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默默掛上了天空,勞累了一天的人兒開始往家趕迴,


    但對於萬紫千紅的姑娘們來說,她們的一天,卻才剛剛開始。


    脂粉香拂麵而來,空氣中透露著靡靡之色。


    聶羽夕望著前方萬紫千紅的招牌,雙手插著腰,大跨步向著萬紫千紅的大門而去。


    “哎哎哎,端王妃,今日端王爺可沒在我們這兒。”


    上次的事鬧得那麽大,整個萬紫千紅誰人能不認識她。


    聶羽夕伸手將擋著自己的姑娘們推開,說道:“我知道他不在,我不是來找他的。”


    “哎哎哎!!!”


    聶羽夕不管不顧的直接跨進了萬紫千紅。


    萬紫千紅裏,無論是客人還是姑娘,見她氣勢洶洶的樣子,皆是嚇的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媽媽到底還是經驗老道,連忙上前:“哎呦,這不端王妃嗎?王爺可不在我們這,你若是想來玩的,應該去別處的鬆竹館。。。”


    聶羽夕抬手打斷她的話,嬌喝道:“叫花錦出來,我有事和她說。”


    “這。。。花錦還在接客呢。”媽媽有些為難的說道。


    “她在哪?”


    “這。。。”


    見媽媽不肯說,聶羽夕雙手插腰,說道:“你要是不說,我就一間房一間房找過去,反正我不怕丟人,到時候,影響的可是你萬紫千紅的生意。”


    “在春蘭房。”


    聽得媽媽說出位置,聶羽夕當即直接殺了過去。


    媽媽在後邊拚命的叫喊著:“哎呦姑奶奶,她現在可在陪著戶部張大人啊,哎呦。。。”


    聶羽夕可不管,直接來到了春蘭房門口。


    剛抬腳要把房門踢開,便聽得裏麵傳來一聲悶哼的聲音。


    接著便是“啪啪”幾個耳光的聲音。


    “你可不不識好歹了,我給你贖身是看得起你。”


    “張大人說笑了,花錦隻是一個流落風塵的女子,不敢高攀。”


    “嘿,我看上你,納你當我十五房小妾,那輪到你說不了。”


    “大人。。。花錦未曾想過贖身。。。”


    “我要帶你迴家,誰敢說不啦。”


    “我敢!”


    隨著聲音一落,春蘭房的門一下子被人踢開。


    屋裏的二人皆是嚇了一跳,看著門口氣勢洶洶走進來的聶羽夕。


    聶羽夕見花錦一手捂著臉,臉上還猶掛著淚痕,當即伸手指著那位趙大人的鼻子罵道:“你個老不死的,年紀都快可以給人家當爺爺了,也好意思再納了人家,不怕人家前腳進門,後腳給你守寡啊。”


    她身後跟上來的那些姑娘們,聽得她罵人的話,一時忍俊不禁,卻不敢笑出聲來,她們可不是王妃,可不敢得罪那位張大人。


    張大人被聶羽夕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端王妃管得有點多了吧,怎麽本官納個妾還要通知你不成。”


    “我隻知道做生意都不能強買強賣呢,人家姑娘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想嫁給你就嫁,不想就不想,你在這還想強搶民。。。妓女不成。”


    張大人說道:“我把她娶走了,不是該正合王妃你的心意嗎?”


    聶羽夕斥道:“我用的著你來這充大頭嗎?我告訴你,想給姑娘們贖身,她們要是不願意,你就不許強搶。要是叫我知道,我送你進宮當個刷馬桶的太監,滾!”


    說著她一腳將張大人踹在地上,張大人可得罪不起她,隻能灰溜溜的爬起來,連忙往外跑走。


    “多謝端王妃。”花錦鬆開了捂著臉的手,朝著她盈盈一拂。


    聶羽夕擺了擺手:“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話間,她細細端詳起了眼前這位女子。長睫纖密如蒲扇,秀挺的瓊鼻,粉潤櫻唇微翹,那白皙嬌嫩的肌膚吹彈可破,隻是現下一邊的臉紅腫了起來。


    這樣的美人,難怪能把那死鬼迷的三五不著道。


    她不禁低吟道:“你的確很美。”


    “端王妃繆讚了,我早已不過是殘花敗柳罷了。”她眼神中帶著幾分苦澀的意味。


    “什麽殘不殘,敗不敗的,若不是自甘墮落,便是生活所迫罷了。”聶羽夕說道:“隻是。。。我家那死鬼為了你,現在和我鬧得不可開交了。”


    說到這裏,她不禁皺著秀眉。


    那家夥在她迴去之後,竟又舊事重提,還是抱著想納妾的心。


    兩人一下子又吵了起來,他更是梗著脖子道:“我都答應了花錦了,你不能叫我堂堂王爺,言而無信吧。”


    她直接撂下了狠話:“你要是前腳敢迎她進門,後腳我不介意做寡婦!”


    兩人最終不歡而散,事後她想來想去,覺著這件事情,主要還是他答應了花錦了,隻要叫花錦自己不同意,不就成了。


    於是她當即直接殺到了萬紫千紅,本欲找花錦的茬,可沒想到剛到門口就聽到這事。


    她雖不喜這位花錦,但也知道人家也是個人,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當即將自己原本來幹什麽的都忘了,心頭那股正義感油然而生,止不住為她出了頭。


    花錦說道:“花錦明白的,煩勞王妃迴去告訴王爺,當日他醉酒後隨口一說,我也隻會隨口一聽,不會放在心上的。”


    聶羽夕點著頭道:“你也別怪我,世上沒有幾個女人心甘情願和別人分享她們的丈夫,我也不例外,如果可以,我還不想要這個男人了。可我們的婚姻到底不同於一般婚姻,而且我們還有女兒了。。。”


    花錦眼睫壓低著,方才堪堪掩蓋住眼神中的苦楚,她說道:“花錦。。。明白的。。。”


    她不過一個風塵女子,就是真的鐵了心非要那端王爺把自己迎進門,可進門之後,自己真能討到好嗎?


    前不久,之前那被贖身的姐妹,便被那些正室活活折磨死,隻留下了一個尚且年幼的兒子。


    這樣的下場,還不夠叫自己清醒嗎。


    聶羽夕歎了口氣,竟難得苦口婆心的勸誡道:“你有貌,有才,如果攢夠了銀兩,就給自己贖身,然後好好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吧,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虛無縹緲的承諾中了。”


    花錦朝著她微微福身:“謝王妃。”


    或許,王妃說得對,靠天靠地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出發的日子很快便到了,歐陽鷹和歐陽燕兄妹挑選了百名親兵一同跟隨。


    聶羽卉手持銀槍,身騎白馬,走到隊伍中間的馬車邊上,詢問道:“王爺,時辰已到,是否出發了。”


    燕景瑜點頭示意,聶羽卉一聲令下,隊伍聲勢浩大,向著南藺方向出發。


    此次出使,需先經過柳城,嶽城等五座城池,最後還要繞過現下正是戰火連天的暉城,方才能抵達南藺。


    這一來一迴,怎麽也要兩個月的時間。


    本來前幾日還和風陌然說等他休沐便商議婚事,這一來便又隻能往後推了。


    臨走時,他還拉著自己囑咐著,要機靈一點,遇事能避則避,他還等著娶她呢。


    裳裳這丫頭,從來沒和自己分開過那麽長時間,知她要走,哭得可兇了,哄了好久才哄下來的。


    想到這京都中,能有這麽多牽掛著自己的人,聶羽卉嘴角不覺溢出了溫暖的笑意。


    她騎著馬跟在馬車附近,叫的燕景瑜一抬頭便能望見她。


    他剛放下手中公文,正抬著頭緩上一緩,隻一眼便瞧見女子的笑容。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甜蜜與幸福。


    燕景瑜不覺看呆了,等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將視線落在了聶羽卉身上許久。


    燕景瑜這才收斂起目光,繼續低頭批閱公文。


    可腦海裏卻全是聶羽卉那張笑靨如花的臉龐,揮之不去。


    。。。。。。


    傍晚時分,眾人方才走出京都,踏入柳城。


    聶羽卉朝馬車上的燕景瑜說道:“王爺,天色已晚,便先在柳城歇息一晚吧。”


    燕景瑜揉了揉眉心,點頭道:“也好。”


    眾人自暫時停留在柳城專門的驛站中歇起了腳。


    歐陽鷹打撈起井邊的水,和歐陽燕磕嘮了起來:“人家都說這些公子王孫的,最是難伺候,我看這位攝政王挺隨和的,今日和我們趕了一天的路,吃的也都是簡簡單單是粗茶淡飯,也沒見人家說什麽。”


    歐陽燕洗了把手,道:“我聽說這位攝政王少年時,也是闖蕩過江湖的,隻是後來先帝臨終托孤,他才被困在了朝堂。”


    “是嗎?原來攝政王還闖蕩過江湖啊。”歐陽鷹有些訝異。歐陽燕點著頭道:“我也是聽一些江湖朋友說的,據說攝政王在江湖還有不小的名氣呢。”


    “真沒想到啊,這位攝政王真是上可治廟堂,下可行江湖 ”


    聶羽卉自旁邊路過,聽著他們兄妹的談話,也有些訝異,攝政王,闖蕩過江湖的!


    她來到攝政王門前,扣了扣房門。


    “進來。”


    聶羽卉推開了房門進去,燕景瑜見她到來,問道:“有什麽事嗎?”


    聶羽卉說道:“臣是來和王爺商議一下,後麵的行程的。”


    燕景瑜揮手示意她上前。


    她上前將地圖展開,說道:“通往南藺有三條路線,一條是走尋常的官道,但這條路會經過暉城。。。”


    燕景瑜搖著頭,說道:“現下暉城戰事吃緊,自是不能過了。”


    聶羽卉繼續說道:“這第二條,便是等到暉城附近後,便改道,攀過鬆玄山,到達南藺。”


    燕景瑜皺眉道:“鬆玄山地勢頗高,若輕裝上路還好,這種軍隊隨行的,也並非良選。”


    “那便隻有這最後一條了,”聶羽卉指向地圖上的江城,說道:“待到抵達江城後,便改走水路,坐船前往南藺。”


    燕景瑜這次點頭道:“目前看來,隻有這條路較穩妥,你下去安排吧。”


    “是。”聶羽卉收起地圖,正要往外走時,忽聽燕景瑜出聲道:“聽說你本這幾日要和風家的那位定親了?”


    聶羽卉頓時一怔,不知他突然這一說是何意,但還是立即迴答道:“是的。。。”


    燕景瑜望著她說道:“本王忽然叫你們聶家軍負責此次的隨行,倒是耽誤你們的事了。”


    聶羽卉連忙說道:“不敢。。。國事為重。”


    “嗬,好一句國事為重,行了,你先下去吧。”燕景瑜勾著嘴角說道。


    聶羽卉說聲是便走出了房間,一路上不禁在想,攝政王忽然這一說是什麽意思呢?怕因耽誤她婚事,惹她不快嗎?


    不至於吧?人家攝政王還會怕她不快?


    之後的幾日,眾人接連趕路,不多時便也抵達了江城,到了江城,便開始改走水路出發了。


    原先的馬匹一類的,皆留在了江城的驛站中。


    可船剛開出去沒多久,聶羽卉就悲劇的發現,她暈船了。整個人開始頭暈目眩,吐了起來。


    歐陽燕拿著話梅遞給了正在甲板上吐的一塌糊塗的聶羽卉。


    “看你這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裳裳要有弟弟妹妹了呢。”


    “去。”聶羽卉抬著痛苦的眼眸嗔瞪了她一眼。


    歐陽燕說道:“你不是會水的嗎?怎麽上了船還能吐成這樣。”


    話梅入口,叫的聶羽卉緩和了一些,說道:“會水,和不暈船是兩迴事。我從來都很少搭船,自然容易暈船了。”


    歐陽燕笑道:“要是叫的敵人看到我們那麽威風凜凜的聶將軍,居然讓一艘船給整成這樣,不知要怎麽笑話了。”


    “你還笑,還笑。。。”聶羽卉伸手哈著她的癢。


    但這暈船她是半點沒轍,開始一兩天還能勉強著,再往後幾日直接吐的越發厲害了,整個人都消受了一圈,再往後,直接癱床上去了。


    燕景瑜聽說之後,叫她先好好養著就是了。


    在折騰了幾日之後,終於聽到了士兵報告說,南藺已抵達。


    腳上終於踏到土地的那一刻,聶羽卉瞬間有種終於重獲新生的感覺。她從未如此覺著,陸地是這般的美好。


    但是現在他們已抵達了南藺,進入了敵國的範圍,真正的危機剛剛開始。


    明著他們到底是他國的使者,即使兩國交戰,南藺自然還是不能直接對付著他們。


    但暗地裏會使著什麽手段,便不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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