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你怎麽來了?”聶羽卉望向大廳中那一抹倩影說道。


    曲知意本正和聶天遠、聶傲霜聊著,見得她來,悠悠迴眸一眼,巧笑嫣兮。說道:“自你迴京開始,我本有意登門拜訪,隻是你一直事務繁多,我也不好打擾。”


    聶羽卉笑了笑,坐在了聶傲霜旁邊的位置,問道:“是有何事嗎?”


    聶傲霜和聶天遠見她一臉疲憊,不覺有些擔心。


    聶傲霜離得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以示關心。


    聶羽卉朝著他們微微搖著頭,示意自己沒事。


    曲知意叫身後跟著的丫鬟打開了一個包袱,裏麵放著一卷畫軸。


    她將畫軸拿過,說道:“你當日不是很喜歡這幅畫嗎?前些日子我已將它畫好了,特意給你送來了。”


    聶羽卉道過謝,鄭重的接過。


    展開畫軸,頓時隻覺眼前一亮。


    那畫中的山茶花在填過色後,越發栩栩如生,乍一眼看過去,還當是真的呢。


    “這畫當真是巧奪天工啊!”聶羽卉發出由衷的感慨。


    聶天遠與聶傲霜也湊近附和著,此畫的畫工,絕對不輸宮廷中那些老國手啊。


    曲知意淺淺一笑,說道:“你喜歡便好。”


    她眼睛轉了轉,轉而問道:“今日你應當是去了刑場吧?都結束了嗎?”


    聶羽卉談及此事,心口不覺微微抽搐著。


    她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說道:“已經結束了。”


    在場三人,皆是紛紛望著她。


    聶天遠與聶傲霜眼中關心猶甚。


    聶羽卉朝著他們一笑,說道:“放心,我沒事,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


    曲知意是秀眉微皺,風家與聶羽卉的淵源,京都無人不知。


    風維盛事情敗露後,京都不少人紛紛都在說,風陌然和聶羽卉的緣分,這次應當是盡了。


    她皺著的秀眉鬆開,對聶羽卉說道:“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情的。”


    “什麽事情?”


    曲知淡淡一笑,但笑容帶著幾許幸福感,說道:“遊商說,要為我辦畫展,將我這些年的畫都展示出去。時間就定在了三天後。到時打算請一些與我們夫妻熟悉的人,一同來鑒賞。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麵子,能請聶將軍,百忙中抽些時間,去鑒賞一下呢?”


    她其實還是幸運的,這些年,金遊商一直支持著她的畫作。


    如今為她舉行這畫展,雖然隻是請相熟的人,但也是打出了些名聲。


    隻要那些人一傳十,十傳百。慢慢的,她的畫作,也不至於就此埋沒。


    “那感情好啊,到時候我一定去。”聶羽卉驚喜的說道。


    曲知意的畫作是有目共睹的,但叫的這畫展發揚出去,說不準日後天楚能多一位女大國手。


    曲知意含笑的點了點頭,起身道:“如此,天色已晚,我就不多叨擾了,三日後,畫展再見。”


    “恩,再見。”聶羽卉也起身送著她離去。


    曲知意走後,聶羽卉拿著畫軸叫花月改日拿去裱起來掛上。


    曲知意日後打出名氣了,她這可就是女大國手的真跡啦。


    燭火耀映,晃動著風陌然的眼眸,將那本就如死灰般的眼眸襯托的越發死寂。


    他心緒飄忽,不斷迴想著這幾日發生的所有事,想到了父親的死狀,想到了聶羽卉因自己而千夫所指的模樣。


    又想到了他迴來的路上,一路行來,所認識他的無不指指點點。


    “這不是風維盛的兒子嗎?”


    “老爹幹出這種事,我要是他,早就羞愧自盡了。”


    “誰知道他是不是也參與到其中啦。”


    “這聶將軍居然還和他在一處,還說愛他。真是對不住他們聶家軍英魂,對不住聶傲寒將軍在天之靈!”


    他聽著那些直戳心扉的話語,明明風家大門已離他不過幾步路,可這幾步卻走的緩遲,腳步如有千斤重。


    “陌然!”


    他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倩影。


    他怔愣著,抬頭望向眼前之人。


    白詩琦衣著簡樸,打著傘擔憂的看著他。


    她上前幾步,將傘微微遞過,為他擋住毒辣的太陽。


    “你沒事吧?”


    白詩琦喜歡他,他一直都知道,從聶羽卉從軍中後,她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慕。


    每一次,他都隻是盡量得體的拒絕著她。


    可她越挫越勇,依舊堅持不懈。


    這一堅持,她也等了他多年,早耽誤了最美好的年華。


    隻是沒想到在現在這種情況,在周圍那麽多百姓的圍觀下,她還敢靠近自己。


    他微微搖著頭,伸手輕推開她的傘,轉身便要走迴風家。


    白詩琦在後邊急忙說道:“我是有事和你商量!”


    風陌然這才迴頭,一臉不解的望著她。


    現在他們風家這種情況,還有什麽事情能商量的。


    白詩琦朝著他鄭重其事的說道:“很重要,很重要!讓我進去說好嗎?”


    他在怎麽著,也不能將客人硬生生拒絕於門外,隻能點著頭讓她進來。


    現在的風家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門庭若市,門客不斷的風家了。


    昔日那些搭點關係的,如今都唯恐避之不及。


    家中仆人這幾日更是走了不少,能留下,大多不是簽了死契,就是孤身一人,除了風家無處可去了。


    而風起,也在當天迴來的時候,就經受不住心頭折磨,一根繩子上吊了。


    偌大的風家,隨著這出事件,一下子顯得蕭條起來。


    風陌然說道:“現在家裏事情太多了,也沒什麽好茶來招待了。”


    白詩琦輕抿了一口茶水,她現下心中不斷思索著,哪裏還有心思嚐嚐是不是好茶呢。


    風陌然直接說道:“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說吧。”


    白詩琦卻反而扭捏了起來,手指不斷撫著手中茶盞。


    良久,深出了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


    她說道:“我來,是想問你,你日後打算如何帶領風家?”


    風陌然一愣,說道:“這個好像和你關係不大吧?”


    “當然是有關係的。”她俏臉居然顯現了微紅。


    風陌然瞧著,不覺皺起了眉頭,說道:“你想說什麽,直說便是了。”


    “好!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便直接說了。”她又重重的唿了口氣。


    “我來,是想告訴你,你們風家,如今已然沒落,攝政王更是有令,風家子弟不得入仕了。


    在這種情況下,你如果想保住你們風家,隻有一個方法,你。。。你娶我。”


    說到最後一句,她終是止不住羞紅臉低下了頭。


    一個女孩子直接上門和人家說嫁娶,對於她而言實在是一件羞人的事情。


    但她清楚,這將是她最好的機會了。


    風陌然眉頭皺得更深了,似是不能理解的說道:“我娶你?”


    白詩琦點了點頭,說道:“你娶我,是最好的方法,到時候我們白風兩家聯姻。我們白家,也可庇護著風家,雖不能說恢複往日榮光,但是可保風家不受他人所欺。”


    風陌然突然嗤笑了一聲,說道:“那你為什麽覺得,我非娶你不可呢?”


    白詩琦深深的望著他,眼中在這一刻透露著幾分算計。


    她說道:“現在除了我,其餘三大世家的女子還敢嫁進你們風家嗎?”


    風陌然麵上顯然開始有些不悅。


    白詩琦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和小卉年少情深,或許她敢嫁給你。可是,如今你也看到了,她若還要嫁給你,隻怕她便和你們風家一起,被世人口誅筆伐了。”


    談及聶羽卉,叫的風陌然臉色變化莫測。


    半晌後,他冷哼一聲,說道:“她怎麽樣,與我何幹?”


    白詩琦心中不覺暗恨,但嘴角卻掛著溫柔的笑容。


    她說道:“陌然,你不用騙自己,也不用騙我。我知道,你現在看似恨小卉,實則還是在乎小卉的,她是我表妹,我也一樣在乎她。我們都不忍心她被世人戳著脊梁骨的唾罵,對嗎?”


    她簡直將風陌然的心裏拿捏住了,叫的風陌然眼神一暗。


    她趁熱打鐵,幽幽說道:“你想要保住風家,最好一途,就是聯姻。。。其實,我並不介意你曾經愛慕過別人,我也不求別的。你隻需要答應娶我,其它的,我什麽都不要,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好了。”


    “嗬。”


    他突兀的笑了笑,嘲諷道:“白姑娘,你這是打算以退為進嗎?”


    白詩琦一驚,不由得握緊雙拳,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她努力裝作淡定,說道:“你想多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風陌然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隻是來說這些,我勸你還是趕快走吧,風家如今不適合見任何客人。”


    他說完,便站起了身,準備送客。


    白詩琦看著風陌然,一字一頓的說道:“陌然,我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過!所以,我才想為你保住風家啊。即使你現在不答應我,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她話音落地,竟真不再做停留,徑直的轉身離去。


    風陌然目視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他歎息一聲,坐在椅子上,陷入沉默。


    白詩琦說的沒錯,風家現如今的狀況,他和白詩琦聯姻,是最佳的道路。


    隻有這樣,才能保證風家的平安。


    可是他內心深處,還是不願意的,不願意拿自己的婚姻賭注。又或許是。。。還潛藏著那麽一絲期待。


    期待著他和聶羽卉之間那一絲絲可能。


    這樣想著,他不覺揚起一個嘲諷般的微笑。


    原來,自己還是舍不得她的。


    他們之間,已然有著血海深仇。而且,正如白詩琦所說,她若和自己在一起,隻怕會被那些人一同戳著脊梁骨。


    一時間,他心頭思緒萬千。


    “剛才是白小姐來啦?”身後驟然響起了柳萱的聲音。


    他急忙轉身望去。


    果真是柳萱撐著病體,在丫鬟的攙扶下,來到了大廳。


    他連忙上前想扶她,卻被她微微側身躲過。


    母親的冷漠,叫的風陌然心頭一抽一抽的痛。


    柳萱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到椅子上,正色的望著風陌然,說道:“你們方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母親。。。。”


    柳萱抬了抬手,阻止他再說下去。


    她繼續說道:“她說得很對,現在隻有三大世家可以庇護我們風家至少不倒。我知道你的難處。但如果你執意不肯聯姻,隻怕,風家遲早要敗落的。你父親臨終之前,不是把風家交到你手裏了嗎?我不希望風家因為你,而毀了百年基業。”


    “可是母親,我不願意啊!我不願意和不愛的人共度餘生。”


    柳萱冷聲說道:“那你還想娶誰,聶羽卉嗎?”


    風陌然臉色未變。


    柳萱繼續說道:“我告訴你,你不要癡心妄想了,你可別忘了,是她誆騙你去偷賬本,指證你父親,又是她親手處決了你父親!”


    她語氣犀利,直戳風陌然心頭。


    風陌然眼神閃爍,卻不知該如何反駁。


    他咬了咬牙,說道:“母親,你先休養好身體。至於婚事,等你痊愈之後,我再和您商量吧。”


    他說著,轉身向外走去。


    剛走幾步,又被柳萱喚住。


    “你給我站住!你要記住,風家的男兒絕對不可以被女人牽製著!”


    她厲聲嗬斥道,眼底隱約泛著淚光。


    這麽多年來,她生活在丈夫嗬護,兒女雙全下,養成了一副溫和的性子。


    可自打發生如此巨變後,叫的她性子也逐漸堅韌了起來。


    風陌然腳步停頓了下來,轉身跪倒在母親身前,他說道:“母親,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好嗎?”


    “唉!”想著那日所發生的一切,叫的風陌然重重出了口氣。


    他一連幾日,他們風家之人如過街老鼠,隻要上了街,必會有不少百姓圍著他們謾罵,扔石子。


    還有些極端的,直接撲過來打人。


    他隻能下令讓風家所有人不必要的情況暫時暫時不要出門了。


    卻遭到其他旁支無情的嘲諷,說他當個家主,當得隻能帶著他們如老鼠一般活著陰暗裏嗎?


    他心頭越發難受,壓力越發大。


    前路渺茫,白詩琦與柳萱的話不斷迴旋在他腦海中。


    “我們都不忍心看著她被世人戳著脊梁骨唾罵的,對嗎?”


    白詩琦的話,在他腦海中再次響起。


    他聽聞,這幾日也有不少百姓,跑到聶家去鬧事,在門口破罵她是沒男人要,上趕著和害自己舅舅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燭火微弱的光亮,不斷閃爍在他眼眸。光亮中,他的眼神慢慢堅定了起來。


    他想,他已經知道要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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