮麵具。”


    “誰的?”聶九歌左瞧右瞧,丟到扶南手裏,“真是…奇醜無比,誰沒事造這玩意兒?”


    扶南打量了兩眼,道:“這好像…造的是你的臉。”


    “不可能!”聶九歌堅決否認。


    恰好這時何知許也從府外迴來,聶九歌見到人影就拉了過來,“時安兄,你看這麵具可有半點我的風姿?”


    何知許看都不看一眼:“沒有。”


    “你們看吧!”聶九歌“嘁”了一聲,迴頭看麵具掉落的地方,懷疑道:“樂笙之!這大早上,你該不會被人戴著這個麵具給蒙了?”


    “嗬。”樂有初翻了個白眼,不想應他。


    這人皮麵具製作時需確保與佩戴人原本的五官貼合,又要做到完美相似,戴在臉上與摘下來自然是兩種樣貌,這也怪不得聶九歌認不出自己的人皮麵具了。


    何知許正色道:“主子,蕭昕嚴與芥川七來帖,邀你到府上品一品明安國的紅茶。”


    “推了吧。”


    樂有初眼睛也不抬一下,扭身迴到廂房中,又問道:“其他事情進行得如何?”


    何知許看向她,道:“眼下風聲緊,火藥怕是運不進來,除非走水路。”


    “水路?”樂有初微微蹙眉,在一張宣紙上草率畫下長安城的布局,“哪條水路?”


    何知許接過墨筆,在紙上連了條線:“穀峽江直通南苑湖,問題在於……”


    樂有初眸光微沉:“南苑湖是鬧市區,十足風險。”


    “不止如此,穀峽江一脈有山賊出沒,與暗衛相博雖不足掛齒,但差池難保。”


    “這是唯一一條水路?”樂有初看向他。


    “是。”


    樂有初沉吟片刻,搖了搖頭,“不走。”


    何知許蹙起眉:“那該如何?”


    “問題在城門,就解決城門。”樂有初捏起案上的人皮麵具看了良久,忽而笑了:“把城門守衛盯哨的時間摸透了,再以假亂真混幾個人進去,不就沒風險了?隻不過這幾具人皮麵具……還得找逍遙樓的人幫忙。”


    “是。”


    “對了,何兄可還記得當年的簡世子?”


    “記得。”何知許道:“主子可是要治青雲姑娘的眼疾?”


    當年簡茂山的眼睛便是失而複明,與青雲的症狀無甚之差,皆是藥物所致,並非先天,在陰雨天時常常刺痛難忍,淚流不止,後來簡茂山尋了神醫,竟是將眼睛給治好了。


    “正是,讓暗衛去把風眠道長請來吧。”樂有初莞爾一笑,道:“他大概還在關竹縣的東街說書。”


    “是。”


    金陵王府的奇花異草眾多,樂有初甚愛捯飭這些小花樣,又提了把剪子蹲在院裏,一修就是一天。


    楚晏不知去哪忙活了半天,一進府就見她一身白衣上上下下沾滿了塵土,哪裏還有往日端在身上的架子,修枝時嘴角總是淺淺勾著,與往日那副同人作出來的假笑不同,是真情實感洋溢的笑意。


    他杵在原地看了片刻,直到樂有初察覺到身上那道熾熱的目光才抬起頭,見到來人,卻是失笑了。


    因為楚晏也沒好到哪去,一看就是剛經曆過打鬥的,玄黑色的衣擺沾了點若隱若現的腥紅色,手裏的彎刀還沾著泥土,右手捧著一簇白色的風鈴草,不言苟笑的人像一隻被抓到偷吃腥的小貓,實在有些違和往日的印象。冷峻的臉上蕩漾著窘迫局促,見她看過來,手似乎也不知道該往哪放了,這麽一看那雙桃花眼像是有蠱惑人心的魔力,吸得人移不開眼。


    “我過來……種點風鈴草。”楚晏道。


    “種唄。”樂有初挑眉一笑,拍拍手上的塵土站起身,“不過…阿晏想種在哪裏?白海棠旁邊,還是黑色月季旁邊?”


    楚晏把風鈴草遞給她,“你種吧。”


    樂有初看來看去,覺得角落裏那朵孤零零的黑花太過可憐,便栽到了黑色月季的旁邊。


    她道:“這裏的花是來時便有的,還是阿晏種的?”


    “都不是。”楚晏平靜道:“一個故人喜歡花,來前囑咐了裝修的人,要種些花草,有朝一日故人到此,定是會高興的。”


    樂有初動作頓了一下,“哦?就是你上次許願的那位心上人?”


    “不錯。”


    “說來好笑,別人種花種草都是從種子栽起。”樂有初看向他的彎刀,調笑道:“阿晏這是偷拔了路邊的野花,往家裏種?”


    楚晏道:“就這一朵風鈴,是偷來的。”


    “還真是偷的?”樂有初微微一笑,道:“不問自取便是竊,君子如此,無禮無德!”


    “路邊就這一朵,若不偷迴來,怕是別人也要采了迴去。”楚晏取盆往花上澆了點水,道:“無禮無德,總歸比得不到要好些。”


    樂有初道:“種在自家院子就是得到了?”


    “總比放在外頭讓人虎視眈眈的好。”


    “我還真是看不透阿晏,花總會枯,還不如直接折了它來個痛快不是?你還專程刨了它的坑,取它的根,到頭來惹了一身的泥。”


    “……花謝花開是花的宿命。”


    “不是的,阿晏,想要就要去奪。”


    “所以我把栽進了院子裏。”


    “算了。”


    樂有初想著楚晏說的那位心上人。他這般輕風細雨的心思,與何知許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楚晏的心上人也與聶兄那般遲慮愚鈍,豈不都要等上一輩子?


    她搖頭失笑,道:“栽到這兒也挺好,阿晏開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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