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她願意,家裏也能改成後現代化廚房,可關鍵是沒有那個必要,也和國情差太多,過了還會覺得你是個異類,就算這年代沒有那特殊的時期,也需要低調做人。


    唐粟姐倆逛了一大圈兒,最後竟然跑到圖書館看書去了,沒辦法,這個時候,也就隻有商場的圖書館區域人少一些,姐倆一邊看有沒有剛上市的新書,一邊討論著一會兒迴家吃啥飯。


    館外的走廊突然騷動起來,好像還聽到了小偷的字眼,唐麥本能的拉著唐粟去看熱鬧。


    結果就看到一個穿著破爛的小男孩兒跑的飛快的擠開人群,而後麵有個打扮不俗的大娘氣喘籲籲的喊著。


    “快,快幫我抓住那個小偷,他偷了我的錢包,他偷了我的錢包啊!”


    “你說剛剛那個孩子是小偷?”


    “什麽孩子,那就是個臭要飯的,該死的,我的錢包啊啊啊,快幫我追迴來啊!”


    唐粟正要往前走,突然就被唐麥拉到了館內,小模樣還賊兮兮的,直至走到館內的角落,才瞪直眼睛看向外麵。


    “姐,剛剛那個小偷我認識。”


    唐粟瞳孔瞬間放大,而後想到了什麽,一臉不可思議,“你是說……她養的那個?”


    唐麥痛心疾首,“可不就是她養的?雖然隻是一眼,可我記得清楚啊,就是她帶在身邊的那個。”


    沒想到竟然還養出來個小偷,太可恨了。


    唐粟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管她,我們沒那麽倒黴碰上他們的,走,選好書就迴家。”


    這年代的書不便宜,平均一本就要一兩塊錢,要是質量比較好的精裝就要五六塊,姐倆一個人選了三四本,最後一結賬,竟然三十八塊錢。


    唐麥拿著書咋舌:“這麽貴啊?那我……,”


    可唐粟已經痛快的結了賬,“這書中自有黃金屋,再貴也值得,你可別在這兒囉嗦了。”


    被唐粟拉著出了圖書館,姐倆又在副食品的區域買了黃桃罐頭、餅幹、瓜子、幹果,一樣買的都不多,所以花的也不多,要不是黃桃罐頭買了六罐,可能也花不了十塊錢。


    抱著黃桃罐頭出了商場,找到自己的三輪車,將沉甸甸的戰利品放上去。


    “姐,你快坐上去,咱這就走。”


    就在她疑惑姐姐怎麽還不坐上去的時候,她冷不丁的一掃,大眼瞬間睜得更大。


    “我凳子呢?”唐麥還倒是自己買的東西壓著了,結果翻了一下,立即高聲咒罵。


    “該死的小偷,啥都偷,連個它娘的凳子都不放過,窮死你得了!”


    唐粟被她的小表情逗樂,側身坐在了三輪車的邊兒上。


    “行了,丟了就丟了吧,他們連凳子都偷,可見有多困難,咱就當做好人好事了。”


    可唐麥還是憤憤不平的罵了一路,沒想到這一罵,居然還把那偷兒給罵出來了。


    “差不多得了啊,還沒完沒了了,當我沒聽到咋地?”


    就在快要到家的時候,唐麥看到了斜靠在電線杆附近的那個偷兒,她瞪直了眼睛,難以置信的迴頭看唐粟,那小眼神分明在喊。


    “姐,你快看啊,就是他,就是他,居然是他偷了咱家的凳子,他啊,他!”


    偷兒穿的破破爛爛,還單薄,身上滿是補丁,裸露出來的皮膚又黑又紅,黑是髒,紅是凍得,看起來有點可憐,但唐麥和唐粟都很清醒,尤其是唐粟,直接掃了眼過去。


    “既然凳子被你拿走了,那就走吧,跟著我們算怎麽迴事?”


    “要不是你們罵罵咧咧一路,我會跟著你們?”


    唐麥氣結,“你還有理了是不是?”


    偷兒看看唐粟,又看看唐麥,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唐粟的臉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嘁,這啥人啊,一個小偷兒脾氣還這麽大,要不是,要不是,姐,你看啥呢?”


    唐麥一迴頭,就看到唐粟若有所思的目光追隨偷兒的背影而去,有些奇怪。


    唐粟搖搖頭,“他應該不是因為你罵他,他才跟著咱的,而是看我長得像她,所以才跟上來了。”


    唐麥仔細看唐粟的臉,片刻後,歎了口氣,“這算啥,緣分?嗤,真夠倒黴的!”


    “如果真的避無可避的時候,那就直接麵對好了,總歸她已經影響不到我們什麽了,我們現在的戶籍,和她沒有半分關係,她也沒辦法證明,她就是咱的娘,走,迴家。”


    殊不知,男孩兒傍晚迴到自家所在的小漁村,看到在寒風中捕魚網的母親時,腳步不由快了一些。


    “都說了等我迴來我弄,你這大過年的,不嫌冷啊,趕緊迴去暖和一會兒。”


    頭發已經被歲月蹉跎的灰白的中年婦女,抬著滿是凍瘡的手,輕輕的摸了摸兒子的頭。


    “娘不冷,娘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倒是你,又跑出去了?”


    男孩兒拉著婦人的手就往自家那破爛的小屋走,“我爹今天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早上你走後沒多久,又咳血了。”


    “沒吃藥嗎?”


    “吃了,又吐出來了,他說他吃不下。”


    男孩兒目光一暗,趕緊走進了昏暗潮濕的家。


    這個家隻有兩間土坯房,坐落在海邊漁村的山坡上,外麵有石頭堆砌的防風牆,和所有漁民家一樣,破敗貧窮,隻不過別人家院子裏會晾曬的有各種鹹魚幹貨,而一走進他們家的院子,卻滿是藥渣刺鼻的味道,還有這一貧如洗的家。


    等走進屋子,那股酸臭的藥腐味兒就更明顯了,一個形似骷髏的瘦弱男人,唿吸急.促伴隨著劇烈的咳嗽聲,歪歪扭扭的躺在汙濁不堪的床上,時不時因為劇烈咳嗽而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他每咳一聲,就好像上不來氣兒似的,嗓子裏有痰,每一次吞咽都是一種折磨。


    再一細看,不是崔老四,又是誰?


    隻不過如今的他得了肺癆,看到兒子迴來,他伸長了手,渾濁的目光中滿是對他的不舍。


    “我……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咳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一口濃痰卡在了他的嗓子眼兒,唿吸不上來的他憋紅了整張臉,唿啦一聲,吐出了一大口的鮮血,血幾乎是黑的,裏麵還卡著帶血絲的濃痰,雖然吐了血,可他能喘氣了,頓時覺得舒暢了不少。


    魏芳看他這可怖的樣子,已經不受控製的哭了起來。


    崔老四恨極了她的樣子,“哭……什麽哭?我,我還沒死呢,等我死了,你再哭也不遲!”


    “爹,你胡說什麽呢,我今天弄迴來了錢,等初五我就給你抓藥,等抓了藥,”


    “你這孩子,怎麽又去幹那事兒了?這樣不好,不好,咳咳咳咳……,”


    崔老四一聽就急眼了,崔海洋也急了。


    “看病要緊,其他的重要嗎?你要死了,我和我娘怎麽辦?”


    “洋洋,爹沒了,你還有娘,沒了我,你們就沒了拖累,早知道來到這邊會得肺癆,當初說啥也不應該跟著同鄉來這邊,還說什麽掙大錢,嗬嗬,還不是照樣窮的揭不開鍋……,”


    突然之間,崔老四的唿吸好像順暢了不少,就連說話也沒那麽有氣無力了。


    他目光無神的望著前方,不知在看什麽,又好像交代後事一般交代著魏芳。


    “我死後,就幫我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你們娘倆要是在這兒混不下去,就還迴咱老家吧!”


    總歸他是無法落葉歸根了,要不是他躺在這兒不能動,要不是買不起車票,他或許會拚著這條命,也會走迴家,可如今……一切都是空談。


    崔老四到底沒能熬過年初二,當天晚上魏芳起來給他喂水的時候,人已經僵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咽了氣兒……


    魏芳一時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竟然直挺挺的暈倒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半邊身子不能動了。


    可憐的崔海洋,隻能匆匆將崔老四給埋了,因為他得的是肺癆,村裏人沒人願意搭把手。


    如今魏芳又這樣,他隻能在她暈倒的時候,將崔老四埋了,家裏沒錢買棺材,就隻能卷了個席子,拖著他上山,埋到了後山自家開的荒地裏。


    等他好不容易將爹葬了,娘又偏癱了,魏芳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這樣,她不能動,以後豈不是要連累兒子?


    於是在崔海洋出門的時候,她找了根繩子套到自己的脖子上,故意摔下床,吊死了自己。


    這一天,是正月初四。


    也就是說,兩天之內,崔海洋同時送走了自己的爹和娘。


    剛埋了爹,如今又要埋自己的娘,把墓挖開的時候,他爹的身體甚至還是硬的,看起來和下葬那天沒什麽區別,可她娘卻緊隨他的步伐,一起去了。


    他何嚐不知這是不想拖累他?


    可他卻已經麻木的哭不出來了。


    甚至將她葬了之後,就坐在他們的墳頭,眺望著大海,眼底滿是對未來的彷徨和無助。


    以前有爹有娘,就算日子苦了一些,可至少還有個盼頭,現在呢?


    就隻剩下他自己了,他是該活下去,還是直接死了,跟他們而去?


    ……


    年初四吃過晌午飯,唐粟就開始整理書本了,她不住校,所以下午不用去學校,明天一早過去就行。


    “不用這麽緊張,我這不是在家呢,你就帶上經常用的書就行,反正明天晌午還迴家吃飯呢!”


    話雖如此,可一個假期沒碰書本,還是多少要看兩眼的,這大概是學生的通病,開學之前必須要整理幾遍,看了又看。


    第二天早上五點不到唐麥就起來給姐姐做飯,因為她五點半就要到校跑操。


    高中的苦,隻有經曆了才知道。


    早飯熬了小米南瓜粥,餾了幾個包子,還蒸了四五個清水蛋。


    “我知道你早上可能吃不下,那就隨便吃點,帶上雞蛋,早自習要是餓了,就墊吧兩口。”


    到底是過來人啊,這都清楚,別說,這麽早,還真吃不下,隨便扒拉半碗米粥,包子也沒吃,抓了三個雞蛋放到空間,這樣吃的時候還熱乎,而後背上書包騎著車就走了。


    高中生開學這麽早,可沒什麽開學典禮,那是直接就開課,進入學習的狀態。


    一上午的緊張學習,足夠他們找迴放假前的狀態了。


    晌午一放學她就騎著自行車往家趕,沒想到半路一個孩子突然竄出來,把她嚇了一跳。


    等仔細一看他的長相,她愣住了:“你幹啥啊,知不知道剛剛的行為有多危險?”


    再看他手裏拿著的凳子,她目光一軟,“你拿著坐吧,不用拿過來給我們。”


    “崔海洋,我叫崔海洋,你長得很像我的娘,以後我能多看看你嗎?我在這兒附近找了你好久,才有幸碰上,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我成了有家卻不知怎麽歸的人,你長得像她,我想多來看看你,行嗎?”


    他一口氣兒將自己的訴求說清楚,然後睜著一雙眼,巴巴的看著她。


    唐粟的注意力全被那句話吸引:“你說你爹死了,娘也死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崔海洋沒注意到她問的細節,老實的說了。


    “我爹初二晚上,我娘初四上午,他們都是為了不拖累我,才死的,可沒有了他們,我不知道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了。”


    “你多大了?”唐粟看著這個瘦弱黝黑的小男孩兒,到底還是起了憐憫之心。


    “我九歲了,翻過年的夏天,我就九歲了。我娘生我的時候,天可熱了,”


    “他們是怎麽死的?”


    等崔海洋將魏芳的死因說出來的時候,唐粟愣了好半天,都反應不及。


    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魏芳竟然是自己吊死了自己,而目的,就是為了不拖累兒子。


    同樣是兒女,為什麽對待兒子可以豁出性命,而對待她們,卻可以做到置之不理?


    不知她們離開的這些年,她到底有沒有後悔過?


    “你有戶口嗎?”


    崔海洋搖頭,“我是黑戶,可能在老家有戶口,但是這麽多年沒迴去,誰知道還有沒有了?我不記事的時候就來那個漁村了,在這兒我們始終是外地人,就連我爹死,他們都沒人來幫忙,都是我自己一個人把他們拖到後山的……”


    越聽越心酸,越聽,這同情心就越是泛濫,看著眼前的孩子,唐粟竟發現自己的狠和毒,無法對一個這麽懂事的孩子硬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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